齐雲心心念念的十二日马上到来,梁京迎来朝贡礼。
凡是挨着梁京主街的府院,各自负责一处拾掇、规整,就等着朝贡礼这日外臣上街时不伤了梁京的面子。
达国府负责的,是整条中街。
梁愫亚大动干戈,把这个自扫门前雪的差事办得很是敞亮,让人修缮了几处街亭、廊亭。还很是大方地包揽了好几条街的廊亭和花圃。
梁京城忙碌着,浮沉的心却闲不下来。
她白日里抱南哥儿,空闲时脑子里想起的,全是梁骆。
那日宫中相见,他瘦了,没了从前的精气神。即便穿得再富贵,可他过得累不累,舒坦不舒坦,她都能察觉到。
达道曾说过自己的疑虑,“陛下或许,早就猜到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对你,总是有些不同的,你怀孕到生产,陛下几乎将我闲置了,且为了不让人怀疑,把容姐夫也拉了进来。我如何,容姐夫就如何,看似是为官员内宅事着想,可他每走一步,都对你甚是关心。我瞧着,这事可没那么简单的。或许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浮沉回想起这些话,她坐在蒲团上,趴在矮桌上出神回想着。
外头落了雨,几滴飘进了门。
她起身,刚挪了步子,就看到乳娘抱着孩子进来了。
浮沉赶忙接过孩子抱在怀中,乐呵呵地逗他。南哥儿小小的在襁褓中,先是一愣,再也乐呵呵地冲浮沉笑。
孩子一笑,浮沉所有的担忧也不见了,陪着他一起笑,“小南哥儿是越发的调皮了哦。”
乳母笑盈盈地看着浮沉,“大娘子,小公子这奇怪了,在隔屋闹腾个不停,一个劲地哭,到了您这里,他倒不哭了也不闹腾了。”
浮沉:“二位妈妈,这些日子就在暮兕斋吧,小公子还小,就不去隔屋了。”
“是是是。”
浮沉让之青把院内的对房打扫收拾好,又让人添置了不少暖炉和被褥进去。梁愫亚得知这些,赶忙让前院的人也来收拾安置着。
朝贡礼在即,浮沉夜里都睡不安稳。
达道已经在宫中三日了,芒山也没回来传个话。
每到夜里她都会等,可这都三日了,依旧是没个信。
梁愫亚宽慰,“朝贡礼可是大事,京城内都这样忙,就别提宫里了,定是忙翻了天。”
浮沉:“是啊,听说兰姐姐也在宫中好些日子了,朝贡礼来的还有几位夫人,兰姐姐以女医官的身份一直在半山殿处候着呢。还有大姐夫和二姐夫,都在宫中好些日子了。”
她嘴上宽慰自己,心里从未放下。
一是担忧达道,二是担忧梁骆。
梁京宫中的太中殿,皇家祠内。
梁骆跪在那焚香叩拜,将香炉一一挨个点燃,行了跪礼,再烧了黄纸。
最后他特意到先帝的灵位前跪下,垂头,久久不曾发过一言。
皇祠内的烛灯闪烁,黄帷布和经幡挂在上方。殿内很黑,他跪在丝蒲团上,终究是抬起了头,用疲惫的眼神看向先帝灵位。
盯了好久好久。
久到膝盖跪麻了,他才小声开口,“父皇,快了,一切都很快了……”
他起身,再行了礼后转身往殿门外走。
到了门槛处,郭内监凑上前,“陛下,上呈殿那边传了话过来……”
梁骆一愣,挪步出去,飞羡轻轻合上殿门。
到了殿石台处,郭内监才谨慎再开口,“沈美人有身孕了。”
梁骆的手臂微动,听到这句话,他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害怕,“可保密了?”
“陛下放心,沈美人那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安排了侍卫的,并没有太后的人。这宫中其余的嫔妃们也不知沈美人有孕。太后那边更是没人知道,太后虽时不时召见沈美人,可沈美人的身子,太后好像一概不知。且奴才还问过太医院那边的人,说太后跟前一直备着避子汤呢。您每次让沈美人侍寝,或者您去了上呈殿一夜未归,第二日这沈美人都会去太后那喝一碗这个汤。”
“好,太后不知道就好,”他叮嘱郭内监,“此事一定要保密,太后不能知,整个后宫的嫔妃们也不能知。”
“是。”
他速速下了殿,朝上呈殿飞速迈脚走去,到了没侍卫的地方,梁骆几乎是跑过去的。
沈美人有孕这事,梁京后宫自是无人知晓。
梁骆的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但这前前后后塞进来的娘娘美人们也足足有三十多位了。侍寝过的有十几位,没侍寝的还大把大把地在那排队候着呢。
而这些侍寝过的十几位嫔妃们,这都大半年了,竟然没有一个嫔妃是有孕的。
这事众说纷纭。
前朝那些老臣们关心皇室后嗣,虽说陛下还年轻刚登基,可皇家无子嗣延续,对他们而言这是天大的闹剧。
他们甚至都关心到了内务院,把哪位嫔妃侍寝过,几个时辰这些都翻出来查了。
最后,大家得出结论:“嫔妃们身子无碍,问题出在陛下身上。”
这事没人敢说,老臣们私下议论声颇多。
而梁骆的后宫,更是热闹。
嫔妃甲:“难道这问题当真出在陛下身上,就是我有问题,难道众位姐妹们也有问题?”
嫔妃乙:“对对对,我也很是纳闷,咱们可都是侍寝过的,这怎么各个都没动静呢。按理说不应该啊,我父亲都说了,老臣们都要急死了。”
嫔妃丙:“陛下最宠爱沈美人了,她那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也有胆子大的,直言不讳道,“难不成,是陛下有问题?”
胆小的赶忙捂住她的嘴,“妹妹,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啊,小心头顶悬刀。咱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过个嘴瘾就行了,这事啊,说不清呢。”
捕风捉影的事,嫔妃们压也压不住。
日子久了,就连郭内监都开始怀疑了,“咱们的小陛下,难不成是没到年纪,太小了?”
他又摇头道:“也不小了啊,先帝当年也是这个年纪有了长子的啊。”
这些话,沈美人已经听得起了耳茧了。
她都没想到,自己会有孕。
沈美人坐在上呈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孕,“太后是不会让我有孕的,陛下也不会让我有孕。今日褚女医来瞧脉说我有孕时,我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她诊错脉相了。芦荟啊,你说我怎会有孕呢,这后宫的嫔妃们没有一个有孕的,外头全都是议论声。太后是什么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为何我还能有身孕?”
芦荟收拾着太医院送来的各种滋补品,“美人,既然都有了身孕,就悄悄的就是,管那么多干嘛呢。”
沈美人抬头时,就看到梁骆朝她的寝殿内跑进来,他迈脚进来时,头发都乱蓬蓬的。
她行了礼,喊了声陛下。
再小心挨着他,伸手去够他的发。
之后,沈美人下意识一缩手,赶忙后退几步,“陛下恕罪,臣妾方才忘了规矩。”
梁骆摆摆手,示意芦荟退下。
芦荟合上殿门,与飞羡守在殿门外。
细雨落至,梁京的宫中红墙下落了雨,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诗意。
梁骆轻抚着她的手,“有孕了?”
沈美人礼貌点头。
梁骆:“无人知道吧?”
沈美人:“陛下放心,无人知晓。臣妾会保护好这个肚子的,定不会让旁人察觉到异样的。陛下,既然臣妾怀了这个孩子,就让臣妾生了他可好?”
她含着泪跪下。
梁骆搀扶起她,“朕何时说过,不要你生下他?”
沈美人湿润的眼眶发红,她鼻子一酸,发出哭腔,“臣妾谢过陛下。”
“朕会安排好一切的,该吃的该补的都不能缺,该做的筹划,朕都会替你做好的,”他一脸的期待,“你放心吧,朕既然能让你怀他,就不会让你小产。”
这话,让沈美人一愣,“陛下的意思,臣妾怀这个孩子,您全都知道?”
梁骆点头。
沈美人的脸上,瞬间没了期待,她尴尬一笑,“臣妾对陛下来说,也是一颗拖着太后下手的棋子吧……”
梁骆的心,在那一瞬间,落寞了。
他知道,他的话无比伤人,可他又不得不说,“美人心里清楚明白就好,美人抢先一步说出自己身份,可你毕竟是太后举荐进宫来的。太后的人,朕从来都不会信。美人的身份特殊,在这上呈殿好好听话就是,至于有孕一事,还望美人心里明白,你不说,太后就不会知道。太后不知,你永远都是朕的嫔妃。”
他冷冷转身,再离去。
沈美人看着他冰冷的背影,心里的期许,全都烟消云散了。
殿外,他立在院子里盯着她在圆窗前挪步,看着她落寞的身影,心里无比心疼,“飞羡,让御膳院和太医院的人小心伺候沈美人。再让女医馆那边的女医小心伺候她,先以身子乏累为由开些补药。至于孕期的事,朕自会托付人来照顾她。”
他说完话,还是没走。
依旧站在那,盯着她的背影。
看了许久,他才长叹着离去。
殿内的沈美人,心里五味陈杂,“走到这一步,陛下不信我,太后不信我。芦荟,咱们不如找条白绫死在这上呈殿一了百了。”
芦荟:“美人不可以这么想的。”
沈美人冷笑几声,“以前在琴斋坊的时候,就想着逃出去。挨打的时候,受冻的时候,被罚的时候就觉得外面天好地好。可如今来了这宫中当嫔妃当美人,却觉得还是琴斋坊好,那里再难熬,可我也能瞧见游河,能吃桥州夜市的小吃。如今,我们被困在这,左右无人信任,举步艰难。”
芦荟心疼地看着沈美人。
沈美人再道,“我真是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让我有孕。这个孩子,难不成也是一颗棋子?”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美人想多了,陛下不是残忍的暴君,他是疼爱美人的。”
沈美人摇着头,痴痴笑着,“疼爱?”
她端起一盏酒,不顾芦荟的阻拦,一口饮下。
外头有内监进来传话,“慈宁院的元内监过来了。”
她擦拭干净嘴角,迈脚挪步到院内。
元内监手持扶杖,笑盈盈地上前行了个礼,“美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挪步到殿檐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开口道,“太后那边让老奴给您带个话,这朝贡礼日子就到眼跟前了,太后有一物件,需要美人放在陛下枕边或者是隐蔽的地方。”
元内监再环顾一周后,把此物从衣袖抽出,塞到沈美人怀中。
这物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灵位,上面写着:亡母戚柒之灵位。
沈美人一脸懵,“这是?”
元内监:“美人不必多问,只需把此物放在陛下的龙寝殿枕头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就好。”
“是……”
她回答得唯唯诺诺。
元内监再行礼,速速离开。
沈美人合上殿门,走到烛灯前再掏出这巴掌大的灵位,觉得好生奇怪,“戚柒是谁?是宫中的哪位嫔妃?”
芦荟摇头。
沈美人攥紧这小灵位塞进衣袖内,想了许久,她换上一件衣裳,梳好发,再进了亮着烛灯的龙寝殿。
而这边着急忙慌的元内监,正在悄悄寻着达道呢。
因是在宫中多有不便,他都是借着给太后去太医院取药的间隙寻达道。
最后还是到了御膳院,刚巧赶上从门口出来的达道。
元内监再以去翰林院为由与他同行,总算逮着了见面的机会。
在去往翰林院的园子假山处,元内监小声开口,“达大人,太后今日塞给奴才一个巴掌大的灵位牌子,让奴才塞给沈美人。这个沈美人是什么人大人都清楚,眼下这灵位在她手中,她又是太后的人。大人可看看这事如何解决,虽说太后的身子现在已经是撑着了,可这等大事,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和侥幸啊。”
达道:“你只需告诉我,太后的身子,现在到了哪种程度。”
元内监:“现在是什么都察觉不到异常,可若是一旦受到刺激,就绷不住了。”
“绷不住占几成?”
元内监仔细一想:“十成,药已经全都用完了。”
“十成……”达道紧张到皱眉,“那便好,那便好。元内监,太后这边还得劳烦你多照顾,至于那块牌位,我自有办法。对了,牌位上写的是?”
元内监眼睛瞪大,“亡母戚柒之灵位!”
达道也瞪大了眼睛,两个人都长吁一口气,此刻的感觉,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达道的办法,是冒死赌一次。
在他行动前,就算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他还是回了达国府,将自己的所想告诉浮沉:“陛下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事我不敢保证,只能猜测他是知道的。浮沉,我的意思是,与其让陛下那边有闪失,不如咱们把这个闪失,挪到我们这里。”
浮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把这牌位一事告诉陛下,也把你所知道的身世一事告诉陛下。就算陛下怪罪,就算他要杀了我们,可他是安全的了。他不会掉进太后的陷阱,他会把那牌位烧毁。不管他信不信牌位和你说的话,只要这事他知道,就少了很多意外。”
达道坦然一笑,他连连点头,“对,就是如此。这样一来,就算我们身处在未知的险境,可他是安全的了。只是,要委屈你,委屈我们的南哥儿,委屈达国府跟着我去承担了。”
浮沉已经开始哭了,“我哪里委屈了,我才是最愧疚的。如果你当初不娶我,我不嫁进来,这些事根本掺和不到你头上来。是我的错,我的这些旧事太多了,如今还到了搭上达国府一起冒险的地步。”
达道心疼擦拭着浮沉的泪,“还没到这份上呢,我的法子是把此事向陛下说开,至于后面的事,我已经有把握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只冒险,然后帮着陛下一起扛就是了。如果我猜错了,他并不知这个身世,我自会把此事全揽在自己头上,想办法不牵连上国府。扰乱皇室这个罪名,陛下不敢公之于众,因为这事一旦有人说了出来,不管真假,往后几十年,只要陛下当政,就会被怀疑。”
浮沉听着这些,手都在抖,“可是,可是我不能拿你去冒险啊……”
她脑瓜子一转,“不如让我去说?”
达道摇头,“你在马车生南哥儿时,我就因为疏忽险些酿成大错。那时候我心里就默许过,以后不会再让你生孩子,以后也绝不会让你涉险。”
他抚着她的发,柔声道,“这事,或许没那么糟。或许咱们与陛下心意相通,这样一看也是好事,太后那边就真的成了孤注一掷。”
“我心里没底……”
达道一笑,“你信我,就有底了。”
他没有停留多久,告诉浮沉后,速速骑一匹快马进了宫。
达道在太和殿候着梁骆,郭内监说他在寝宫与沈美人说着话,达道心一紧。
梁骆来时,换了一身便衣,“达大人,朝贡礼最忙的就是翰林院了,怎么,大人还有空过来?”
他拍着达道的肩,与他一起进去。
飞羡守在门外,殿门开着。
梁骆直接拽着达道往殿廊最后面走去,这里离殿门很远,隔着十几层屏风。穿过长殿廊,就到了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的后殿。
他伸展着懒腰,示意达道坐下,“可是翰林院有事?”
达道没坐,他跪下,行了叩礼,“陛下,微臣前来,是有一私事要告知陛下。”
梁骆一笑,再示意他坐下,“有话起来说。”
达道闭眼,他冒死再跪下,伏身贴地,想了许久还是开口了,“陛下,您方才是不是见了沈美人?”
梁骆被达道这话给逗笑了,“怎么,书元哥觉得,朕不能见自己的美人?”
达道:“陛下,沈美人在您的寝殿,放了一个巴掌大的牌位!”
达道说这话时,梁骆的手刚拿起一盏茶。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他冷汗直冒,手一松,茶盏掉在地上,摔碎了。
许久,梁骆都没发一言。
达道依旧跪在那,不敢抬头。
“达大人……什么牌位……”
这话,是梁骆忍着心里的万千思绪,试探性的问话。
达道此刻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亡母戚柒之灵位……”
达道闭眼,等着圣颜发怒。
而梁骆震惊到跌坐在龙椅上,他的手颤着想抓什么,可一伸手,却什么都够不到。此刻的梁骆,后背都湿了。
他不知道,他也没算出来,原来这件事,浮沉从头到尾都知道。
他的脑海里速速划过那些回忆。
浮沉进宫送的桃花酥,除夕夜那晚的关照,还有她的谨慎眼神,还有她的一举一动。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他们就像一对飞在天上的风筝,随风飞在天空,彼此对望,却不知风筝线牵在谁手中,也不知它何时会断掉。
虽说担忧惊恐,可梁骆此刻,竟然意外觉得安心了,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自登基以来,他从未觉得舒坦过。
他从达道的话中回过神来,竟觉得这孤独身边,多了一份温暖和长久的相守。
他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再慢慢挪步走到达道跟前。梁骆蹲下,一把扶住达道的肩,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拽起。
烛灯下,达道觉得意外又诧异。
梁骆的嘴角上扬,他终究等来了这卸下心防的一刻,“书元哥,原来这荒谬的一切,你早就知道了。”
“陛下……”
达道一脸的诧异,随即他也展眉一笑,“陛下心细如发,微臣自愧不如。”
“书元哥,这事,说来话长。朕觉得意外的是,书元哥和……”
想起浮沉,他的心生疼,“和浮沉嫂嫂,是怎么知道的?”
达道:“太后的慈宁院供奉着岳母大人的灵位,浮沉去过几次,是太后故意让她看见的。那时候她大着肚子,独自一人在慈宁院撑了下来,还好没出什么意外。之后微臣和浮沉也颇感意外,觉得不可思议。堂堂太后,为何要供奉岳母牌位。后来太后再召见浮沉,索性把这事,全都告诉了她。”
梁骆:“居然是太后自己说的……”
梁骆此刻的眼神无比坚定,“书元哥,关于这件事,一直是朕心中的一根刺。朕这些日子噩梦缠身,有太多疑问了。今晚,朕得留你在这,朕要把所有的疑问搞清楚,搞明白。”
“是!”
达道再急切道:“只是陛下,那个巴掌大的牌位,微臣估计是太后的防备之策,她想翻案,更想翻陛下的身世啊!”
梁骆一笑,他从衣袖口抽出来,递给达道。
达道拿在手上的,正是牌位,“这?”
“大人放心,沈美人并非太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