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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传 共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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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浮漪跪求浮沉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7466
  • 更新时间:2024-06-20 14:08:06

褚槐打算和浮漪好好掰扯掰扯,“当初,你与孟家这门亲事,为父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自古女子,最忌讳的,一是远嫁,二是低嫁。而你占了两样。孟镇远,又是低门。是你当初执拗要嫁,还联合浮滢和浮沉一起算计我。里里外外被你们把持住,我这才松了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褚槐继续,“如今你也算是吃到了苦头,现在和离,也算是能回头。”

浮漪再问,“父亲有什么条件?”

曲姨娘在帘子外,仔细地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屏住呼吸。

褚槐起身,盯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风从镂窗吹进来,到底是入了冬,不如深秋时了。

他挪步,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再坐下,一本正经道,“你若和离,定还会再回府的。如今的褚公府已不是当初的褚公府了……”

褚槐本来还打算再迂回几下的,被浮漪打断了话,“父亲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就是,女儿现在身陷囹圄,什么都不怕。”

褚槐听到浮漪这样说,索性也干干脆脆地开口,“你和离后不得再与褚公府有任何瓜葛,也不得再回府,将来你走投无路也不要再扯上褚公府,权当我最后帮你逃离孟家。”

这话说出来,褚槐自己也觉得有点愧疚,都不敢抬头看浮漪。

浮漪的心,像是裂开一般难受,她含着泪,“父亲这是,打算不要女儿了?”

褚槐感叹,“要不起了。”

他又挪动身子,再开口,“我还有一个条件。”

浮漪再一愣。

褚槐:“你们的五妹妹很能耐,很有本事,她大祀时说起过打算把戚娘子留在褚府的嫁妆要回去。这戚娘子的嫁妆占了咱们褚府的一半多,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这一旦要回去,褚公府就真的被掏空了。”

褚槐神色躲闪,“为父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这嫁妆。”

浮漪听得都快要崩溃了,“父亲是打算,让女儿去求五妹妹,把这嫁妆留在褚公府?”

“是”,褚槐点头,“我还有浮淰,她还小,还有褚敖,我都得打点着。若是真的被掏空了,将来你六妹妹也寻不到好夫家,为父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

浮漪此刻,真想几巴掌甩在褚槐的脸上,“父亲,您可真是一碗水端得好端正啊!既然这些嫁妆是您给六妹妹打算的,您为何不让六妹妹去要!”

褚槐淡淡道,“此刻不是你六妹妹有求于我,而是你有求于我。”

浮漪忍着心里的难过,她捂着胸口,“父亲,您何曾疼过我,爱过我。我当初是一时迷了心窍做了错事,现在想回头,想重新开始。可您一句,让女儿和离了再不与褚家有任何联络,就把我杀死了。父亲,这是我的家啊,我阿娘始终是伺候过您的,她给您生了四个孩子啊,您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这么一说,也唤起了褚槐对周姨娘的思念。

他有个毛病,念旧。

他一想,也觉得确实不该这样。

毕竟这是他的孩子,若是真的和离了,她不回褚公府,还能去哪呢。可她再一想浮漪那个直性子和被人利用的脾气,又觉得留她在府中也是个祸害。

罢了罢了。

既然是知道回头,那就还有得救,“为父方才话说得重了些,也不是说让你离开褚公府。既然是和离了,总得有个去处,褚公府还是你的家。只是这嫁妆,就还得算一个条件,这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了咱们褚家在梁京的地位,也是为了你和浮淰啊。你若是在府中,日后为父也是要给你操心这第二姻亲事的,总得需要陪嫁吧。”

浮漪咬着牙,一句诋毁的话都不敢说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没了任何支撑的人,找不到后路,也看不到前路。

她更是知道,这一次,她得熬过去。

该认就得认,该低头就得低头。

在褚槐说了和离后与褚家再无瓜葛这话后,浮漪多年的骄傲和支撑在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以前她骄傲,她觉得自己和浮沉这个嫡女一样,是因为周姨娘是褚槐的第一个女人。

她的阿娘,给褚家生下四个孩子。她一直觉得阿娘在褚槐心中的地位不一样,这是她的骄傲啊。

可此刻她才知道,这些年支撑她的,不过就是自己编造的一个笑话而已。

她的父亲,从阿娘难产而死的那刻也死了。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褚公府主家褚槐,那个第二层身份,早就在多年前死了。

浮漪把指甲陷在掌心,她用力一掐,掌心掐破。

原来所谓的深情,不过是被时间一点点地消磨殆尽。周姨娘死得早,褚槐对她除了一年几次的伤感怀旧外,再无别的惦念。

她忍着痛,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好,我去求五妹妹。”

褚槐这下才算放心了。

他又问浮漪,“孟家那回来,说什么地契,这地契是怎么回事?”

浮漪含着泪,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明园既是余家所有,那这个地契,自然也是假的。”

褚槐再问,“能以假乱真?”

浮漪点头:“用地契换过炭火,都没察觉出异样。”

褚槐心里有底了,开始谋划着如何处理此事,“既然能以假乱真,那就还能撑一段时日。你抽空去一趟达国府,只要把嫁妆的事办妥了,我就亲自去孟家,与孟家商议,你的和离一事,准能办妥的。”

浮漪还是觉得不妥,“可这地契毕竟是假的,父亲,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褚槐一脸笃定地笑笑,“这梁京城,玩的不是真假,而是地位和关系。孟家一门无人在朝中为官,孟瑺不科考,和仕途无关。孟家虽是从孟镇搬来梁京,你婆母这几年也在苦苦维系,左不过都是表象罢了。这谁身后有什么利益,有什么助旁人往上爬的圈子同僚,才是梁京的生存之道。一个无权无势,只是硬挤进来的,是站不住脚的。此事,我自有法子来周旋。”

有了褚槐的这话,浮漪才算是放心了,“父亲的这番话,女儿也放心了,我这就去达国府。”

褚槐也在浮漪的神色中看出她和以往的不同。

从前她傲慢,谁都瞧不起,如今经此一事,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个傲慢的性子也变了,现在能沉住气,也不再去计较别的了。

褚槐一脸欣慰地看着浮漪离开,觉得浮漪有此成长,都是他的功劳。

厅子内藏着的曲姨娘看到浮漪离开后悄悄撤走,她嘱咐谷雨,“你速去一趟达国府,把二姑娘和老爷的谈话全都告诉五姑娘,让她好有个防备。这二姑娘现在有了心思,瞧着也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我怕五姑娘那边没有准备,得赶紧去告诉她。”

“好,姨娘放心我这就去。”

谷雨从侧门的暗巷去的达国府。

曲姨娘的心七上八下,生怕浮漪为难浮沉。

谷雨脚步快,在暗巷内拐了好几次,再坐上马车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达国府。

她刚走到府门外,刚好碰见了要出门去容公府的浮沉。

谷雨把曲姨娘嘱咐的事一一说给浮沉。

浮沉知道浮漪的事是躲不过去的,她既是要和离,褚槐又利用浮漪在她母亲的嫁妆上动手脚。

这些事,浮沉一想也觉得习惯了,“我这位父亲,他有六个姑娘两个儿子。姑娘们是他用来榨取利益的,儿子是他用来维系褚家的。他精打细算,哪怕是二姐姐想和离,他都会去利用二姐姐如今落魄的窘境,当真是厉害。”

谷雨:“五姑娘,姨娘只说让姑娘您想个法子,戚娘子的嫁妆本就是你的,可老爷现在还打算用这些嫁妆去给六姑娘作筹划。”

浮沉:“那不能够。”

她让之青把马车退到后方,再对谷雨说,“你先回府,这二姐姐刚走你就来给我通风报信,免得父亲怀疑姨娘。你再告诉姨娘一声,让她别担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

谷雨连连点头,急匆匆地再上马车离去。

浮沉倚靠在府门口,看着远处的浓雾,心里想的全都是褚槐那张狡猾可怕的嘴脸。

之青安顿好马车跟着浮沉回了暮兕斋。

回到斋内后,浮沉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手放在几案前摆弄着茶花盏,心里一直在想事。

之青见浮沉不言语,索性先开了口,“姑娘若是觉得麻烦,等待会二姑娘来,我让人打发她走了便是。”

浮沉摇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二姐姐有求于父亲,而我这个父亲又一心惦记着我说的嫁妆一事,他这是打算一事平一事,最后大家都安好。可是之青姐姐,这二姐姐要和离,关我何事?”

浮沉很懊恼,“为何每次她的事父亲都得扯到我身上?”

之青:“那姑娘可想好如何做了?”

浮沉摁着脑袋,疲惫地闭眼。每每这些事出现,她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达国府内宅中都是大宅的眼线,这几日她装模作样的都很累了,这再一个浮漪的事又来个乱上加乱。

想起大宅,浮沉又猛地滋生出一个法子,她一把摁住之青,神色有些激动,“不过,或许二姐姐,还能帮我把大宅这些眼线给炸出来。”

之青一愣。

浮沉凑到之青耳旁小声道,“那老太太不是用我几个姐姐来套话吗,她既是觉得我有暗中帮衬我这些姐姐,不如我就偷偷做做样子试探一下,看二姐姐来我这说话,这消息能有几日传到大宅那边。如果快,那这些眼线,可就得好好整顿了。再试探一下她们会不会传,如何传。这大宅本不是什么狼窝,可如果有人精心筹划,从几年前就安插眼线到国府,那就不该怠慢,保不准这内宅,有多少较量呢。”

之青悟到了浮沉的意思,“这样一来,就好下手了。只有咱们不断的放出料,这鱼才会上钩。”

之青再问,“可是这二姑娘怎么应付呢?”

浮沉:“静观其变。”

孟远府的马车是单次,停靠在达国府侧门,浮漪穿一件短褙子,发髻上没有戴花,一身素雅地进了侧门。

之青刚好装作偶遇,见到侧门外是浮漪,赶忙唤她进了府,“二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我们姑娘今日在府上绣花着呢,您快进来。”

之青很热情,弄得浮漪只能尴尬笑笑,“我寻五妹妹说说话。”

之青带路,浮漪穿过竹林、长廊,到了卷帘下,只见这达国府院内奢华无比。

鹅卵石铺地,还有晶石和各类奇石造的景致,内宅分了七院,每到一处院内都立着一座孔雀雕。

浮漪看得眼花缭乱,之前她也来过,可每次都是从大门进来的。想必是达家做事不高调,这正门的一段路没有这么奢华。

她也记不清穿了多少个长廊和亭子,再走了几个小莲池,等到瞧见“暮兕斋”三个字时,浮漪已经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浮沉在暮兕斋的暖房内,旁边搁置着暖炉,也点了香。

蒲团上绑了厚墩子。

旁边的几案上插着一株干叶梅花,还没到开花的时候,瞧着又是一种萧条的美。

她把针线放下,抬头时就瞧见了眼神疲乏的浮漪。

浮沉倒是觉得稀奇了,这二姐姐一直都很得体,怎的今日倒没怎么捯饬。她一直都爱攀比,今日许是被催得太急,来得也匆忙了些。

之青退下,暖房内只有浮漪和浮沉二人。

浮沉才伸手指指厚墩子让浮漪坐下时,只见浮漪“噗通”一声,双膝弯曲,跪在她跟前了。

这一跪,倒是让浮沉有些措手不及,“二姐姐这是为何?”

浮漪跪下,再连着给浮沉叩头,吓得浮沉一直往后退缩,她不知道这个二姐姐又想出了什么招数来整她。

浮漪叩完,再抬头时,已哭得泪眼婆娑,“五妹妹,今日我是来认错的。”

浮沉先是一愣,随即坐端正身子,“二姐姐这一进门就来这么一出,这若是被外人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二姐姐了。二姐姐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何必如此呢。按理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这个大礼,我消受不起。”

浮漪跪着,开始回忆幼时在褚公府的那些事,“我与你一同在褚府长大,我们这些姐妹,打小就拧成了一根绳。因我们的阿娘一样,所以大姐姐常说,这大宅院内长大的姑娘,说是亲姐妹,其实还得看阿娘。所以从小时候,我就知道你与我并非是一个阿娘所生,从未拿你当过亲妹妹。我算计过你,也陷害过你。我偷拿过很多小物件,就是为了陷害给你。从小我就没有待见过你。”

浮漪抽泣着声音,“长大后没有什么情分,你与我是生分的。我性子直,为此吃了不少哑巴亏。可我还是不知足,仗着自己的脾气威胁你多次,现在想想我还真是蠢,我们从未待你好过,为何在困境时却总是想让你这个高嫁国府的妹妹来帮衬我们。”

浮沉听着这些,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二姐姐不必再说过去的事,你既然已嫁到孟家,就过你的安生日子。我与姐姐同在公府长大,没什么情分,却也斩断不了这个关系。如今我也出嫁了,再者我有出嗣书一份,与褚家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二姐姐实在不必来我这诉苦。”

浮沉让之青搀扶浮漪起身。

浮漪怯怯地坐在蒲团上,抬眼小心地瞄浮沉一眼,又立马收回去。

浮沉的面前摆着小火炉,她把一对双耳茶罐放在火炉烤了半天,再掀起茶盏盖子,将滚烫的茶水倒在杯盏,再推到浮漪跟前,“这茶叫双雪山,是从北山采摘的。此茶根叶分明,一红一绿,虽是长于一棵树,经历日月而生长为一体,却也得分红叶和绿叶。融到热水中也不会粘连到一起,一直都是分开的。”

浮沉笑笑,“我与姐姐,就像这双雪山,我们是一体血脉,但我们从小就是分开的。即便现在我们需要热水才能成形长大,可我们终究是没情分的。姐姐你过得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们各司其命,就在这梁京城活下去。”

浮沉的话已经很明确了。

浮漪听着这字字句句,心如刀割,她的胸口发闷得难受。这些日子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眼神松散。

看着浮沉的通透,浮漪又趴着跪下,委身道,“五妹妹,和离一事我威胁过你,这是我的错。可我也很清醒,自那次起再不想与你扯上关系了。可今日父亲喊我回府,说了戚娘子嫁妆一事,他以此又来威胁我,父亲说了,只要五妹妹不要那份嫁妆,他就能让我与孟家和离。”

浮沉冷笑几声,“他是痴心妄想,那是我母亲的嫁妆,之前出阁时太忙事情太多,我没有算清楚这份账。前几日我回府,他把立浮轩的名字都改了,这是要拿我母亲的嫁妆去养六妹妹啊。这事没得商量,在我这行不通。我做事不贪也不抢,是我的,我全都会拿回来。不是我的,送上门我也不会多要一分!”

浮漪连连解释,“是是是,你说得没错,父亲现在就想着用戚娘子的嫁妆来给西辰弟弟和六妹妹打算和铺路。尤氏虽死了,可父亲却从未放弃过这两个孩子,现在他的打算,五妹妹都是清楚的。可现在父亲以此来要挟,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五妹妹是知道的啊,这女子和离是大事,若是没有父亲和整个褚家来做后盾,此事靠我一人,根本没有指望的。”

浮漪这次是真的慌了,她说到此处,又是给浮沉叩头,一个劲地磕,额头都泛青了。

浮沉拦住她,“可二姐姐和孟家和离,与我有何关系?”

“五妹妹,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我的错,”浮漪小心地够到浮沉的衣袖,想拉,却又不敢,只得小心地挨着,“你就可怜可怜我,五妹妹你就当我是无家可归的夜猫,权当行行好,救救我吧。自我出阁嫁到孟家,你是不知我在那火坑中受的委屈。我表面风光,那都是假象罢了。”

浮漪继续,“我那个婆母是个乡野之人,她只知道反复地利用我,孟瑺留恋烟火柳巷,他对我一向冷言。他的妾室多,外室也有三五个,据说孟镇还有斩不断的女人,我婆母一直都在接济。五妹妹,以前我真不是人,被猪油蒙了心,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那一份和离书,只要那一份和离书。”

这几年,孟家的事浮沉也听过。

此刻的浮漪,是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模样。

她一向高傲,总是拿下巴看她。现在她像一只受了伤的猫儿,蜷缩着身子,眼神胆怯,早没了曾经的那份傲气。

浮沉看着浮漪,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到底是怎么样的婆家,能把这样一个女人折磨得眼睛里没了光。

浮沉虽有动容,但她还是不敢信浮漪,毕竟她之前因好心去帮忙,反过来被算计的事太多了。

见得多了,也不敢再信旁人了。

浮沉忍着对浮漪的那份可怜同情,轻轻把她的手挪开,“二姐姐的苦和难,我只能深感可怜,让我放弃母亲的嫁妆,让嫁妆给六姑娘铺路这事,我做不到。我相信,如果今日换了身份,是我来求嫁到国府的二姐姐,想必二姐姐怕是连这府门都不会让我进来的。”

听到这话,浮漪的眼神黯然失色,她松开浮沉的衣袖,像一只没了支撑的猫儿瘫坐在地上。

许久,她都不曾发一言。

她的泪,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

此刻她是真后悔了,可惜,她也知道浮沉这些年早对她没了期待。她骗过她,也威胁过她,像她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去指望浮沉放弃嫁妆来帮她呢。

浮漪心里一阵苦笑。

在这反复的挫败中,她终于能理解浮沉对她们姐妹的冷漠了。那一次次被伤透的心,许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浮沉把跳棋摆在几案上,浮漪起身,她摇着失了魂的身子往门槛处走。

一只脚刚迈过去,眼前一黑。

“二姐姐!”

浮漪倒在门内,她真的太累了。

浮漪来达国府的事达道在宫中就知道了,达道知道浮沉想抓大宅的眼线,暗中派了芒山盯着达国府。

在浮漪进府后,芒山堵死了进出达国府的各个门。

他以“公子不日朝归,闲杂人等不得外出”为由,把达国府围住了。

芒山的手段是等浮漪离府后再解封,然后再命人守着各门,看看是谁第一个去大宅通风报信的。

浮漪是疲累晕倒的,她躺在侧卧的竹榻上,前来诊脉的郎中是达国府常驻韩郎中。

他是达麟多年老友,一直都在达国府。

韩郎中给浮漪诊脉,又翻着她的眼白瞧了许久。之后她放下床帘,挪步到了暮兕斋。

之青和月儿给侧卧抱过去几盏火炉,又拿了一床厚被子。

月儿端着熬好的参汤,蹲在竹榻前给浮漪喂着喝下,再擦拭着嘴角,“这二姑娘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浮沉见韩郎中进来,赶忙起身迎接,“韩老,不知我这个姐姐身子可有什么大碍。不瞒韩老,我这个姐姐是非多,她晕倒在我们府上,若是被孟家知道,还以为她在我们达国府出了什么事呢,这就是有七张嘴也说不清。”

韩老给浮沉行礼,“大娘子放心,她只是身子乏累引起的眩晕,休息一阵子,再暖和下身子就无事了。老夫从您姐姐的面色上瞧出她这个身子也是糟糕透了。体虚无力、眼白泛红、手脚冰凉无力,这是常年心病引起的心疾。因一直劳累,心疾溢出,这才伤到了身子。这病啊,就是心疾所致,需要好好调理啊,不然这身子,日后怕是熬不长。”

浮沉的心一慌。

韩郎中走后,浮沉挪步去了侧卧。

她坐在竹榻前盯着浮漪那张发青无力的脸,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现在和以前,好像心境完全不同了。刚从丰乡回来时,她心心念念的全都如何报仇,如何怼人。

可如今出阁嫁来达国府,听到方才韩郎中说浮漪的身子时,她竟无半点高兴,反而多了一份惆怅。

她在想,到底是怎样一段婚姻,把这么跋扈的人折磨成了这样。

浮沉看着浮漪,长叹,“你拼了半条命都要和离,是不是也和我曾经不惜自毁名节都要拿到那份出嗣书时一样决绝。”

浮漪的眉梢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

浮沉再没说话。

浮漪看了浮沉一眼,慌忙起身。

她一起身,眼前还是有些眩晕,“不叨扰你,不叨扰你,我这就走。若是待久了也不好,五妹妹你放心我这就走。”

她低头慌忙地寻找鞋子,胡乱穿在脚上,摇着身子要离去。

浮沉喊住她,“二姐姐留步。”

浮漪回过头,“五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别的话惹到达国府的。”

浮沉起身,走到镂窗外。

窗外,已下起了小雪,淅淅沥沥落下几片雪,挂在房檐上,挂在瓦片上。

梁京的初冬,终于到了。

浮沉把手缩在衣袖内,她盯着雪,伸手接过几片雪花,“下雪了。”

浮漪也抬头瞧。

冷风灌进屋内,浮沉把窗栓放下,合上篓窗。

她转身,“我有一个法子,不知二姐姐敢不敢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