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掉在绒毯上的那刻,窦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与其说是有了答案,不如说是从一开始得知孟瑺的身子有问题后,她第一个脑子里蹦出的想法,就是想把此事抵赖给浮漪。
如果以此事来要挟到浮漪拿到地契,也算是一桩美事。
浮漪此刻的内心是慌乱的,她不知该如何去接这话。屋外落了雨,正厅内很闷,喘口气都费劲。
眼下还有几日就是初冬,这闷闷的天让她的脖间一直都在出虚汗,额头上都是汗。
浮漪弯腰,小心捡起帕子。
孟老爷和窦氏端端正正地坐在上方椅子处,等着浮漪开口为自己辩解。
浮漪慌了一阵子,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思绪,绝不能被窦氏带偏了路,“母亲,孟瑺的身体早年就有了这种被掏空的端倪,您和父亲从未管过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他这几年一直都在艳楼,如今把自己折腾了一身的毛病,现在您又说是儿媳做的恶事。说出来也不怕被父亲母亲笑话,孟瑺已有一年,不曾碰过儿媳的身子了。”
浮漪说着说着,一滴滴泪落下,瞧着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可怜样。
孟老爷听到这话,脸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你和孟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看不懂了。”
窦氏:“这恶事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的陪嫁贴身丫鬟之兰说的。”
窦氏说毕,招招手。
门外的老妈妈拿着一卷纸进来,递给浮漪。
浮漪打开一瞧,是之兰写的血书。这卷纸血迹斑斑,留白处都溅着之兰的血。
浮漪看着这血书,脑子里全是之兰被严刑拷打的场面,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支撑不住身子,趴在绒毯上,喘着气,双眼含泪地盯着窦氏,“您把她怎么了,她是我从褚公府带来的,您不该也不能对她严厉拷打!”
“为何不能?”
浮漪撕扯着嗓子低吼,“您没权利去拷打她,之兰是我的陪嫁,是我在这府中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了,她是我的嫁妆,你没有她的奴籍,对她拷打就是不对!”
窦氏轻哼几声,“孩子啊,这里是孟远府,不是什么褚公府,你得抬头好好瞧瞧,这孟远府是谁在做主。”
是啊。
浮漪抬头瞧见的是孟家正厅,坐在上位的是孟老爷。这一切,仿佛真的与她无关。
女子一旦出阁,就真的没了家。
她疯狂地想逃离孟家,如果真的如愿和离了,褚公府还会要她回去吗?
浮漪的心,像是被撕裂开一般的难受。
她盯着这血书上扭扭歪歪的字迹,努力控制着自己看完。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她知道这血书是之兰在被逼无奈下写出的,如果之兰真的把什么都招了,药膏一事势必会曝出的。
可之兰没有。
这血书是窦氏伪造,说是浮漪不满孟瑺,这才下了药。浮漪看到这就知道之兰扛住了严刑拷打,什么都没招。
药膏一事,这血书上一字未提。
浮漪原本慌乱的心,在这一刻算是有了把握。
她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站直,把血书再还给窦氏,“之兰被母亲关起来了,仅这一份来路不明的血书定不了我陷害自己夫君的罪,母亲大可以把之兰带上来,与儿媳一对便知。”
窦氏心里也虚得不行。
自从得知孟瑺的事,她把涟漪轩的人挨个都打听了,还有浮漪会和谁来往,还有后厨煎药和府中进出记档这些她都查了。
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没有任何一个疑点能证明浮漪有不对劲的地方。
浮漪自然也清楚,就那药膏一直都在用,起初是温和,混在滋补汤药中,到了后面,她险些全都给孟瑺用了。现在只留了一丢丢,防着浮沉。
就这些药,根本无从查起。
孟老爷定神盯着浮漪,“你告诉父亲,你为何突然想和离了?起初瑺儿的身子我们并未怀疑到你,是你一定要和离的态度,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的举动。你当初可是死活看上我们瑺儿的,这嫁过来都不到三年,为何突然就要和离?”
窦氏再接过话茬,“准是你嫁过来笼络不到我们瑺儿的心,这才想了这个奸诈又恶毒的法子,现在你拿着地契,又毒害我们瑺儿,你到底是何居心,还是说,此事是你父亲给你出的主意?”
浮漪懵了,窦氏这妇人,好端端的,竟把这事扯到了褚公府,“母亲,我是一个女子,我嫁来你们孟家,勤勤恳恳地过日子,从未有半点偏颇之心。如今孟瑺身子出了事,你们就来怀疑我。你们掳我的之兰,现在又来这么一出,逼着我认罪?”
浮漪知道窦氏虽心里惦记着孟瑺的身子,但她更多的还是要顾及孟家一门的荣耀。
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反反复复地去想浮滢当初和尹柄定亲时的举动,她越想越觉得浮滢这招把刀架在褚槐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就范的举动实则是妙。
不如索性,她也这样来好了。
她咬咬牙,打算和孟家来一出破釜沉舟,“既然父亲和母亲提到了地契,那我也把话说开了,这地契就是为换和离的。我自嫁过来,孟瑺整日烟花柳巷地不回来,如今累垮了身子,反倒来怪我这个有一年不曾近身的枕边人。如果父亲母亲非得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也只能让家臣去搜集这些年孟瑺进出艳楼的次数,到时候闹到府衙,这些记档可都是你们孟家的门面。堂堂远府的嫡公子,整日无事不做,只留恋这些地方,这在梁京可真是一出好戏,热闹得很。”
浮漪继续道,“孟瑺如今已是废物,早就不是什么男人了。这样的蠢事传出去,丢的只是你们孟家的脸面。他的女人太多了,说不定是哪个艳楼上的名女觉得他碍眼,生了一点点掏空他身子的想法也未可知。母亲,此事您查不出来,我也查不出来。之前孟瑺可是喝了大半年的滋补之药,是药三分毒,滋补药喝多了也会适得其反。孟瑺现在这样,如果有人想污蔑,母亲您,也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浮漪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让窦氏大为吃惊,“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褚公府庶女,这算计起人来,我有三个心思都抵不过你这一个心思啊。当初我看你柔柔弱弱的性子,现在……”
浮漪笑着打断窦氏的话,“当初母亲看我柔柔弱弱很好拿捏,我没什么心思,性子又很直,有些事藏不住,嘴也没个把门的。母亲为了孟家一门的荣耀,想着让我这个蠢人嫁过来,您既是有了公府带来的便捷,还能顺势搬来梁京。之后您再看我好拿捏,您算计我去问我父亲要来明园这块好地方。您之后再发现地契有假,又撺掇着我去逼父亲拿来真的地契。母亲您可真是好算计好计谋,我能有今日这境界,全靠您这几年一直以来的历练和指点。”
孟老爷和窦氏相视一看,都被浮漪如今这说话滴水不漏的手段给震惊了。
当初那个傻愣愣的姑娘,如今真的长成了一只小豹子。
窦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去接浮漪的话茬了。
浮漪越到后面,底气越足,“孟瑺的身子与我无任何关系,这地契,我什么都不要,只想换来一份和离书。您若是想不通,不妨想想如今的局势。孟镇地处偏远,孟家能搬迁到梁京来,这便是把祖宗几代背负的屈辱洗清了。如今孟家已经安定到了梁京,明园又是一块宝地,有了这地契,孟家就算无人再科考也不会太差。这官宅中,只要落户到了梁京,再过十年,享不尽的宫中福泽和补贴。孟瑺的身子我一概不知,这郎中您也只瞧了一人,我就不信医不好。母亲,宫中太医院如此多的郎中,他们都有给外府看诊的兼差。”
浮漪行了礼,打算离去,“儿媳会在府中候着,等孟家的一份和离书。”
说毕,她退出厅外。
全程都是浮漪在说窦氏和孟老爷在听,浮漪走后,窦氏才像散了架似的瘫坐在那,一手扶着椅子背,一手颤颤巍巍地端起茶盏。
随即又烦躁地放下,“她可真是一直小豹子,如今这事,咱们是被这小豹子攥在手中了啊?”
孟老爷再确定孟瑺,“我问你,瑺儿的身子,如今当真是查不到是何原因?”
窦氏一脸焦急,“正如这小豹子所言,咱们瑺儿一直都有喝滋补药,且喝的都是好几家郎中开的,之前也不觉得他病重,就没有管太多,只顾着给他开药方子。这郎中看病侧重不同,如今这这……这事成了今日这样,身子早就成了药罐子,查不出来啊。”
孟老爷眉头紧锁,“如此,倒还真是有些难了。浮漪方才说得意思,是让我们对瑺儿别放弃,定会有法子治好。她还有一层话外意,让我们好自为之,既是已经搬离孟镇来到梁京了,就得继续往前走。”
“还有呢?”
孟老爷:“还有她只想和离,我们要是想要明园的地契,只能用和离书去换这份地契。”
窦氏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了。
梦老爷倒是在大事上很沉稳,“既然此事已闹到这份上,咱们也就只能兵分两路了。”
窦氏:“老爷请说,我一定好好去办。”
孟老爷嘱咐她,“我去褚公府找褚大人问问,既然是浮漪要和离,褚公府必须得知道这事。你这几年一直在官眷中打点维持关系,你去寻寻可靠的人,去打听打听这宫中太医院可有法子能治好这类病,再打听一下,这类病之前可有痊愈的先例。”
窦氏连连点头,“还是老爷想得周到,我与那容公府的夫人关系倒是不错,这个容夫人没什么心思,单纯的很。性子又很和善,对谁都说不出狠话,也不会拒绝人。我与她关系也还不错,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对了,容家二公子娶的娘子,也是褚家一脉,与咱们府上这只小豹子,还沾亲带故的。”
孟老爷提点窦氏做事要注意分寸,“容公府的事乃是人家的内宅事,夫人你去了莫要插嘴旁的,咱们只需问清楚我们瑺儿的事就好。”
窦氏连连点头,她的心思开始变得繁杂。
孟老爷去褚公府的事不出三日就传到了浮沉耳中。
她知道浮漪要和离的事了。
但她意外的是,这个二姐姐竟然没有把药膏的事说出来,当真是惊喜不断。
梁京迎来初冬,沿街叫卖的小贩子很少,游河上的客船来来往往从间断过。浮沉有时路过码头,看到有客船是开往丰乡的,鼻子一酸,心就飞向了丰乡。
容公府这些日子一直闭门绝客,浮沉几次路过府门见门闭着,也不好进去。
浮兰如何了,她也一概不知。
梁京入了冬,浮沉的手一到初冬就开始生冻疮,达道在暮兕斋内生了四个暖炉,专门从宫中给浮沉带来了许多暖手的小炉子。浮沉走哪都提着。
有小南瓜,还有小橘子样式的,各个都是秀气可爱。
浮沉经常乘坐的那辆马车内,达道也让芒山安了一个固定的小炉子,用的内胆、文火。
梁京南巡已是数月,再有三日就回京了,达道已连着三日都在宫中翰林院宿着,折子和宫中的事一堆,疲乏得不行。
浮沉心疼达道,每到入夜宫门下钥时,她都会把做好的羹汤让侍卫送去翰林院。
送得久了,达道是一口都吃不下御膳院的饭菜了。
夫妇二人,久别胜新婚,两颗心越发地想念了。
达道在宫中忙碌,梁愫亚自然也知道浮沉的肚子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怀上孩子的,所以她从不提也从不过问。
关妈妈还说起,“不如给大娘子配些滋补的药?”
梁愫亚立马就拒绝了,“这是什么话,这孩子可什么毛病都没有,我们书元这些日子也乏累得很,又不常在府中住着,自然是没时间想这些。等陛下回宫,书元就能好好地在府中待些日子了。到时候啊,我定会把暮兕斋的门守好,不睡一天不准出门。”
关妈妈的老脸娇羞地笑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关妈妈又想起一事,“对了夫人,住在西侧院的六皇子,这几日一直跟着二公子进进出出的,也不知这雲宸妃是何意,以前她可是从来都不会让六皇子来咱们府的。”
梁愫亚:“她是何意我无须懂,这六皇子与达识关系向来不错,小孩子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达识又得了封赏,立了功。想必是雲宸妃还打算让六皇子去够够储君的位子呢。别管他,一个孩子而已,跟就跟了。”
正说着话,外头院内一阵吵闹声。
刘畅跑进来,给梁愫亚行礼,“大娘娘,院内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叫云鹤的。”
“她来做什么?”
梁愫亚刚要起身去问,浮沉就进来了,“母亲,云鹤公主说宫里憋闷得慌,她听说六皇子也在府上,就跟着过来了。云鹤公主说她本来是要给您行礼问安的,可一想您是她准婆婆,她就不敢来了。”
梁愫亚尴尬地笑笑,“那你好好招呼公主,这位云鹤公主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也罢,在我这无需这些俗礼,在咱们府上玩得舒坦就好。”
浮沉行礼,速速跑了出去。
梁愫亚看着浮沉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其实她很羡慕达道对浮沉的呵护,让她在达国府什么心都不操。
梁愫亚更是清楚达道,她这个儿子轻易不会动心,但凡动了心,就是千好万好,绝不会有别的心思。
西侧院的竹云亭下。
达识和云鹤坐在一排,浮沉和梁骆坐在一排,四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走棋。
到了浮沉落棋时,梁骆紧张地捏着一把汗,“嫂嫂,拿稳!”
浮沉深呼吸一口,把棋子落在关键位置。
梁骆蹦跶着跳起,“还是嫂嫂厉害,二哥哥,愿赌服输。”
达识和云鹤一脸丧气,“嫂嫂耍赖。”
浮沉调皮地笑着。
猛然间,她又一阵失落。
眼下这一幕,是她在褚公府求都求不来的。
达识把藏在衣袖的燕州地界图纸抽出,递给梁骆,“愿赌服输,这地图可是我绘制了半年的。”
梁骆如获至宝的双手接过,一脸兴奋,“多谢二哥。”
浮沉对雲宸妃印象不好,但是这梁骆耿直的性子,她倒是很喜欢,“六皇子和宫中别的皇子不同。”
云鹤和达识腻歪在一起,云鹤先是认认真真地看看浮沉,又一脸认真地看看梁骆,口无遮拦道,“你还别说,这看久了,竟觉得大嫂嫂和我这个六弟弟长得好有点像。”
浮沉一笑,也好奇地盯着看,但她没觉得梁骆哪里像她。
梁骆调皮地笑道,“我与大哥二哥是表兄弟,嫂嫂和大哥有夫妻相,二嫂您自然瞧着我们也像了,这叫爱屋及乌。”
云鹤被梁骆的这声“嫂嫂”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方才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达识任由云鹤在她身边闹腾,只笑着饮茶。
梁骆反而不喊了,云鹤就追着他到处跑。
这二人在打闹,浮沉问达识,“陛下回京,这亲事是不是就提上日程了?”
达识点头,“是,到时府中可要忙碌好些日子了。”
达识刚把茶杯送到嘴边,又缓缓放下,眉眼生出一丝愁云,“不知大嫂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到周姑娘的事。”
周南幽。
浮沉真的是有一年多没听到周国府的消息了,“自周姑娘与你的事没了消息后,周国府我再没听过还有什么事。本身这周老太太比我外祖母还沉闷不出府,周姑娘的事,所听不多。”
达识的眉头紧锁,“几日前我在宫中听过几句,说周国府为周姑娘寻了一门赘婿的亲事,前段日子刚下了聘礼,迎亲那日,周姑娘跑了。”
“跑了?”
达识点头,“是。周家上下对此事没敢张扬,现在整个府上暗中派了不少人去寻,也不知现在人在何处。我听说,这南边又有战乱和流寇了。”
流寇和战乱。
浮沉的手一哆嗦,她想起了褚敖。
达识手握紧茶杯,心思繁杂。
浮沉知道达识的心思,他虽对周南幽没有半点情分,可当初这姑娘也是跟在他身后喜欢了他好多年。当初两府谈话不妥,这门亲事作罢了。
这周南幽对达识更是从未放弃。
现在周南幽跑了,达识定是在心里对她生了不少愧疚,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周南幽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许达识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可浮沉觉得,这事丝毫怨不得达识,“周姑娘的事也不能怪你,她跑了那是她的事,至于流落在何处也不管你的事啊。你何必惦记那么多,当初两府是说好的,她也知道咱们达国府的意思。识小哥你坦坦荡荡,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不必去想这么多。”
达识何尝不是这么安慰过自己,只是他终究还是难心安。
达识笑笑,再没多言。
浮沉知道她不能说太多,便也再没多言。
达识又提点浮沉,“这府中大宅的人很多,以往母亲不怎么管,可如今老太太回京了,这大宅的人留不留,你可得掂量好了。”
浮沉神秘一笑,“自然是留不得。”
当晚,浮沉就把之青和月儿喊进屋子,小声嘱咐,“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大宅那边的规矩废了,把大宅的那些耳目,全都给清除了。”
之青和月儿提起这事比浮沉还兴奋,“姑娘需要我们怎么做?”
浮沉:“我们来一出,关门打狗如何?”
孟老爷去褚公府没有带窦氏,只身一人进了褚公府的大门。
褚槐在方元厅候着,见孟老爷来,他权当自己不知孟家的这些事,客客气气地招待了孟老爷。
又是席宴又是赏花的,孟老爷揣着心事待到了落日黄昏时,才敢开口提浮漪要和离一事,“我们孟家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了亲家,浮漪自嫁来孟家,我们从不敢怠慢,这孩子最近说要和离,我们当真是不知该如何了。咱们孟家和褚家能结成亲家,那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褚槐在官场混迹多年,孟老爷什么路数,他最是清楚不过了,“亲家啊,就孟瑺那些莺莺燕燕的事,这梁京城知道的人还少吗?浮漪嫁过去,未曾给你们孟家添个一儿半女的,都是这孩子没福分。可孟瑺那些风流账,难道不是压垮浮漪的最后支撑?”
孟老爷惭愧地笑笑,“亲家说得没错,我这个孩子也是不争气,就爱去艳楼。可这也怪浮漪这孩子,自她嫁来,她就一直阻挠孟瑺纳妾。如果她不阻拦,这纳妾也无妨。到时候内宅妾一多,他自然也不敢再出去瞎折腾了。”
褚槐听这话,贼别扭,“亲家的意思,倒是我们浮漪的错了。”
孟老爷赶紧解释,“不不不,错自然是我们孟瑺的错,我今日来的意思,就是想让亲家好好劝劝浮漪别和离,好好过日子。”
褚槐不想再多言,“行,天色也不早了,劳烦亲家回去代为传个话,让我这个二姑娘明早回来一趟,我给劝劝。”
褚槐下逐客令,孟老爷赶紧起身欲走。
被褚槐喊住,“亲家,为人父母,一碗水是端不平的。可为人公婆,这一碗水若是不偏向儿媳,家中定会生祸端。”
孟老爷:“亲家言之有理。”
第二日一早,浮漪就匆匆回了褚公府。
褚槐刚擦了脸,半睡半醒的状态,浮漪是在湪汐轩见的褚槐,还有曲姨娘也在。
轩的正厅饭桌上摆了一桌菜,褚槐指指位子,让浮漪坐下。
浮漪面无表情地坐下,褚槐先是吃菜,又是喝汤。忙活了许久,才擦拭着嘴,“你要和离?”
浮漪:“是。”
褚槐再问,“当真是要和离?”
浮漪:“是。”
褚槐:“好,那我帮你一次。”
浮漪的眼神闪烁着光泽,“父亲是认真的?”
褚槐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浮漪一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