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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传 共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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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国丧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4679
  • 更新时间:2024-06-20 14:18:28

礼院古楼上的钟声一旦敲响,就是帝王驾崩。

此钟不敢随意响起。

浮沉站在二楼,盯着亮了灯的国府,抬眼望去,这大雨中,家家户户的烛灯都陆续点燃了。

国丧啊。

宫乱也正式开始了。

夙叶留守的宫外,在听到这传来的钟声时,他握紧手中的剑,戴着帷帽直着身子默默站了许久。

暴雨落下,浑身湿透了。

他擦拭干净雨水,勒紧马绳,“各位可得打起精神来,宫中自有达大人来应付,咱们好好替梁京守好这座城门。”

夙叶再谨慎问道,“放进去的诱饵可都入京了?”

“将军放心,诱饵已放,周边的百姓都提前驱散了,剩下的那些百姓都是暗门中的人假扮的。至于京内高户附近怕是估计不过来了,毕竟这是宫变,他们算是从清含关过来的贼寇,若是咱们守死,怕是会生怀疑。”

夙叶自是知道这些。

没有乱,怎来的动,这些高门贵府自有应变宫变和贼寇入京的法子,现在只能顾全大局,这些事,只能由着它发生了。

他能做的是减少最小的损失。

夙叶放进去的诱饵,此刻已潜藏在梁京城内,这些人都是梁铎从清含关带来的,为首的是熟悉梁京地形的将军,他们躲在暗处,死死盯着那条小道。

只要宫里传出话,他们就能在梁京城内活动了。

再说宫中。

翰林院已召集了百官跪在太和殿外,文官和武官分立两侧,每个人脸上表情凝重,都低着头不敢动。

达道在太和殿外,他穿一身白色盔甲,虽说他盯着的正门,可他从未有片刻放过站在殿内不远处的几位皇子。

梁铎已经从第一个,站到了最后一个位子,随时都可起身离去的姿势。

太和殿内,钰皇后为首的众嫔妃都跪着,有的哭,有的掩面流泪,也有的默不作声。

法师和道士排着长队挨个进了殿内。

殿内乌烟瘴气的,全是方才施法时弥留在上空的香灰,还有数不尽的黄纸和铜镐。

正上方摆着腾龙棺,梁帝安详地躺在那里。

据说,梁帝咽气的那一刻开始,陈内监就一直在试图捂好他的眼睛。

可梁帝的眼睛怎么都合不上,他死死盯着上方,直到人进棺都是睁着眼的。

睁眼入葬又于理不合,法师说这是忌讳,帝王死不瞑目,定是对江山和梁国还不放心,恐有祸乱。

钰皇后最怕这些了,她让法师想了个避灾的法子,依着法师的叮嘱,由她亲手将两颗夜明宝珠放在梁帝的眼眶处,这才算是平安入了棺。

事虽是解了,可话还是暗戳戳地传开了。

都说这位帝王死不瞑目,定是不放心这身后事。

这些人都心知肚明,那份立嗣诏书还没出世,谁都不知梁帝的突然驾崩有没有安顿好这些。

百官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

依着入葬礼制,不管先帝有没有立好太子,在入葬前都不可议论此事。一切都得入皇陵礼毕好再议新君,行登基大典。

百官急,这几位皇子都很急。

他们急,他们的母妃更急。

钰皇后忙着国丧事宜,莺贵妃和雲宸妃从旁协助,如此忙乱之下,她都心心念念她的梁骐能不能登基。

五皇子梁玄虽从不参与这些,但他此刻也乱了阵脚,早在梁帝召集他们去太和殿前,说对这个位子不心动必是假的。

生在帝王之家,哪有什么光明磊落,权和利,往往前者最为诱人。

莺贵妃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去太和殿前,他就带着梁玄正室所生的晏哥儿去说嘴,“母妃贵为贵妃,在这后宫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今你有了晏哥儿,有了家,也立了府,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们娘俩为你担忧,真的要去参与这些?”

“母妃,儿臣没有。”

莺贵妃:“你去了太和殿,什么话都别说,什么事都别做,就像你六弟一样,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你大哥在,你四哥也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说不定你哪句话不对让人家拿去利用也未可知。”

梁玄本就只是一想,听了这话他也知不简单,自是不敢再生别的心思。

如今,他的父皇没了。

这诏书也没露面,国丧礼仪要办七日,这七日有没有动乱,会不会出现别的事谁都不知。

还有,七日后,谁为梁国新帝,他和他母妃还有妻儿都该去何处,这一切都是未知。

七日后,梁国又是谁为主,谁为寇呢。

达道是太保官位,只负责内事,他睁着另外一只眼,一直盯着梁铎和梁骐。

在跪的众人中,远远望去,唯有梁骆跪在偏侧,默默地烧着黄纸。

他披着麻孝乖乖地跪在雲宸妃身后。

达道趁着烧纸的间隙凑近他,递给他一块帕子,“你跪在此处有好些时辰没动了吧,若是跪久了,就起来活动下膝盖。”

梁骆抬眼的瞬间,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

达道瞧见,心里莫名地担忧起来。

梁骆接过帕子,又还给达道,“这帕子,是嫂嫂给书元哥的,我就不用了。哥哥放心,我无事。”

“你父皇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小皇子了,”达道拍拍他的肩,“别太伤心。”

梁骆点头。

他起来活动了几下膝盖,又跪在那了。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幼时偷偷跑去尚书院,隔着远处,盯着殿内对着烛灯彻夜批阅奏折的父皇。

是为除贼寇护住百姓时的艰难抉择时的神色。

是为解水患和旱灾,他为宽心借着南巡游历时为民分忧时的认真。

是除奸臣、善贤臣、待前朝后宫时的宽厚。

他为帝又为父,他比谁都清楚,他的父爱,从不只属于他。

他的母妃时常夸他聪明懂事,可梁骆很清楚,与其说他聪明懂事,不如说他其实也在按照他父皇走过的路,一步步学着走的。

正因为有这样的父皇撑着梁国为他的骄傲,他才会私下里偷偷学着他的模样长大成人。

而此刻,他安静的躺在棺中,死不瞑目。

支撑着梁骆十几年的骄傲,那个闪着光的男人永远地走了,他的骄傲没了,他的宽厚也没了。

梁骆呆呆地跪着,没人能理解他的难受。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陷入肉缝中渗出了血。

而这些,雲宸妃全看在眼里。

国丧是七日。

七日一过才会入皇陵,修好墓园,闭门后才算礼毕。

至于新帝一事,这七日都不可随意议论。

明面上都不议论,私下里可是争执不休。

官员的府上,还有几位皇子府上,此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包括浮沉在达国府,她闭门不出都知道各府议论着什么,“这七日,书元哥哥才是最不好过的,所有的动荡和不安都在这七日内,成和败,也全在这七日内了。”

浮沉觉得这七日真是度日如年。

在这个纷乱时刻,各府都闭门,可唯独褚公府那边,竟然还派了人来国府给她传话。

浮沉还以为是宫里的事,她速速去了前厅,一听传话小厮急切说完事后,浮沉觉得甚是荒唐,“父亲派你来传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六妹妹在四皇子跟前犯了事被发卖了,父亲差遣你来寻我做什么?”

小厮:“老爷还是今早收到传话的,老爷在府中都急死了,说是事到如今,也只有五姑娘您能和宫里说上话了,再说了,姑爷不是也在宫中,老爷说让五姑娘您帮个忙,让人去四皇子处问问六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六妹妹被发卖了,凭什么让我去想法子,”浮沉觉得甚是可笑,“还有,这是国丧期间,父亲他一个正品官衔,不在朝为官,不守着国丧,还敢躲在府中,当真是稀奇得很。”

小厮:“五姑娘,您看六姑娘的事?”

浮沉:“你回去告诉父亲,自求多福,我如今也是规避府内不敢肆意走动,我有心帮,可我法子更没本事。”

小厮还不死心,“老爷还说了,六姑娘和一般妾室比是不同的,她是纳入皇家典的,她的身份是皇子侧妃。”

“她什么身份都和我没关系,”浮沉摆摆手,家臣速速上前把小厮架起丢出了府。

浮沉觉得奇怪,“为何父亲不去宫里?”

她更为奇怪的是,“为何六妹妹会被这样不知所以地给卖了?”

她也只是浅想,再深的事她也懒得猜。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得好好顾着自个呢。

宫里乱了一阵子后就恢复到了井然有序,全靠钰皇后打点上下,大家这才慢慢稳住了。

钰皇后叮嘱梁骐最近先别动,可梁骐按捺不住性子,偷偷跑去梁铎在宫中歇脚的寝殿内。

兄弟二人都戴着麻孝,可这嘴里张口就来“篡位”,这些话和头戴的麻孝,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梁骐等不及了已经,“父皇到底有没有立好诏书?”

梁铎:“如此大事,父皇又怎会大意,我猜测,他早就立好了。达大人是太保大人,如此时刻,他才是全宫百官和皇子们唯一惦记的人了。那份诏书,绝对在他手中。”

梁骐连连点头,“大哥说得没错,达大人临危不乱,他一点都不慌,我也瞧着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大哥是知道的,这位大人是油盐不进啊,他为官忠正,从不涉及私利。而达国府上下这些年更是不与朝臣联络,就连内宅事都从不应酬。达大人的那位娘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嫁入国府后事事小心,也没落个什么把柄在的。父皇当年看中的,正是达大人的这份坚守难攻之处,这才给了他太保之位。这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梁铎早就有了对策。

他自进京后,早就派人查清了浮沉的底细,“四弟为何只在这国府中寻下手的时机呢。四弟可知,达大人的娘子是褚公府的姑娘?”

说起褚公府,梁骐更是一脸的愧疚,“我自是知道的,褚公府的六姑娘曾是我的侧妃。”

“曾是?”

梁骐:“灵娘说,我们既是要做大事,身边的人越少越为妥当。”

梁铎也懒得去管这些私事,“既是四弟知道这些,想必也知道达道的娘子有四位姐姐,这四姐姐好像是嫁入了郭国府,咱们暂时不敢动。可她还有两位姐姐是嫁入次府门户的,这次府若还是不敢动,咱们当这个皇子,也甚是没意思了。”

梁骐:“大哥的意思是?”

“四弟,咱们虽是已万事俱备了,清含关的那些人已入梁京城候着了,只我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和城防兵的人联手死死围住宫中,那时候,诏书不诏书的都无关紧要了,谁手上有兵,谁才是梁国新帝。”

梁骐听得意气风发,好似此刻已在接受万名朝拜了。

梁铎再转话题,“只是,如此强硬得来的怕是事后内政和百姓的悠悠之口难堵。我们不如两手准备,从褚家二位姐姐身上下手,以此来要挟达道,试探出父皇到底立了谁。若真是四弟,咱们自当名正言顺,若不是四弟,咱们就反了这梁京。”

“好,”梁骐立马就答应了,“自古血杀都在新帝登基时发生,战乱也好,厮杀也好,全都是一搏。大哥,一切听你的。”

梁骐再问,“可是,要如何下手呢?”

梁铎笃定地笑着,“四弟放心,这两位次府姐姐,可是好下手得很呢。白穆和尹柄,是庆大人的附属手下。”

“庆大人?”梁骐想起来,“可是那位一直追随大哥的庆大人?”

梁铎点头,“是,庆大人是专做附属一职的,虽说白穆和尹柄都是达道的直属,可咱们梁京的规矩四弟你也是知道的,分层管理,一个个的来是死规定了。既是庆大人能随时调遣他们,那他们的娘子,自然也能调遣。”

庆大人得了指令,他明白意思后,立马开始着手安排此事了。

梁铎的意思很简单,“劳烦大人组个局,让这二位大人带着家眷去贵府一趟,我听说庆大人您的夫人最是擅长应付这种内宅女眷的事了。大人只需好生款待便是,至于别的事,大人不必担忧。”

庆大人与梁铎认识了很早了,自会替他安排好这些事。

他亲自写好帖子,敢在落日前将帖子送去了白次府和尹次府。

本就是国丧期间,浮沁和浮滢收到帖子后愣了半久的神,“这,这怎会在国丧期间还能收到帖子呢。”

白穆不在府中,浮沁自是不敢随意回了帖子。

浮滢也一样,她比谁都谨慎。

浮滢拿到帖子后第一反应就是赶忙派人抄近路去了她的这些姐妹府中偷偷问了。

来人回话说,“只有大姑娘收到了帖子,五姑娘那边也没收到呢。大姑娘也知道三姑娘您收到了,说是今晚入夜就来府中和姑娘您商议对策。”

浮滢悬着心久久不敢大意了。

入夜后,她总算是盼来了浮沁,二人对着烛灯一对比帖子,一模一样。

浮沁好奇,“这个庆大人,你可曾听三妹夫说起过?”

浮滢:“倒是听过,但他是附属层,等于就是个摆设呀。尹柄和大姐夫,跟的人是五妹夫,那才是直属。”

“等等,”浮滢停顿片刻,她拿着帖子再里外翻着看了半天,“大姐,你说,这帖子上说的宴席,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