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知道了

目录

升序 倒序

浮沉传 共281章

目录
阅读设置

阅读设置

手机阅读
加入书架
回到顶部

第50章 马场的暧昧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7344
  • 更新时间:2024-06-20 13:56:05

这五个字脱口而出,周南幽也觉得脸红燥热,矫情生硬直抠脚趾般的尴尬。

她与达识虽说私下有来往,两府祖上也算有些仕途上的交情在。

可到底,抛开两府不论,她与达识尚且还没到能两两相坐,如两情相好眷侣般的打情骂俏、不顾旁人俗眼的程度呢。

达识牵着马绳,他微微颔首,像是瞧出了一丝周南幽方才的异样所是为何。

他轻凑上前拍达道肩处,故作轻松一笑,“既是有姑娘相邀学马,自是要当好这个师父的。大哥且去猎场,我随后就到。”

说毕,他从马身跃下。周南幽见状,向达道行了礼,跟在达识身后迈过青草滩。

方才她不顾规矩之举,现下细细想来也是自个思虑不周。她可是周国府嫡幼女,远比浮沉这个公府嫡女要气派懂得更多。

可她也不知是为何,每每瞧见浮沉与达识贴近些,哪怕是说些旁事,她都能成一条醋江,翻江倒海般地折腾个没完。

周南幽怯怯跟在达识身后,迈过草滩甸子,出了猎场篱栏,站在外围。

四下空旷起了风,达识半眯眼睛,他攥紧无力的拳头,收起背对周南幽的后背,展露眉角一笑,“你是不会骑,还是会骑?”

周南幽半笑的嘴角僵持在脸上,方才破规矩的举动都未曾让她脸红到脖子根。可私下与达识一起,他这戳中她心窝的一问,倒让她尴尬难以自处了。方才之举,她觉得冒昧唐突,可谁曾想,达识更唐突。这恰恰就是拾起自个落在他脸上的一巴掌,再被达识反手甩回是一个道理。

达识识破她的小心思,不仅不作委婉,顺她话意将这场尴尬演下去,还亲手来拆掉她维护的那点仅有体面。

也罢也罢,既是撕开了说,那索性便说个清楚明白。

可话到嘴边的冲动,看着那张人畜无害温柔的眼神,她实在没办法与他说开。

大抵,真正在乎便是如此吧。且得顾着体面,顾着心思。生怕自个一不留神,把这份仅有的体面也败光了。

她故作悠然,抚着马鬃,凑上前嬉笑,“自然是不会骑。”

她觉得还是尴尬,又试探着多嘴提了一句,“方才见褚姑娘,我瞧着她骑马倒是不错呢。识哥哥,方才我多了嘴,扰了你和褚姑娘说话……”

达识没接话茬,他略急地打断她的话,“骑马可有的你学了。”

他牵着马缰,再没听周南幽的话,往前缓走。周南幽方才提起浮沉,还是为缓解她的处境。她想让达识觉得自个并非善妒之人。

可谁知达识,连在他跟前提都不能提浮沉之名。她神色慌张,怯生生跟在身后。再回头时,只见猎场起了风,沙树枝叶摆动。远处的帐子旁,浮沉骑在矮小白马身上,颠着身子,嬉笑着与别府姑娘说话。

周南幽只瞧着她笑时咧嘴,露出牙齿。坐时又不怎么端正仪态,时而扭头时而窃窃私语。到底,这等不知规矩的姑娘,是如何迷了达识心窍,再也挪不动呢。

她瞧着远处的浮沉,心思漂游,再也静不下心欣赏这万里之绿,璀璨如一颗绿石的好景致。

猎场的浮沉也瞧见了朝她对望的周南幽。看着周南幽寻自个的眼神,她心里一直暗笑。可真是好生足够笑料。这周南幽,竟生了自个与达识说话的醋意。

浮沉可不是傻子,旁人不懂的这些男女情愫,她早就懂了。只是在未曾瞧见周南幽生醋意之前,她眼中的达小哥是个温柔的小哥。

幼年相助几次,她记下了这位小哥的相护之情。这种情意对浮沉而言,是哥哥一般的保护。她压根就没往男女之情上靠拢。可方才,她在周南幽的眼色中瞧出了一丝端倪。难不成,达小哥对她还有别的情感?

这周南幽,定是生了醋意才破规矩前来劝走达识的吧。

她骑在马背上,与别府姑娘们嬉笑闲聊,可心里早就有了笃定。既是周姑娘瞧上的,她断断不会破了旁人的姻缘牵。达识既是生了旁的心意,那便在她这里,断了这位达小哥的念想吧。

达道在男眷客堆里,斜靠在马身前,眼神悠然,只盯着浮沉的身影挪动。方才未入猎场前,他本有意上前寻这位五姑娘搭话,不料算计好的事被周南幽撇了一拐。眼下,浮沉已步入女眷客内,他一个男子,更是不便再凑上前寻话茬子说话。四下再一瞧,也就只能待围猎鼓声起时,再去远猎场寻机会与浮沉搭话了。

但是,浮沉是女子,待会能不能骑马前去远猎场,也难说。

芒山与闵瞻凑在一起,互相使眼色。闵瞻再一听芒山说话时的调调,心中暗自明了,“如此说来,倒是咱们书元,多了一颗骚骚、欲撩俏姑娘的心呐。真是空有一颗骚骚心,奈何妹子不入套。”

芒山憋得又羞又喜,“闵公子悠着点悠着点,可别惹了我们府这头公老虎。”

浮沉牵马翻身下来,拍拍衣角上的杂线头子。也不知怎的,每次府中正宴,府中来的人为她量身裁制的衣裳总是略微大了一丢丢。不仅大,做工也不细致,杂线头,未曾缝完的荷叶尖尖,细细一瞧,总是差了一些意思。她也懒得计较,每次都会让之青用蹩脚的针线活再补个圆满。

今日这身,她稍抬脚挪步,就觉得脚底连着打绊子。

浮沉还在纳闷,浮湘从身后悠悠过来,“五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略微不太合身,但这个青浅色却很是衬你的气质。”

浮湘与浮滢从褚公府马车下来,刚走到猎场褚府帐子前。浮沉因骑马,脚步快了些。浮沉嬉笑着随身附和几声,这才瞧见浮湘身后过来的那一堆人马。

当真是花香满城,全是女眷。

密密麻麻的马车行至猎场旁歇下,马车帘掀起,这些夫人女眷姑娘们都悠然端正有礼地下来。这些贵人姑娘们,素日都是脚踩在绒毯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今日真是凉风席卷,大有一番作为呀。

走在最前头的是闵国府夫人,带着尚未出阁的嫡女闵玧(mén)珑。

身后跟着穿襟衫长裙的便是郭国府郭王氏、嫡长女郭灿与嫡长子郭宥。

这位郭王氏浮沉可是印象尤为深刻,那是她尚且只有六岁,被尤秋柔架空嫡女身份的褚敖生辰宴那日,这位郭王氏与尤娘子还有“落筷辱人”这一快活事呢。

那日尤娘子用青玉象牙筷打了郭王氏的七寸,让这位夫人好生不爽多日。

那筷子可是御用国筷,她回到郭国府后,立马禀明朝中后务院,说自个是生了糊涂,错用了国筷。后务院办事的那些人向来不敢得罪国府,便将这些芝麻粒大小的事瞒下,并未上凑梁京每日事务折子中,这才让郭王氏既没丢了面,又巩固了自个的位子。

不过此事倒也让郭老给褚槐在事务中添置了不少小麻烦。

褚槐自知是尤娘子做事略欠稳妥,虽嘴上骂骂咧咧,但表面却无动于衷。毕竟,也是借着这落筷一事,既解了他的难,也解了为尤娘子正名一事。

看着郭王氏,浮沉心头不仅一缩,这嘴皮子,果然是个不饶人的。

身后还跟了一堆人,浮沉挨个认是认不过来了。不过她也寻到了周国府一行人。周国府并未来正娘子前来赴宴,好像周夫人身子一直抱病,见不得风。倒是来了已出嫁齐侯府的大姑娘周南霖和出嫁胡府的二姑娘周南瑾。这二位姑娘,浮沉年幼时带着浮湘去舒国府寻三姑娘舒红袖时曾见过一面。

再瞧舒国府帐子,舒红袖已与舒夫人倚卷帘而坐。她想起来了,舒红袖是会骑马的,且这门手艺,还是浮湘教会给她的。

彼时的浮湘在褚公府帐子前歇坐不到片刻,就借着由头跑去了舒国府寻舒红袖。

舒红袖是个直性子,浮沉依稀记得浮湘老嚷着去府外玩,她又是公府嫡女身份,有单见公、国二府同龄姑娘特权。每次浮湘一嚷,她就带浮湘去见这些姑娘们。唯一能与浮湘玩到一起的,便是自小就与浮湘姐姐妹妹喊到肉麻的红袖了。

红袖性子耿直,家中两位姐姐养在祖母膝下,唯她是母亲带着的。与二位姐姐不亲,母亲又是个只会板着脸做事的正娘子,她压抑缺失姐妹相伴的性子遇到浮湘,简直是给舒红袖一抹柔情之光。加之浮湘瞧着舒红袖又是国府姑娘,自然什么都紧着给她。

红袖尤为珍视这段姐妹情分,再大些她们到了能参加茶会和酒宴之龄时,基本浮湘的在外花销,都是由舒红袖一人承包的。而浮湘,更加溺着舒红袖,颇为享受这种被圈养的姐妹之情。

浮沉吸吸鼻子,一瞧几案处摆着荔枝和冰糕,赶忙端起来,吧唧吃起来。猎场全都是官眷,人到底是太多了。她的脑子一下又认不得这样全乎,索性先顾着填饱肚子。

荔枝一颗颗剥开,再塞到嘴里,实在爽快。

浮沉正爽着,再抬头一瞧,咦,怎得刚剥好的荔枝不见了两颗。她好奇回头细细寻,就瞧见了偷拿荔枝朝她做鬼脸的浮淰。

“你这个小姑娘呀,当真是长大了,竟敢来偷你五姐姐的荔枝”,浮沉伸手,轻轻敲她的小发箍。

浮淰“咯咯”笑着,凑到浮沉的蒲团上挨着她坐下,“五姐姐,这几年不见,五姐姐这贪吃的性子还是没改过来。”

浮沉抱起屉子放在膝下,靠在软蒲垫子上,盯着远方骑枣红马手拿长弓的达道,“六妹妹也随了你五姐姐的性子,是个爱吃鬼。”

达道上了马,与众公子站立一排,勒紧马绳,刚巧回头,与正看向他的浮沉四目相对。

彼时,浮沉被这冷魅的眼神杀到了。

怎得,竟多了一层帅意?

浮沉面泛桃花,眼睛直勾勾盯着达道,她的魂都被身穿铠甲的达道勾了去,哪里还能顾得上与浮淰搭话。

浮淰探头细细一瞧。

是达道。

这小屁孩,也生出一丝喜意,她扯扯浮沉的衣裳,“五姐姐,那位可是达国府嫡公子?”

“嗯……”

浮沉依旧眼神悠悠,手托着下巴,一脸桃花样。

浮淰学着浮沉的样,也托下巴,歪头,一脸桃花样。

一大一小,两只小可爱直勾勾盯着达道骑马奔走进了密林中,这才速速收回眼神。

浮沉故作舒缓一笑,“你方才问我什么?”

“这位达公子,我在宫中见过几次,五姐姐也去过的那次春日会上是第一次见。第二次是在我们学堂,他寻我们学识有事商议。唯两次,却瞧见他眉眼中与常人不同之处。”

浮沉好奇一问,“哪处不同?”

浮淰谨慎一笑,一脸天真样地摇头,“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浮沉也没再问,敲着荔枝皮。此浮淰非彼浮淰,幼时她会跟在自己衣裙后面满地跑,喊着她“五姐姐”。她会抱着她在长廊下躲猫猫,会踩在瓦片上帮她捉乱飞的雀儿。想起这些,浮沉一脸淡然。她知道,尚在八九岁的浮淰,从学堂归来那日,就已与幼时不同了。

她回府那日,就连褚槐四品官员都不敢用脚奴下马车。脚奴是官员府门都能用的。但一般都是年长者才会让脚奴帮着上下马车。年轻有力者为避嫌很少摆谱用脚奴。可那日,浮淰到了褚公府门前迟迟不下马车,缘由竟是“这踩过宫中瓦石砖的鞋,不敢随意落地。”

褚槐犹豫许久,这才同意让浮淰踩在脚奴背上下了马车。且大门口铺了长绒毯子方便她落脚。

就这谱,浮沉生生瞧得嘴巴险些都合不上。

皇帝老爷子微服出巡都不敢摆这么大排场,小小六姑娘,竟心思这样善于攀附比较了。

浮沉感叹,“再好的苗子经尤娘子手出来,都是一手烂苗,下不了地,长不成参天大树。”

尤娘子与周南瑾站在帐子前面招手唤浮淰。浮淰起身附在浮沉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些,便蹦跶着跑到尤氏跟前。先是给周南瑾行了礼,又是小奶音地唤周南瑾为“二姐姐”。

周国府二姑娘周南瑾的婆家是低门胡府,算是商贾出身,后周南瑾的夫君胡一筠参加民考,也算是层层筛选,在宫中谋得一官半职的混着。这位二姑娘眼光独到,当初在周夫人层层把关严谨筛选下,挑了这个潜力股夫君。人人都说周南瑾是旺夫命,虽是低嫁,却把胡府上下打理妥当,恩威并施。这位二姑娘也在生下胡府嫡子后,顺利从婆母手中接过胡府的管家钥匙。

尤秋柔特别喜欢周南瑾做事和打理官眷关系、田铺私产等事务,早早就想寻个机会让浮淰见见这位二姑娘了。

周南瑾与浮淰说了好会子话,问了学业又问了对《道德经》中的几处看法。浮淰都能一一对答如流,且能有自个的看法。周南瑾看着这小浮淰,心中连生喜爱,“尤娘子,这小娃娃,当真是人小鬼大主意多。她不仅能识得这些,还会举一反三逆向发展,当真是了不得。看来娘子当初忍痛割爱送六姑娘去宫中学堂,当真是个好法子。”

尤氏一脸奉承,又听了周南瑾对浮淰的夸赞,简直乐得快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哦哟,周姑娘莫要再夸她了。她也就是多识了几个字,今日姑娘见了我这个六姑娘,还望日后若是姑娘哪有什么可学可观,总之见了能长见识的,多多想着我们褚公府才好。”

周南瑾顺着话茬子往下走,“自然是的,我听说褚公府还有三位姑娘没出阁,若是日后有宴会诗词会,定会托人给这三位姑娘送上拜帖的。”

浮淰原本嬉笑的脸一听周南瑾这话,立马变得认真起来,“敢问姐姐,自古是可聪慧者为第一?”

周南瑾一想,饶有兴趣地点头。

浮淰再道,“我身为妹妹,府中最小,资历不足。姐姐且得顾着我三位姐姐,因她们年纪大我,资历大我。故而姐姐选我三位姐姐,便是正道。且待我长大些,再来寻姐姐处,求机会。”

这话,倒是惹得周南瑾一脸不悦。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六姑娘起先以为她是个做事本分平等之人。自是知道她是个聪慧可人的,定然要将机会给了她。可她偏偏不顺尤娘子的话,借了三位姑娘的话茬往下走。然后这位六姑娘就不得劲了。方才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说,外人都说她做事公平,可她却不顾她聪慧,只借年龄长幼便将她的机会匀给了三位姐姐,这便是她不认的做事之道。

周南瑾平静一笑,谢过尤娘子后,什么话都没说离了褚公府帐子。

婢女跟在身后问她为何不驳回去。

周南瑾淡淡一笑,“勿灭了小孩兴致,她既是要教我做事,我自然是要给小姑娘一些体面的。”

浮淰端端正正行礼恭送。尤娘子虽没听出这话外之意,但也隐约觉得气氛不对劲。扯着浮淰到一旁,细细盘问。

浮淰倒是一脸不屑一顾,“母亲常夸这位姐姐是个明事理的,可我方才那番话,她并没有反驳。可见她也觉得我这番话是对的。”

尤娘子细细回想,还是没理清楚,“好了好了,总之你得给我记着,今日看形势做事。待会到了女眷猎物时,咱们先瞧瞧形势,再想想要不要出这个风头。”

浮淰瞧着舒国府帐子,看见浮湘后,扬嘴嫌弃一笑,“我那位四姐姐,可真是个榆木疙瘩,老想着攀附国府。真是可笑,国府如何公府如何,我们女子,要有才情。这位四姐姐真是滥交成瘾,丢我们公府的脸。”

尤氏瞧着这个头尚到自己腰间的浮淰,也不知她这人前人畜无害,人后却谁都瞧不起的劲,到底是好是坏。

但她认为,培养浮淰身上的贵气,这点是准没错的。

达国府帐子内,梁愫亚一改往日贵妇冷脸,与闵国府张氏和郭国府郭王氏倚青瓷石砚凳而坐,磕卤花生粒,互相攀附恭维着。

郭王氏自来到猎场瞧见尤氏,就想起多年前自个去褚公府吃闭门羹一事。这事噎得她近几年时常想起都觉得噎得慌。

今日再瞧见尤氏,一雪前耻之心立马回到肚中。今日这碗解噎水,她定要从尤娘子身上下手剥到不可。

这三位,唯独闵国府张氏是真正来凑热闹唠嗑的。

郭王氏欲一雪前耻,拿尤娘子当药引子下酒。

梁愫亚更是寻寻觅觅,欲寻得褚公府五姑娘瞧上一瞧。可奈何那褚公府卷帘太过冗长,刚巧那卷帘挡住了浮沉的脸。她脖子都伸长七八丈了,还是瞧不清。

梁愫亚急得心里直打鼓,今日这猎场会,可不就是为了一睹这五姑娘芳容而备好的,怎得瞧着,自个倒像是要落空了一样。

方才小厮报上来的女眷下猎场猎物的帖子名册中,她仔细端详也没能瞧见浮沉闺名。敢情这位五姑娘,并未想去猎场出风头?

张氏坐累了,又瞧见闵国府帐子内寻她,起身行了礼离去。

这一走,倒是给郭王氏与梁愫亚寻得了机会说些体己话。

郭王氏收到请帖时,就已在女眷口中听了几耳朵褚公府五姑娘如何如何攀附达国府嫡子,狐媚勾搭达道一事。虽是听了个大概,但她掂量着请帖,也隐约能拎出这场猎会几斤几两了。

梁愫亚素来是不善与她们这些烟火府门打交道的。在郭王氏眼中,梁愫亚这位长公主可是飘在天上的仙姑,哪会与她们这些俗人打交道。

人家哥哥是当今圣上,这层身份在此,无人敢去招惹达国府。可这猎场会,竟生生把仙姑从天上逼回人间,稀奇了稀奇了。

她隐约猜到了一二。

张氏走后,郭王氏故意挪着屁股下垫着的软蒲团,凑到梁愫亚跟前,谦卑有礼,“长公主,今日天色好,确实适合围猎。这鼓声已敲毕多时,想来这第一拨猎物,许是也要回来了。”

梁愫亚收起慌张之色,坐端正身子,“是呀,今日天色尚好,怎得这第一批男客名册中没有你家长子郭宥?早就听闻郭宥箭法了得,好像还是与五皇子得授于一位师父?”

郭王氏拿起帕布擦拭着脸角,奉承一笑,“郭宥几日前刚娶了正娘子,依着礼数,立户不满七日不可乱动气,故而今日的猎场,他也只能在一旁当个看客。”

“可是齐侯府嫡女齐思淼?”

郭王氏连连点头。

梁愫亚放下手中的女眷名册,一笑,“那齐侯府与你们郭国府、周国府这三府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周国府大姑娘嫁进了齐侯府。你们郭宥又娶了齐国府的姑娘,还真是绕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是呀是呀,”郭王氏盯着那本女眷名册,她故作不经意地拿起翻阅,“不知下一场女眷们都是哪个府上的姑娘们。其实这围猎一事,倒是姑娘们比公子哥们能看得让人惊艳。姑娘们都是拿针线刺绣的闺阁大小姐,今日又能一反常态地拿起弓箭翻身上马为猎物而战,才是巾帼之女呀。”

郭王氏翻到褚公府那一页时,只瞧见褚公府上报来的名册中只有四姑娘浮湘和六姑娘浮淰时,她终究是明了这位长公主方才神色慌张所是为何了。

她悠悠放下名册,故作不解地使劲挠头,“哎,长公主,我瞧着这褚公府名册,倒是有些不妥当。”

一听提到褚公府,梁愫亚立马来了兴趣,“哦?怎得不妥?”

“长公主是知道的,咱们陛下乃是仁孝治天下,素来敬重仁孝之人。我听说这为数不多的孝女中,就有褚公府五姑娘得了孝女牌。那真是可贵难得得很呢。历朝孝女就不多,况且还是五姑娘这样年岁尚且只有十六之龄的呢。”

郭王氏知道梁愫亚与梁帝虽也是君臣关系,但二人兄妹情深,历来关系甚好。她便借着这个,打趣一笑,“今日这猎场会,这五姑娘若是不出场,传到陛下耳中,会怪长公主您不敬重他的道法。”

这字字句句,刚巧说到了梁愫亚心坎处。

郭王氏一席话,当真是来给她做说客来了。她故作蠢笨地恍然大悟,轻轻拍拍郭王氏的衣襟,“还是娘子细心呢,这名册当真是要给你瞧瞧的。不然岂是要辜负我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她招手唤来小厮上前,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郭王氏,“你速去褚公府帐子传话,就说是郭王氏疼爱孝女,下一场女眷猎物,让褚公府五姑娘备好自个,届时上猎场。”

啊哟。

梁愫亚这张借刀杀人真真是绝了。

小厮脚步快去传话,郭王氏险些没跳起来指着梁愫亚来一场泼妇骂街。

什么叫“郭王氏疼爱孝女”?这分明是踩着她的脸来圆自个心思。她本是借着出主意,既能恭维了梁愫亚这个长公主,又能借机打压一下尤娘子。

可谁曾想,这位梁愫亚更是个聪明的,都会借她的刀了。

无奈无奈。

她生生咽下这口气,恭维着给梁愫亚倒茶点香炉,忍着闷气,活生生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