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槐早早就在方元厅等着了,他知道孟家一定会来。
孟瑺这几年在艳楼宠了谁,想给谁赎身,想让哪个姑娘做外室,这些事褚槐全都知道了。
他靠自己在官场上的人脉,搜集了孟瑺的一堆莺莺燕燕。
就这些事若是真的被当做出头鸟扔给德院去查,孟家可就真的惹上事了。
孟家来的人都在方元厅客位,孟老爷和窦氏坐在前位,坐在后方的是一脸紧张的浮漪。
褚槐身边坐着的,是曲姨娘。
本来曲姨娘也不打算来掺和,是褚槐执意让她也来的。
窦氏先把孟家盖了印子的和离书呈上,放在正位供桌上。
她再退下。
再由孟老爷先开口,“褚大人,这是和离书,孟瑺与浮漪的这门亲事,当初动用了孟家三宗四祠,还有我这夫人在道观去求的祈福签,以及用孟瑺和浮漪二人冠名给道观的一些斋粥施铺子,再者,孟镇的几处道观中供奉了几盏夫妻祥和的灯。这些,在大人这边盖好印子后,我们都会再回一趟孟镇,再把这些供奉的东西全都销毁的。”
褚槐把和离书仔细看了一遍,他瞧出这和离书上并未写浮漪的嫁妆如何支配。
浮漪又在客位坐着,依着规矩他也不能拿着给她瞧。
褚槐眼珠子一转,开始读了出来,“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读毕,褚槐把眼神瞥向浮漪,故意提点她,“孟老爷,这和离书,只有规定文路,并无别的?”
孟老爷一笑,“褚大人还想有什么?”
褚槐这下明白了,孟家这是连浮漪那加起来不过一处田产的微薄嫁妆都瞧上了。
褚槐等着浮漪开口。
浮漪拉拉衣襟,和善着对褚槐说,“父亲若是觉得无碍,盖印子就好。”
褚槐这下明白了浮漪的意思,这姑娘为了要到这和离书,是打算连这些嫁妆,还有孟家该给她的都不要了。
她这是要清清白白,不拿孟家一分,干脆利落地离开。
既是浮漪本人的意思,褚槐也不想管太多。他拿出章子,盖在了和离书上。
之后,一行人再去了褚家后院的祠堂,叩拜了宗祠,烧了黄纸。
还有宗祠旁边的族祠,褚槐都给他们一一添置了香油,供奉了油灯。
自此,浮漪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因褚槐手中有孟瑺的踪迹册子,窦氏也不敢在褚公府闹腾。这一切礼仪规矩行完后,浮漪跟着窦氏回了孟远府。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去。
出府时她告诉褚槐,是回去打点一下东西,可她明明白白只有一个目的——把那个仅剩的药膏,全都灌给孟瑺。
一进孟府大门,窦氏就变了脸,“拿来!”
浮漪从衣袖掏出地契,扔在地上。
窦氏的脸色很难看,扭扭捏捏地开始数落浮漪,“如今你与我孟家已再无瓜葛了,还在这装模作样的做什么。那份和离书写得明明白白,这孟家没有任何一个物件,还好意思跟过来。”
浮漪忍着怒气,她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压回去,任由窦氏如何数落,她都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浅浅地笑着,“窦娘子,我与孟瑺好歹夫妻一场,即便他现在是个废物了,可我也得与他道别一场。夫妻之情就此断了,这该说的话,总得说几句才是。”
“废物?”
窦氏眉梢一挑,“你该说孟瑺是废物?”
浮漪懒得搭理窦氏,她带着从褚公府跟来的两个高大魁梧的家臣进了涟漪轩。
家臣站在涟漪轩门口,窦氏本来也想跟进去,但她站在那家臣旁边,抬头都瞧不见人家的下巴,只得丧气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退回去。
但是拿到了地契,窦氏还是相当兴奋的。
孟老爷和窦氏回到自己院内,把曾在地院司当过差的人喊来,仔仔细细地瞧了地契。
那高人说,“这地契就是真的。”
窦氏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了喜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样就安逸了。只要能保住这明园,那个褚家与我们和离又如何,他褚贼不过就是从品,走到哪都是官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老爷啊,咱们好好守着明园,然后再给瑺儿好好看身子骨,这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孟老爷没什么喜色,想起孟瑺的身子和他那个脾性,他暗下决心,经过这次这事,得好好管教孟瑺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生生被这些莺莺燕燕给折腾坏了。
涟漪轩内,此刻的孟瑺还不知他与浮漪已经和离了,窦氏知道自己儿子身子欠佳,并没有把此事告诉孟瑺。
而浮漪此行,就是专门告诉孟瑺的。
浮漪没有带走她在涟漪轩的一针一线,她坐在床榻上,盯着孟瑺看了半个时辰。
孟瑺醒来睁眼时,一见是浮漪,他赶忙拽住她的手,“你回来了。”
浮漪淡淡地一笑,“官人睡了好几日,可不知这外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浮漪起身,走到茶屉桌前,她斟茶,再倒茶,再搅茶。
她把那瓶药膏,拧开瓶盖,在插花瓶的遮挡下,全都挤进孟瑺的茶碗中。
再搅和了好一阵子,浮漪把几片干叶片子搁在茶碗中,端到了孟瑺跟前。
孟瑺睡得昏昏沉沉,抚着脑门起来,一股脑全都饮下。
之后他放下茶碗,一把抱住浮漪,“娘子我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每次都想醒来,可每次都醒不来。还好,还好娘子在的。”
浮漪缓缓推开他,抚着他的脸,轻轻一笑,“孟公子。”
孟瑺一愣,“娘子怎么,不叫我官人了?”
浮漪:“我与孟公子已和离,我本不该来这一遭的,可还是惦记你,想着在离府前看看你。孟公子,你与我当年在诗会相识时我就该知道,你这个人,这个性子,一辈子都收不回来了。可我还是不懂,总是想着你会回来的,你会为我做主,为我撑腰的。”
浮漪轻轻抚着孟瑺的眉毛、鼻尖、嘴唇。
这张熟悉的脸,曾经是她抛下一切,不顾阻拦都要嫁的人。
可笑的是,她现在也是抛下一切,不顾阻拦都要离开了。
世间之情,无法言说。
浮漪:“可我没等到,也不想再等了。”
浮漪起身,环顾了一圈涟漪轩。
堂上挂着她绣的双雀,床榻上的双枕还是她从褚公府带来的鸳鸯长情绣样。
妆台屉子上有她的簪子、手镯、胭脂和黛笔。
桩桩件件,都有她的影子。
她挪步往外走,孟瑺费力从床榻爬起,一把抱住浮漪,“你要去哪,什么和离什么等不到,我一直都在啊,都在这府中。现在我身子不行了,我也涨了记性,往后再不胡折腾了。我答应你,好好地科考,好好在府中护着你,好不好。”
浮漪冷笑几声,她甩开孟瑺的手,“孟公子身子不行了,想起给我幸福了,我可真下贱,由着你在这作。”
她几步从屋内跨出,只回头看了孟瑺一眼,甩着衣袖离开了。
浮漪离府时,身后是孟瑺撕扯着嗓子的一声“娘子——!”
之后,她的身后再无声音。
孟家府门闭上的那刻,浮漪站在府门外,这是她第一次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匾额上的“孟”字。
可能是这匾额老旧了,这个“孟”字中间的一横也掉落了,不完整了。
浮漪从孟家没有带走任何。
唯一陪着她的,是还尚在远郊受着冰刑之苦的之兰。
之兰受的苦,浮漪全都算在了孟瑺的头上。
还有那份假地契,浮漪会好好看看,明年三月初余家搬到梁京时,这位窦氏拿着那份假地契,又会上演什么好戏。
过了四五日,浮漪和离的消息才从褚公府放出来。
浮沁在白次府听到二姑娘和离了,她只是稍稍有所疑问,随即再没多想。
如今的浮沁,对这些妹妹们已无暇顾及了。
她在白次府,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再度怀孕的之歌身上。白穆曾经的深情,全都给了之歌。
她再无心思再去想浮漪为何和离了。
尹次府的浮滢得知消息时,她久久没能平复下来心,“二姐姐这是脑瓜子开窍了?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在筹划着布局此事?这怎么突然就与孟家和离了呢,此事我可真是一点耳风都没听到,她到底……到底是怎么把这事办成的啊,太不可思议了。”
之衫也觉得很好奇,“按理说二姑娘傻乎乎的,做事从来都不着调,姑娘您为这个二姑娘也操了不少心,这次她竟然,没有向姑娘开口还能和离了,当真是稀奇得很。”
不管怎么怀疑,浮滢是真的为浮漪能和离而开心。
还有郭国府的浮湘,百日礼已过了许久,郭忧迟迟不回京,她独守闺房一直盼着这一日。
眼看着要来了,可还是等不到。
听到浮漪和离了,浮湘竟莫名地生出一丝丝羡慕。
浮沉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达国府自梁帝回来后,就一直忙碌着做筹典。
这是皇戚府门的规矩,梁帝南巡回宫,每一个皇戚府上都得做筹典,祈福三日,祛梁帝从南边带来的晦气,再祈福往后每一日的顺遂。
这些规矩浮沉从未见过,里里外外忙碌了好些日子,腰都要散架了。
她揉着腰,站在门框歇息时听到月儿和之青说浮漪与孟家已再无关系了。
浮沉那颗为浮漪悬着的心,在此刻才算落地了,“二姐姐这一遭,也算是经历了一番苦楚,但愿她往后的路,脑子能一直清醒。”
浮沉很舒坦地伸展懒腰,刚打算进屋子小睡一会时,就看到了从小径路处赶来的芒山,“大娘子,公子今晚回府。”
达道和浮沉已有多日不曾见过了,浮沉听着芒山这些说,心里暗戳戳地偷乐。
芒山又见四下无人,再小声和浮沉说,“大娘子还记得您的二姐姐来府上那次,您不是让我好好盯着这院内的人嘛。”
浮沉想起来,“可看到有人去了大宅?”
芒山小心翼翼地点头,“那次您的二姐姐回府后,这前前后后的院子,我们公子都派人守得死死的。除了日常的外出采买,唯一一个去过大宅的,就是我们夫人院里负责伺候的小翠丫头。”
“小翠?”
浮沉不太清楚这个小翠,她在梁愫亚的院里常去,但除了关妈妈和她的女儿刘畅以外,这个小翠她还真的不曾见过。
芒山解释,“小翠是负责后厨的,大娘子常去的也是主院自然是没见过的。这个小翠,这些日子经常去大宅那边,我瞧着她,保准是那个奸细。”
浮沉稳住芒山莫要打草惊蛇,“此事不可声张,也别人旁人知道,待晚上公子回来我与他商议。你得装成无事人一样,别让这个小翠去大宅通风报信。”
芒山点头。
入夜后,达道乘坐的马车从护城河巷子旁缓缓驶来。
达麟和梁愫亚已高开府门候着达道了,浮沉翘首以盼地站在那,脖子探出,巴巴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终究在夜色阴沉下来的浓雾中,看到了远处马车上挂着的悬灯。
马车歇靠在府门外,夜色深,入冬的天也很凉。
达道一下车,就把一个厚毯子从马车拿出,缠在浮沉的手上。
达道此时可顾不得旁人,他与浮沉已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了,所有的情绪和深情的眼神,从下马车的那一刻,全都放在了浮沉这里。
他摸摸浮沉的头发,又关切地看了她满是冻疮的手,“多日不见,娘子长高了不少,圆润润的了。这手到了冬日可得好好给我护好了,不可再生冻疮了。”
达道这旁若无人的态度,惹得之青和月儿偷着憋笑。
浮沉则一脸尴尬,掐了达道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给梁愫亚和达麟行礼,“父亲母亲,儿子监国身份已卸任回府了,这些日子府上的琐事劳烦父亲母亲了。”
梁愫亚平日见达道待浮沉好,总是会暗生醋意,可这次她竟出奇般地不吃醋了,“如今陛下已经回宫了,书元这些日子就好生待在府中,多多陪你的乖娘子。暮兕斋那个通风口,到了冬日里常有冷风灌进去怪冷的,母亲已让人装了一个拱门,钥匙在关妈妈这,你们放心在暮兕斋待着就好。”
浮沉觉得好奇怪,这好端端的装着门做什么。
达道在前厅回了达麟的一些话后就回到暮兕斋了,前脚刚进去,关妈妈顺手就把那扇门锁死了。
浮沉在石台旁瞧着,一把将达道拽到了屋子。
达道还以为浮沉是按捺不住猛扑她过来了,他用力合上暮兕斋的门,将浮沉抱上了床榻。
床帘放下。
你侬我侬。
干柴烈火,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释放。
达道折腾了三个回合,浮沉才疲惫地从他怀里挣脱开,达道顺势又一把将她扯进被窝里。
浮沉累瘫了,趴在那点燃了一盏灯。
已是亥时,整个暮兕斋好像没了一个人,只有浮沉睡的屋子亮着灯。
浮沉双手拖着下巴,透着烛灯盯着达道瞧。
达道这些日子紧绷着神经在宫中忙碌多日,只有此刻,他才能真的放松,浮沉就是他的温柔乡。
浮沉盯着达道笑。
达道也盯着浮沉笑。
二人打闹了许久,浮沉开口问达道,“宫里很累吧,你这才回来,和平日都不一样。自从你下马车的那刻,我就知道宫中的事,怕是不会再让人省心了。”
达道看着浮沉,觉得她真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怎么你什么都能看透,我觉得我这个人到了你眼里,真的什么都不能藏。”
浮沉揉着达道的胳膊,“你今晚回府时,带了五队警卫军,芒山说夙叶将军也回宫了。虽说你下马车时是高兴的,可你的整个精神都是涣散的。眼神疲惫,身子像是撑不住。我知道宫里事多,可再多的事,怕是都比不上陛下回京,储君争夺难。”
浮沉看到的,正是当下梁京的动响。
达道长叹一声,他轻轻挪动身子起身,靠在床榻的软垫上盯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灯,“这次舅舅南巡回来,朝中就开始盘根错节了。六位皇子,眼下除了六皇子没有参与以外的,其余的五位都在暗中较劲。这五位皇子背后就是与梁国联姻的五个母族,各个都是势力之族,各个都在盯着梁国。想必舅舅此刻,怕是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立储的事拖得太久了,若早在几年前就定夺下来,现在也不至于人人都暗中算计。”
浮沉也察觉到了梁京的动向。
宫中异动,内宅必有动作。
这些日子梁愫亚收到的请帖就足足有十几家,请帖之意都是宴请浮沉前去,有意避开梁愫亚。
浮沉知道,这都是要拉拢达道的人。
内宅应酬是女子为夫家应酬朝中人脉和往来的最大利益之口。浮沉一直有意避开不想参与,但此刻,她好像明白了这些应酬的重要性。
“如果朝中有了动向,需要我……”
达道拦住她,“不需要我家娘子做任何事,你乖乖待在府中就好。我的身份,既是一品太保,又是见不得人的暗门,如此复杂,根本不需要应酬。”
浮沉乖乖地点头。
她才不会自作主张地去惹事,如果达道有一日真的需要她来维护内宅官眷自然会开口的。
只要达道不开口,浮沉就不会去参与。
达道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事,你在戚国府的那些舅舅们,要回京了。”
“啊?”
浮沉有些诧异,“我那三位舅舅都要回来了?”
达道点头,“是啊,今日我回府时陛下说起这事的。”
这些舅舅浮沉从未见过,自她有记忆来,戚国府一直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她外祖母一人,如今他们要回来了。
浮沉隐隐觉得,这才的梁京,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她抱着达道,生怕他再出什么事。
暮兕斋的门被锁死后,关妈妈把钥匙交给梁愫亚。
梁愫亚焦急地等来关妈妈,小声问道,“屋内可有什么动静?”
关妈妈老脸一红,“隔得远了些,老奴实在没听清屋内的动静,不过老奴猜测,怕是在一起了。”
梁愫亚再追问,“他们那个了?”
关妈妈点头。
梁愫亚这才一脸得意地坐下,心满意足地吃着糕点饮着茶,“那就好那就好,书元如今是大忙人,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得给我好好关在暮兕斋,不生个孙儿出来,这门就给我锁死。”
“夫人啊,这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您还给安个门,您不知道公子会飞檐走壁啊,就咱们府上的这青瓦墙还能困得住公子。”
梁愫亚得意地笑笑,“这青瓦墙上,我早就派人提前安置了刺狸。”
关妈妈投来佩服的眼神,“还是夫人高明。”
梁愫亚:“浮沉这孩子,性子好,也不怎么闹腾我们,也不爱去应酬惹事。这么好的年华,不在府中养胎,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是不知道,书元从小没有在我膝下长大,我现在唯一盼着的一点绕膝乐,也就是这孙儿乐了。”
“可也是一下就能有的。”
梁愫亚:“锁上三四日,再给书元送些补药过去,我就不信,明年我抱不上孙子。”
达麟在一旁,看着梁愫亚,一脸的无奈,“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啊。”
第二日,芒山去开暮兕斋的门,死活拽不动。
达道闭着眼起来,他喊住芒山,“小点声,我家娘子还在睡,你吵醒了她,我先废了你。”
芒山捂着嘴,指指那个长廊下的门。
达道走近一瞧,好家伙,五把和碗一样大的青铜锁挂在那。
达道指指,一脸无辜地问芒山,“这是何意?”
芒山摊手,摇头。
达道轻轻拍拍芒山的头,“说人话。”
芒山一脸无奈,“您不让卑职说话的,卑职开口,您就得废了卑职。”
达道:“你有二十个字的权利。”
芒山先用指头掰着凑够了二十个字,再开口,“夫人锁门,让您造小人,不造个四五日,不得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