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知道了

目录

升序 倒序

浮沉传 共281章

目录
阅读设置

阅读设置

手机阅读
加入书架
回到顶部

第213章 父算计四皇子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5783
  • 更新时间:2024-06-20 14:17:58

梁骐欠着身子,伸手轻轻去够梁帝的手。

触碰到的那一刻,他被这骨瘦如柴的手吓得一哆嗦。他自小胆小,最怕的便是这迟暮老者微弱的呼吸和这副躯体。

如果他不是奔着别的心思来,这里他片刻都待不下去的。

梁帝知道梁骐是什么人,他喊来他,却不理他。

他微微闭着眼睛,叫梁骐在一侧,却不与他言语一句。

梁骐半蹲着,定定地蹲在那不敢动,陈内监站在一旁也一言不发。殿内的灯灭了三盏,只留了一盏微弱的闪着,这一盏,只照着灯盏旁边的长条桌,光很弱,梁帝和陈内监都是侧影。

殿内没有婢女,没人说话。

梁骐呆呆地蹲着,不敢多言语一句,大气不敢出,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此刻他真是怕极了,阴冷得怕,生怕背后有一只手拍他的背。

梁帝闭眼观察了他许久后他才再慢慢睁眼,“骐儿。”

梁骐一个哆嗦,“父皇……父皇,儿臣在。”

梁帝:“骐儿,朕的骐儿来了啊。”

陈内监凑上前将梁帝慢慢搀扶起来,靠在软榻上,再将厚虎毯披在肩上。

梁骐在一旁欲伸手去帮,可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干巴巴地举手比划几下。

梁帝坐舒坦后,梁骐再跪下行礼。

梁帝伸手,梁骐速速坐在梁帝一旁,“父皇要保重龙体啊,儿臣和哥哥还有弟弟们都在等父皇康复。”

梁帝:“今日父皇让你来,是想说说父皇的心里话。父皇病倒这些日子,从未召见过你们兄弟六人,为的是怕你们兄弟六人互相猜忌,更怕老大他们,猜忌陷害你。”

梁骐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他的父皇对他很特殊一样,唯他一人疼爱着、惦记着,“父皇此话怎讲,儿臣的兄弟们关系都很和睦,并无猜忌陷害之意,父皇不必多虑,保重龙体要紧。”

梁帝借梁骐的话开始道,“兄友弟恭固然是好,可若是,父皇有意授你为太子呢?”

梁骐的瞳孔都放大了!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些年,虽说梁帝有意带着他,提点他来做事。可从未有一次将这几个字真正说出口过,隐晦之意,他每次都会猜测。

如今真的说出口了,梁骐竟当场哑口了,“父皇……父皇……”

他吓得跪在地上,“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当啊!”

梁帝:“若是父皇真有意立你为太子,你能向父皇保证,自当爱民如子,当一个为天下、为百姓的好太子?”

梁骐泣不成声,“承蒙父皇疼爱,这几年儿臣跟着父皇南巡过也出关过,父皇见过苍生疾苦,儿臣也见过。父皇以身作则,对儿臣偏爱至今,让儿臣潜移默化地成长了,懂得了苍生疾苦和百姓之难。儿臣自当爱民如子,绝不辜负父皇所托。”

“好,”梁帝欣慰一笑,“朕果然没看走眼,朕的老四到底是没跟着朕白走那么多路。今日朕让你前来,嘱咐你此事,望你定要保住父皇的心思,切莫告知旁人。自古皇家兄弟之争历来就有,父皇也是为保住你才让你别张扬的。你的大哥心思重,他与你自小也不和,如今回京他投诚与你,望你自知其中之意。”

梁骐连连点头,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他只记得那句:立你为太子。

梁帝示意陈内监上前。

陈内监端着一个长条锦盒递给梁帝。

梁帝轻轻打开,取出包着绒布的诏书,摆在被褥上。

梁骐眼睛瞪得贼大,一刻都不敢眨。

梁帝呢,他耍了个小聪明,只摆诏书,却一字不提诏书,他故意让梁骐以为自个早就拟好了诏书,故意让梁骐误会。

梁骐:“父皇,儿臣自会不辜负父皇所托。”

“骐儿,有我儿这话,父皇就什么都不记挂了,”梁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娶了灵娘,身后自有太傅一脉支撑,你的路,父皇已提早为你筹划好了。你身后有太傅,又有你母后,以后的路,你会走安稳的。”

梁骐跪下,连着叩头。

陈内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呆滞地站着,盯着太和殿内的这一对父子。

陈内监看着梁帝干瘦如柴地支撑着梁国的以后,心里不落忍的难受。

他独自一人,为梁骆打点着登基后的路。

作为帝王,他顾及到了百姓,选了最适合的明君。

作为父亲,他又残忍又心疼地为梁骆铺路。

帝王和父亲,他权衡不了,只得顾着最重的一头。

梁骐心里有了底气,他盯着摆在被褥上的锦盒,心里已断定太子之位是他的了。

他长吁气与梁帝寒暄。

半个时辰后他转身欲退下,梁帝盯着他的身影,忆起梁骐年幼时,他陪着梁骐在御花园嬉闹的回忆。

暗光中,梁帝滴下一滴泪。

那些年少时光,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无猜忌,陪伴孩童长大的岁月,终究是消磨殆尽了。

“骐儿……”

他无力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陈内监:“陛下,四皇子都走远了,要不要老奴叫回来?”

梁帝摇头,“不必了,不必了……再叫,也回不来了……”

是啊。

再叫,七八岁的梁骐再也回不来了。

陈内监偷偷擦拭着泪,不忍地看着梁帝,“陛下要保重,别想那些烦事了,陛下康健无恙,梁京便会再有生机的。”

梁帝慢慢闭眼,均匀的喘着气。

此刻,那些遍布在外头的梁铎眼线,又在做什么呢。

梁铎的殿内。

在梁骐进太和殿的那刻,梁铎已然知晓了。

眼线速度快,速速将此事传到他耳旁。

梁铎一听,沉闷多日的精气神,总算是有了点波动,“如此说来,这还是父皇第一次召见四弟了。”

城防兵都卫,“确实如此,咱们这位陛下做事谨慎得很,他自知会引发纷争,自然是不会单独召见皇子,今晚急迫召见四皇子,没准,怕是那事有了眉目?”

梁铎:“立储君?”

都卫点头。

梁铎得意地笑笑:“父皇还真是不到最后不点头呢。”

都卫:“大皇子,接下来,咱们该如何?”

“不急,等四弟,此次召见倒也是好事,”梁铎轻轻抚着挂在剑鞘上的长剑,“若是四弟真信我,自会来我这殿内走一趟。若是他不信我,自会将此事瞒下来,今晚咱们在这等着就是了。”

果然如梁铎所料,半个时辰的工夫梁骐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梁骐也是不谨慎,兴奋的有些过头了。

他回府后没将此事告诉灵娘,也没告诉太傅大人,而是傻呵呵地跑来寻梁铎了。

若是太傅知道,岂不是气得都能发癫。

梁骐把他在太和殿的事全盘交代了,“父皇就说了这些,有意点要立我为太子,还把诏书都拟好了。”

梁铎本来瞧见梁骐来了,他已十拿九稳了,但一听诏书,他还是有些不稳,“父皇连立四弟的诏书都拟好了?”

梁骐欣喜地点头,“我也没想到父皇当真这般看得起我,这些年父皇看重我,如今真是立了我,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大哥,如此一来,你我兄弟二人便携手,一起为梁国,为百姓。”

梁铎心里慌了,但他表面还是很淡定,一脸为梁骐高兴的神色,“四弟,这样便好了,我与四弟都心安了。四弟为太子,我定会为四弟效力,还望四弟继位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大哥。”

梁骐赶忙道,“大哥说什么呢,我与大哥自会照拂的,大哥放心,梁京的武官高位,我自会留给大哥的。”

此话一出,梁骐意识到说得有些早了,但他太过依赖梁铎,只一笑而过。

梁铎心里小九九算盘已经盘算起来了,他想了想,递给梁骐一盏茶。

试探性地问他,“不知四弟,可亲眼见过诏书了?”

梁骐爱面子,“自是见到了啊。”

他没说实话,不过他丝毫不担心,梁帝都拿出来了,还说了那番话,岂是有假。

梁铎心一咯噔,赔笑,再倒茶。

梁骐走后,梁铎伏在桌前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窗外有风吹起来,屏风上绣着的绿梅花纹样很好看。

他伸手,抚摸。

这是他母妃活着时绣的。

想起尘妃,梁铎的心就不能安定,当年尘妃不过猜忌了立嗣一事,就被多疑的梁帝赐死了。

那时他尚小,每每想起自己独身一人的孤独时,心里对梁帝只有怨恨。

他在清含关受苦受难,他的弟弟们在梁京享福,每次想到这些,梁铎就一脸恨意。

回京的每一次奉承都是隐忍。

清含关每一次的上马征战,都是为了回京的隐忍作准备。

他回过神,速速走出书房,让随从阿周摊开藏在青墙壁兵马地图,他挑开剑鞘,盯着那上面每一寸土地。

这地图中,还有燕州。

燕州在清含关的关内边界处,被重叠的燕山隔着,这块土地才免受战乱的困扰。

梁铎的剑指向燕州境内,他突然想起一人,“燕州好像有个小娃,投了我们清含关三次。”

阿周:“是的大爷,那小娃我们都觉得年纪太小,肩不能扛不能提的,总觉得无用。”

梁铎:“叫什么来着?”

阿周抓耳挠腮地想了许久,“好像是叫一无,对,就叫一无,将士们还都说这名字真干脆,一无所有的。”

一无。

梁铎想起来了,这个孩子虽年纪小,但却异常聪慧。

他在燕州府衙从苦力做到了三等黑肩带,又靠自个小小的能力,把燕州境内关于肩带的区分给抹平了。

也就是说,为府衙效力的衙役们一旦效命,戴的就是有官俸、享荣休的编制内的衙役了。再也不是无官俸、无荣休的体外衙役了。

这点,梁铎一直都记得,“这个一无,现尚在何处?”

“还在燕州。”

“如此,”他有了主意,“咱们在梁京这些日子清含关也没消息,他既是想投军,就让他跟着杨大,暂且留在清含关。这孩子人小机灵,且留着,说不定以后还用得着。”

“是。”

翰林院。

达道端着茶,盯着外头的枝叶随风摆动。偶有雀儿嬉闹,争吵一阵飞走了。

整个翰林院的文官全都在中院,后院由武官守着。

达道也不知他在等什么,总之他和夙叶都觉得,今日怕是太和殿有所动作了。

到了晌午,宫门敲了晌午的钟。

宫门下钥,文武官员各自回府。

达道和夙叶站在城墙上看着官员挨个并排离开宫中,远处的护城河隐约可见。

夙叶问达道,“有几日没回府了?”

达道摇头,“记不清了。”

夙叶:“你家可是有娇娘子等,你这数日不回,不怕嫂子责怪啊。”

说到了浮沉,达道的嘴角掩盖不住地上扬狂笑,“你这个嫂嫂,不是一般人,她能忍常人不能忍,也能扛常人不能扛。她是个姑娘,却能历劫回京,能在褚府闹腾,能为她母亲报仇。这样的嫂嫂,你觉得她会责怪身负重任的为官者?”

夙叶白了一眼达道,“酸死了酸死了。”

达道:“今日不知有无行动。”

夙叶端起一杯茶饮下,“且等着吧,白日无动,入夜必动。”

入夜后,各宫点了灯,远处瞧去,灯火一片,甚是好看。

不久便落了雨,一滴滴打在纸灯、莲池和湖面上。

达道和夙叶踱步在屋内走,一刻都不安分。

芒山进来出去好几次,“太和殿还是没动静。”

夙叶:“再探。”

芒山不顾落雨速速再跑出去,可这次才刚走到门口没多久就泡湿了进来,“来了来了,城防兵来了!”

达道和夙叶立马捏紧腰间的长剑,速速离了翰林院。

一入夜,太和殿附近的城防兵就有了动静,这些都是梁铎安排的。这些日子城防兵来回不知换了多少拨。

原本这些都是内卫守着的,可梁铎一回京就以戒备松为由换了他的。之前达道觉得梁帝大意了,现在达道和夙叶都知道,这些都是梁帝故意为之。

太和殿好像出事了,达道和夙叶挨着宫墙过去,探头趴在殿檐处。

远处太医院的人已全都站在殿门外了,还有钰皇后、莺贵妃和雲宸妃都跪在殿门外。

达道:“难不成出事了?”

夙叶:“应该不会,且等着吧。”

太医院的太医来回得从太和殿出来好些次,每个人表情凝重不敢多说一句话。

钰皇后和莺贵妃跪在那一个劲地哭。

雲宸妃不哭,但也偷偷地抹眼泪。

陈内监拿着扶杖出来,“陛下病重,吐了血,现刚睡下。各位娘娘们守在此处也没法子,不如先回宫去,等陛下醒了,老奴再去各宫给娘娘传话。”

钰皇后:“陛下的龙体可能撑得住?”

陈内监:“陛下无碍。”

莺贵妃扶起皇后,宽慰她,“皇后娘娘哭了几日,眼睛也肿了,妾身也不知该如何劝娘娘了。娘娘保重凤体,这中宫还得靠娘娘您来撑着呢。”

雲宸妃向来话不多,劝人也话极少,“皇后娘娘自当保重。”

钰皇后扶着头,上了撵轿。

轿子刚拐出太和殿,她的表情已从担忧变为紧张,“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诏书,满朝文武都要急疯了,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难道陛下要死不瞑目,看着兄弟相残,大臣内党纷争不断!”

钰皇后一直担忧诏书。

雲宸妃给莺贵妃客气了几句也回了寝殿。

莺贵妃站在太和殿的院内,盯着那紧闭的门,陷入沉思,“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她庆幸的是,从一开始就让梁玄远离这些乱事。

太和殿内,梁帝病情虽重,但他尚且能动。

他闭着眼,等着有人进来。

殿内太医众多,大家忙前忙后地守在梁帝床榻前一刻都不敢放松,子时刚过没多久,后墙上的屋檐开了洞,有人趁乱探头爬了进来。

烛灯闪烁,陈内监在角落处瞧见蒙面黑人进到了太和殿正内厅,他落地后,速速翻找着什么。

陈内监把诏书摆在黄帐子正中的位子。

蒙面人一眼瞧见后速速取下诏书盒子,再原路逃走。

许久,陈内监才敢出来,小声道,“陛下?”

梁帝轻哼了一声。

陈内监,“拿走了。”

梁帝这才卸下心防,闭着眼养神。

蒙面黑人是阿周派来的阿张。

阿张是清含关的人,梁京无人认得。

他擅上梁偷盗,得了诏书速速回了梁铎府呈上。交给梁铎后,阿张的命也葬送在阿周端来的茶水中。

鹤顶红,一口暴毙。

暴毙后阿周后悔了,“爷,人死得早了,应该完璧归赵后再灭口的。”

梁铎:“无碍。”

梁铎手捧诏书,迟迟不肯打开。

他怕面对,也怕看到诏书上的字。

梁铎憋足了气,许久后他速速拆开锦盒,摊开诏书。

瞪大了眼睛,竟看到的诏书上空无一字,“为何是空的?”

梁铎警醒,“难不成父皇察觉到了?”

不对不对。

他们万无一失的怎会被察觉,更何况他回京至今并无任何僭越之举啊。

梁铎再一想,“难不成,父皇根本没立太子?”

阿周:“那四爷说的话是真是假?”

四爷。

对啊!

梁铎速速合上诏书,再装回锦盒内,“既是空的,那父皇就谁都没立,既然如此,得知空诏书后最急的自然不是我们而是四弟了。”

他把锦盒装回袖子,提起剑别在腰间,“备马,速去东府一趟,我要亲自去找四弟谈谈诏书一事。”

梁铎打算用这空诏书,来一招借刀杀人。

梁铎到了东府时,竟意外发现东府外头不远处的周边都有宫里的人巡逻。

梁铎躲在角落盯着对面,细细一瞧才看清,带着侍卫来的,竟是陈内监。

阿周早就打听到了消息,“爷,诏书的事,好像是陛下事先安排好的。”

梁铎脚底板都在冒冷汗,“怎么回事?”

“这些侍卫是太和殿的,陈内监负责蹲守,方才我跟着爷过来时就听到那几个侍卫悄声说,好像是四爷的人,盗走了诏书。看来空诏书一事是陛下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引盗诏书的人前来,不过陛下好像查错了人,蹲错了点,怎就觉得是四爷干的呢?”

梁铎:“只有他见过。”

梁铎眼神阴冷地盯着周遭,暗自道,“到了这个关头,咱们这位四弟怕是不得不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