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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传 共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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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姨娘有孕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7887
  • 更新时间:2024-06-20 13:57:35

姨娘有孕这事,说来话长。

浮淰猎场得头筹这事的前些日子,曲姨娘就隐约察觉到自个吃什么都想吐,精神涣散,一过晌午就酣睡。那时候,后厨端来的汤羹和饭菜,她早早就开始留意了。尽量不吃少吃,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不少。

身边能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是尤娘子的人,她在湪汐轩每一步都很小心。那几日,还是浮沉借着学琵琶的名义,常去湪汐轩。浮沉聪慧,每次去湪汐轩,都会带一些顶用管饱的吃食,偷偷接济曲姨娘。

就在浮沉常来的那几日,林榕和香默也很是殷勤地来伺候曲姨娘。有一日林榕端着一盘炙羊肉进来,“姨娘,今日是清元节,依着规矩,全府上下都得吃羊肉。尤娘子从前几日就备着这些了。”

林榕很体贴地将羊肉夹在青瓷碗,递给曲姨娘,“这炙羊肉不膻,羊肉也烂,入口即化,姨娘快些尝尝。”

曲姨娘端着,瞧林榕今日也过分主动了,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她这架势,分明是她不吃,她便不走的样。

曲姨娘思虑许久,夹起几筷,忍着难受咽下,“这是上梁的羊肉吧,吃着果然是嫩呢。”

林榕瞧曲姨娘咽下,随意扯了一些有的没的,端着羊肉心满意足地离去。曲姨娘已咽下,嘴里喊着的一块羊肉随即吐出,包在帕子内。又想呕出,可也只能干呕。她知道,这羊肉中绝对掺和了别的东西。

过了晌午,浮沉抱着琵琶来时,曲姨娘与她先探究了琵琶,趁着空闲时,扯着她去了后厅,将此事原封不动地说给浮沉听。她将帕子小心取出,“这物是我含在嘴中的一块,虽是恶心,但今日为求活命,也只能让姑娘瞧。”

浮沉递给芒种。

芒种撕开羊肉,“姨娘说的哪里话,在丰乡跟着师父认药材时,什么事没做过。我们是研究药理的,眼里没有规矩,只有人命。”

芒种取出银针试探,银针上并未有所迹象。她又拿来青瓷碗,将羊肉泡在冷水中。半个时辰后,这水中表面漂浮着一层偏暗绿的油脂。芒种将油脂用勺子轻轻漂起,再装入新碗中,蘸在指头上,细细一闻,“这是假孕药。”

“什么!”

浮沉和曲姨娘随即猛地站起。

曲姨娘更是连发虚汗,不敢相信,“还有这种药?”

芒种解释道,“这是柴虎子的汁水,羊肉在这汁水中浸泡过起码五日了,已泡透了。这汁水本是柴虎子,炼取成汁水,再配合一些调理女子月事的中药材一起熬煮,就可让女子造成假孕之相。调理月事的中药喝多了就会紊乱造成假孕。但这汁水是酸性,混合在中药中,可让肚子鼓起数月,若是连着服用,肚子便会一直有鼓起之象。”

曲姨娘与浮沉挤在一起,浮沉一脸惊愕,“尤娘子竟这般大胆,敢让姨娘假孕。内宅女子靠假孕争宠,一旦被发现,那是要害姨娘丢了性命的啊。”

曲姨娘故作镇定,细细想来,“这些,我也早该想到了,自打我进门,老爷就常来湪汐轩,她虽表面柔善不计较,可心里,歹着呢。眼下这些脏东西,定会连着送来的,直到我被诊出真的有了假孕之相怕是才会罢休。我身边伺候的林榕和香默也是她的人,实在不知如何才能不喝这些脏东西。”

浮沉捋捋思绪,她知道时日不多,定要想个法子来应付。

芒种顺手摁住曲姨娘的手腕来诊脉,想瞧瞧这羊肉吃的是否已让姨娘的身子絮乱了。可芒种摁了许久,竟露出一脸欣喜之态,“天哪,我们姨娘已有了身孕啊!”

浮沉和曲姨娘又猛地双双站起,“有了?”

这一悲一喜,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芒种连连点头,“是是是,有了。姨娘只吃了几口,并未能立马造出假孕之相。这些东西,若是药量大,怎么都得服用半个月才能瞧出来。姨娘已有了身孕,这些脏东西即便吃了也没事。不过,女子有孕快到临盆时肚子都会撑大,但这个假孕药,却撑不到如临盆这般大。”

曲姨娘有些错愕,她抚抚肚子,“可我,为何并未呕吐恶心?”

芒种:“时候不到,再过些日子,就有了。”

浮沉坐在那,听芒种和曲姨娘说了这么多,心生一计,“姨娘,不如我们借尤娘子这假孕药,再返回去利用此药,让尤氏觉得,你是真的假孕,而非真孕。”

曲姨娘一愣,“姑娘此话怎讲?”

浮沉笃定一笑,“眼下姨娘是真的有孕在身,咱们切勿声张,将计就计。先不说这假孕药,就算尤娘子没弄假孕药来陷害你,可若是姨娘你真的有了身孕,在这褚府日子势必艰难。她势必要算计姨娘小产或者生出些别的意外。暗箭难防,这湪汐轩内,就连贴身伺候的婢女都是她的人。也就我来,能撵她们暂时避开一小会。我实在不能保证姨娘真的有了身孕,都能避开这些暗箭。”

浮沉再道,“可现在是尤娘子按捺不住先出手的,咱们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真有孕的事谁都不能说给外人听,借着尤娘子这假孕药,让她误以为姨娘的肚子是她假孕药所致,并非是真有了。这假孕一旦坐实,尤娘子势必是万事小心谨慎,绝对不敢再生旁的事。她会小心呵护这胎,为图贤德名声,她是做惯了表面功夫的娘子。定会好吃好喝地伺候,且事事巨细,把姨娘这胎当作真有孕的来伺候着,为的就是揭穿的那日,她这个贤德娘子小心伺候多日,没想到姨娘竟是假孕来诓骗她。她有了由头,在父亲耳边吹枕边风,父亲定会借着假孕处置姨娘,尤娘子顺手除掉了姨娘,还打压了我。”

浮沉一席话,曲姨娘茅塞顿开,“确实,眼下这事,还真就如五姑娘所说。到时真相揭开,我并非假孕,而是真的生了。尤娘子所有的盘算和算计都落空了,咱们一举,定会扳尤娘子下来!五姑娘,这招将计就计,甚是妙啊。”

浮沉摇头,“能不能扳倒她再说,但此计,有利我们四点。”

浮沉神秘一笑,“第一,姨娘有孕,可借此计浑水摸鱼,既让尤娘子以为是假,又能让胎儿平平安安滋补长大。第二,尤娘子陷害姨娘假孕,虽不能让她在父亲跟前彻底失败,但足以给到她进褚府这些年最大的一个教训。第三,不露声色,让父亲忆起当年府中生子一事,对尤娘子生了忌惮心。第四,趁乱作乱,让林榕和香默滚出湪汐轩,趁乱换上谷雨和立春,为姨娘解了身边隐患,彻底铲除尤娘子安排在姨娘身边的人。”

曲姨娘听毕,一脸佩服,连抚几下心脏,“天哪,这计太大了,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浮沉站起身子,“尤氏陷害姨娘假孕,势必也会放着让姨娘不孕的药。姨娘饮食上一定要当心。”

曲姨娘反问浮沉,“她设计我假孕,我若是中了招,那我为何假孕?这不是自己害自己?”

浮沉笃定道:“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尤娘子给姨娘找的理由很简单,借假孕,与父亲同寝,机会一多,有孕的机会也就多了。”

曲姨娘连连点头。

浮沉着急地在内厅来回踱步,眼瞅着快到每日学完琵琶的时辰了。事虽是有了筹划,可细节缺一不可。

她理理思绪,总算是镇定下来,“我们一定要做得巨细,这几日姨娘在湪汐轩要做出困乏、呕吐之症。林榕端来的吃食继续吃着,但得悠着点,少吃为妙。等再过几日,做出乏累之状,静等尤娘子那边的动响。再有,我回到立浮轩后,会派人跟踪望月轩的动响,最好是能抓到为你下药的郎中。若我猜得不错,待你有了呕吐症状后,尤娘子肯定会与那郎中中途联系几次。我会派人跟踪,想法子在姨娘快要临盆时不惊扰到尤娘子的前提下捆了他,当做人证。再有芒种,她会些药理,姨娘可借身子乏累在父亲跟前扮柔弱,放父亲准了她能随时来湪汐轩为你调理。父亲开了口,尤娘子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说什么的。有芒种在,湪汐轩的一切事都由她按时向我回禀。咱们先按照这个筹划来,待姨娘快要临盆时,我会在立浮轩安顿好人,依计行事。”

浮沉又叮嘱道:“那假孕药肚皮撑不了那么大,还得委屈姨娘在后期裹紧肚子,防止万一。再有,此事姨娘与我过了今晚,切莫再议论,哪怕只有我们的人,也得打暗语试探,防止隔墙有耳。立浮轩内也是,咱们说话谨慎些,就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想法子来维护姨娘的胎,让望月轩以为,我是真的觉得姨娘有了胎,小心提防着他们。”

曲姨娘擦拭着汗,“五姑娘,这些细节我是万万想不到的,还是姑娘细心,什么都想到了。姑娘放心,为了这一胎能平安生下,我必定会万分小心谨慎,绝不会有差池。”

“好。”

浮沉心如乱麻,虽说什么都安顿好了,但她还是害怕。这事太大了,十月怀胎,这事要谨慎整整十个月。如此高度谨慎,她真的怕,怕这十月内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猎场会毕后,梁京一连落雨八日。

这八日落雨,倒是让湪汐轩内的曲姨娘时时呕吐,精神欠佳。她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鬟林榕和香默,又都是尤娘子派来的人,谷雨和立春只得在正屋外伺候。为着谨慎不被察觉,她借着感了风寒不宜见人,闭门不出四日。又故作夸张,说自个像是染了时疾,林榕和香默一听,自然也不敢进去,只在门外伺候。

她忍着痛,将手腕连着好几日都泡在冷冰水内冻着,冻得手腕没了知觉。

褚槐得知后,从宫中连着几拨几拨地请医官,隔帘诊脉。

医官们瞧了许久,因手腕如寒冰一般冷,并未诊出别的,只说曲姨娘忧虑所致的精神涣散,加之感染风寒,恐有时疫之兆。

褚槐虽是担忧,但也怕曲姨娘染病,常常隔门宽慰她。浮沉在立浮轩得知后,趁着这个间隙,派了芒种前去湪汐轩。本身芒种是浮沉的人,若是湪汐轩不乱,她是难以近身伺候的。褚槐也知道芒种是丰乡来的,想都没想就将她塞了进去。

芒种也瞧不出端倪,从梁京医官楼为曲姨娘寻来郎中,一诊脉才得知曲姨娘是有孕在身。

褚槐高兴坏了,连着几日宿在湪汐轩。

而此时,望月轩的尤秋柔以为,曲姨娘这连吃八日她安顿过去的药,已出现假孕之相,独自偷着在望月轩乐呢。

浮沉在立浮轩得知曲姨娘怀孕后,派芒种去湪汐轩守了曲姨娘三日,她表面装作不知情,就连芒种回立浮轩回话时,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只安顿人好好守着湪汐轩,防着望月轩的人做手脚。

浮沉还特意嘱咐之青和月儿,要严守湪汐轩。

从那日起,三轩各怀心思,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开始了内宅深深的算计。

梁帝修缮褚巴山佛寺那几日,褚槐连着三日都在宫中。浮沉生怕褚槐不在曲姨娘那边乱了,思来想去,趁着夜色去了湪汐轩。想着嘱咐几句,可奈何门外有动静,浮沉愣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不过她看曲姨娘神色笃定,也就放心了。即便褚槐不在,她一人也能应付。

再者,曲姨娘有孕以来,尤娘子当真是事事巨细,什么都挑好的送去湪汐轩,饮食上更是万分小心。府中上下,谁人不称赞尤娘子是贤德娘子。

浮沉心里暗戳戳地笑,这将计就计可真是妙趣横生,尤娘子害怕多事不敢闹腾,刚好借这个,能让曲姨娘好好养胎。

趁着有人在时,浮沉故意提几句,“姨娘已经显怀了,可瞧着这肚子倒是小了不少呀。”

说起这个,尤娘子都会虚心一笑,强行解释,“这不小啦,当初我怀敖儿时也是这样,头胎都瞧着小,肚皮还没撑开。等姨娘怀老二时,立马肚子就圆鼓鼓的了。”

浮沉每听起这些话,内心会无比嘲笑尤娘子的蠢笨。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蠢到了家。

浮沉每每想起这掐着指头熬过来的十月,就心慌不已。此刻,她终是熬过来了,曲姨娘要生了。浮沉拉紧衣襟,带着之青往湪汐轩跑去。

此时的湪汐轩已乱作一团,轩门外被尤娘子派的家臣把守着,当然,还有方元厅褚槐的人。褚槐在宫中,但也留了人在方元厅。他经两位女人难产惨死,在曲姨娘这里,他留了心眼。这些方元厅的家臣,只听褚槐命令。

浮沉过去时,湪汐轩门外连着有人打热水进出,再一瞧,都是望月轩的人。尤娘子穿一件深色褂子,故作慌张地站在那。浮沉一瞧那架势就知道,这是要防着她进去的。尤秋柔瞧见浮沉过来时,几步上前拦住她,“女子生产之地,五姑娘未出阁,依着规矩,本该避开这血光之地的。”

“母亲今日倒像是早有预谋。”

尤秋柔神色一慌,随即一笑,“曲姨娘要临盆这事,我早就备好了。怎得从五姑娘口中出来,倒成了预谋。”

浮沉也一笑,“母亲真是备得好呀,女子生产都是只知月份不知日子,母亲倒是脚步快,湪汐轩才有了动静,您的后厨就备好了热水、柴火,还有接生的婆娘。当真是事事巨细。”

她一瞥眼,瞧见芒种被尤氏身边的几个老妈子撵出了屋子,她有点慌,攥紧拳头,“芒种懂药理,为何她不能在姨娘身边伺候?”

尤秋柔驳回去,“生孩子是要接生的婆娘,懂药理的在里面干嘛,碍事吗?”

此时的她也紧张万分,生怕出了差错。毕竟内屋什么情况她是一概不知,只安顿了人手死死守住曲姨娘。让她们趁着合适的时机跑出来,揭穿曲姨娘假孕。揭穿后,她才能站出来主持局面,趁机处置曲姨娘。

她不能乱。

这出戏,一定得撑下去。

芒种从正屋被赶出来前,曲姨娘还没有开始发力,她趁着乱,一把拽住芒种的手扯到耳边,小声喘气,“芒种姑娘,我撑不住了,你出去,趁乱抢占先机,趁乱……趁乱告诉外面的人,说我是假孕。我这里还能再撑些时候,我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提早了几个时辰假意要生,为尤娘子暴露拖延时辰。”

“好!”

芒种起身时,曲姨娘又一把拽住她,“姑娘,姑娘一定要记得,若我撑不住了,会扯破嗓子喊。届时,届时就是极限,望五姑娘怜惜……望五姑娘听到这声喊叫,一定要救下我和孩子……”

芒种摁住曲姨娘的肩,看着她拼命忍着,一阵心疼,“姨娘放心,我们五姑娘与姨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定会护住姨娘和孩子的。”

芒种从屋内出来,急急上前跪在院内,她想起曲姨娘就心疼,抱着必死的心,跪着爬到尤娘子跟前,拽住她的衣衫,故作哀求,“娘子,娘子救救姨娘吧。里头的人说,说……”

尤氏憋着一口气,“说什么?”

芒种也憋了一口气,“说曲姨娘是假孕,是空肚!”

在场众人惊愕。

浮沉猜到了芒种此举,是要先发制人。

湪汐轩内事先由尤娘子安顿好的一听敌方先暴露了,深觉哪里不对劲,这明明是她们的话,怎得被芒种抢了去。此刻她们在屋内,从未透露过半个字出来,芒种又是如何得知曲姨娘假孕的?

老妈妈瞧着事态不对,在屋内急得跺脚,却实在寻不到机会与尤娘子相告。此时尤在外,她们在内。

尤氏也察觉到了异样,难不成屋内的人说漏了嘴,让这婢女听了去?

她还在那琢磨,屋内的妈妈瞧着事情已经让芒种捅出来了,眼跟前也没了法子,又瞧着曲姨娘躺在床榻上也只是干嚷,索性一不做二休地打开湪汐轩大门,解了尤娘子的困惑。

反正迟早是要说,那几个事先安顿好的接生老妈妈闻声纷纷出来,跪下,“回娘子的话,屋内曲娘子的肚子,确实是空肚,什么都没有。此等怪象,老奴接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尤秋柔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表面故作一惊愕,怒踢那老妈妈一脚,“满口胡言,曲姨娘自有孕以来,我事事巨细地伺候着,亲眼看着她的肚子鼓起,老爷有了根。你却在这与我说她是空肚,你这老妈子,是何居心!”

身后跪着的几个老妈子立马开口,配合尤娘子开始演戏,“曲姨娘确实是空肚,什么都没有。姨娘此刻虽还在肚疼,但那只是腹肚疼,并非是生孩子之兆啊!老奴,老奴怀疑,曲姨娘是假孕争宠!”

“什么!”

尤秋柔故作慌乱,摇头表示不信,“假孕争宠不可能,假孕迟早有一日会被戳穿的,姨娘为何如此?”

老妈妈:“娘子您善良单纯,尚且不知这女子假孕,才能留住老爷的心在自己身上。到时同寝机会多了,自然假孕变真孕!”

浮沉在一旁一言不发,静静看尤娘子演戏。她心中估摸着,月儿骑的快马,此时说不定已见到褚槐了。

月儿临危受命。

浮沉早就知道褚槐在得知府中一团乱后的模样了。胆小懦弱,定是要寻借口待在宫中不回府。可曲姨娘这事,必须由褚槐亲眼瞧着才作数。褚槐在宫中连夜当值的前几日,浮沉就将喊褚槐回府的差事交给月儿去办了。

月儿的性子,认死理,胆子也大。在丰乡她是管庄子的,与那些不付租的租户打交道也有些时日了,早练就了一副要挟人、不怕事大的本事。

褚槐在司典院,月儿在宫门外递上急帖候着。凡是在宫中兼数值熬夜的官员,但凡府中有急事,宫门外都有递送内监候着。他们一拿到急帖,速速再传到官员手中。

褚槐拿着急帖赶去宫门外,月儿将尤娘子陷害曲姨娘假孕一事如实禀告后,褚槐竟愣住了,迟迟不敢挪步赶回去。

月儿瞧着褚槐的样子,就想起浮沉的那句“我父亲最怕内宅一团乱,到时不管你想什么法子,都得把他请回府”。

褚槐欲转身回宫,月儿咬牙,不顾主仆身份,一把扯住褚槐,欲将他塞进马车,“老爷,今晚您必须回去。曲姨娘若是出了事,褚公府就少了一条命。老爷,曲姨娘若是生下的男孩是个死婴,您怕不怕!”

这一句话,月儿是冒死说出的。

褚槐却如当头一棒,想起周姨娘和戚娘子,他精神恍惚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宫墙上空,漫天飞雪。

再说回褚公府,尤娘子把持内外,那些老妈妈全都跪出来禀明。尤娘子虽没进湪汐轩,但心中已有了分寸,今日这事是成了。

曲姨娘假孕,在场众人都瞧着,就算浮沉长了一百张嘴为曲若屿说话,也不顶用了。假孕一事已做成,谁都逃不掉。

尤秋柔安排来的林榕和香默,更是将她们事先塞在湪汐轩后厨的柴虎子全都拿出来,“娘子,这些都是姨娘事先备好的。奴婢和香默从一开始就负责为姨娘煎熬,姨娘再将这些药的汁水倒出,存在罐中。奴婢起初也不知姨娘存这些是为何,此时借着假孕之事才知,这些都是姨娘用来假孕,让肚子鼓起的药!奴婢是婢子,不敢违背姨娘的意思,只得每日给姨娘煎着,不敢懈怠。”

香默跪着,也应声而来,“奴婢们就算有所怀疑,也不敢在湪汐轩生事端。姨娘每日要喝这个,我们也不敢违抗姨娘的命令啊。”

尤秋柔使使眼色,唤来身后候着多时的郎中,“齐郎中,方才府中乱作一团,我这才差人去医馆楼寻你来府上,为的是为我们姨娘有所不测。现下有劳郎中瞧瞧,这些是何物。”

林榕把药罐子举起,齐郎中抱在怀里一闻,“这是柴虎子汁水,这药罐子内装着的是调理女子月事的草药。女子若是无月事,可让身子紊乱,造成怀孕假象。这柴虎子汁水,有能让女子肚皮鼓起、脉相紊乱的假象。”

尤秋柔稍稍舒缓下神色,“这些脏东西,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她眼神伶俐,“既是真的假孕,那真是枉费我这数月心血,曲若屿胆敢靠空肚博怜爱,博地位,当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她囚禁在此,即刻拉去沉塘!”

“且慢!”

浮沉站出来,她瞧一眼这漫天飞雪,镇定地笑笑,“即便真的沉塘,也得等父亲回来。姨娘是父亲的妾室,是死还是发卖,都得由父亲来定夺。再者,这些药是陷害也难说。”

尤秋柔也一副不饶人的架势,“我早就和五姑娘说过了,这是女子生产之事,你一个未出阁的,不好好在立浮轩待着,来这里到底多什么事!”

此时湪汐轩内,曲姨娘一人在床榻上,她盖的被褥已忍得湿透了。整个屋内的人都去了外头院内。

院内的争吵,林榕和香默的背叛她全都听在耳中。

已忍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了,她浑身冰冷却连着出汗,额头青筋暴起,手死死抓在被褥上,憋足了最后一口气,朝门外狂喊:“尤娘子,求给条活路!”

这一声撕心裂肺地喊,让浮沉的心为之一颤。

她知道,曲姨娘在内屋已忍不住了。她一把推开尤娘子,趁着不留意,推开湪汐轩的门。

之青跟着进去。

尤娘子还在纳闷时,浮沉已推开湪汐轩的大门,候在青瓦墙下的芒山闻声翻到墙头,揪住曾经为浮沉治好脸上伤疤的沈老,一把丢进了屋后。沈老行医多年,自是知道内宅争斗。他顾不上自个的老骨头,从屋子背后偷偷溜进院内,借着林荫树掩护,从内屋看着的镂窗内翻进去,“娘子莫急莫急,一切都会熬过去的。”

浮沉抽出软剑,拿在手中,“谷雨、立春,速速回内厅。”

谷雨和立春一直都在后院待命,听到浮沉喊,立马跑来,速速进了内厅,合上门栓。

尤秋柔在门外,看的一阵不知所云,她怕浮沉的人去宫内传话,夜长梦多。此刻她顾不上规矩体统,所有的心思都在曲姨娘身上,“五姑娘你拿着软剑做什么,你方才举动是要护着谁?方才从后屋进来的那老者又是谁,这可是内宅,五姑娘你这番不顾规矩地带外人私闯,当真是觉得老爷不在,无人能管你?曲姨娘不过是妾室而已,她假孕争宠,也配你来护着她!”

浮沉拿着软剑,努力控着自己连发热汗的紧张,“姨娘为褚府产子,她的命,今日谁都别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