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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传 共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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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破釜沉舟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7746
  • 更新时间:2024-06-20 14:01:10

听到这话,浮沉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自娘子来到梁京,浮沉一直都在担忧,怕她被算计。

娘子虽是做生意的料,但她还是不善打理内宅事,更不懂梁京的险恶。浮兰行六礼那日,芬姨娘在容公府闹腾时,她就知道这姨娘不是善茬。

在丰乡时,更是从浮兰口中得知芬姨娘待浮兰的残忍。

此时,浮沉听到这事,竟在心里多了一丝侥幸。

“父亲呢?”

月儿:“三老爷不让外传,此事,咱们老爷还不知道。”

浮沉想起娘子,“婶婶呢?”

月儿:“在湖岛院内。”

浮沉一思虑,嘱咐达道,“我去看看婶婶,等我出来。”

达道点头。

浮沉走远,达道斜靠在长廊下,“芒山,守着褚府,让暗门的人等着,没夙叶煽动乱,不可轻举妄动。”

芒山点头,盯着长廊远处浮沉的背影,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内宅死了人,会不会牵扯到五姑娘。”

达道眼神坚定的盯着远处,“不会,有我在,没人敢朝她头上扣屎盆子。”

芒山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我家公子,越来越偏心了。现在只顾着五姑娘,也不管我这颗小心脏了。”

达道没理芒山,盯着远处的长廊。

浮沉迈着步子速速去了湖岛后院,老远就瞧见娘子在岛栏处站着,见浮沉来,她额头的虚汗又多了不少。

浮沉走近,小心捏着娘子的手,她知道芬姨娘的事,吓到了娘子。

二人缓缓进了屋子,婢女合上门。

娘子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方才婢女来传话,说人是在后三院断气的,死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浮沉一愣,“暴毙而亡?”

娘子点头,“是啊,我瞧着,她中了那些歹人下给老太太的枝桠粉毒。这毒性潜伏在体内十五日才会毒发身亡。显然是有人提前就让她服用了此毒。”

浮沉觉得这一切太可怕了,“可她一个刚从丰乡来的姨娘,得罪了这梁京的谁啊?为何会朝她下手?”

娘子长叹一声,摇头,“谁都猜不到,她来梁京这数日,忙着都不曾见浮兰一面。我原本想着,出阁礼那日带她去戚国府上,见见浮兰的,奈何,竟是这样的收场。”

浮沉的心一阵慌乱,“三叔打算如何,怎么查凶手,姨娘现在何处?”

娘子摇头,“他将此事瞒下了。”

浮沉不解,“瞒下?”

娘子无奈点头,“我们初到梁京,本就是外乡来的,这梁京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梦。我家老爷天生性子不善争辩。早年在丰乡时,遇事也都是能让则让。这次芬姨娘出了事,他谁都不打算说,也不打算报官。”

浮沉还是不解,“那是一条人命,三叔打算瞒到何时?现在府上人多,可以暂且瞒着,可待会四姐姐出了阁,自然是瞒不住的呀。还是要查的,不然这是一条人命。如果人是在褚府被陷害的,那咱们大家,都没个安生日子可过了。”

娘子叹息,“报官,报官有何用,我们是丰乡来的,人又是在梁京没的。即便报了官,梁京的官先传话到燕州。再从燕州传到丰乡,去查芬姨娘,再传回梁京,再备帖子。这些一一查回时,人都已埋入黄土中了。再者,她是妾。”

娘子看得开,可浮沉却觉得,好歹是一条人命,这样不清不楚的,怎么想都不合适。

浮沉再问,“眼下人,还在屋内吗?”

娘子点头,“还在,你三叔守在门外,四姑娘出阁后,他把人会从后门送出去的。”

浮沉急了:“不可呀!”

娘子无奈一笑,“五姑娘,你不知外乡人进梁京的艰难。这梁京虽繁华,可却怎么都容不下外乡。”

娘子这些话,让浮沉的胸口连着发疼。

是啊。

这梁京城,看似繁华,实则门第观念极其深。

娘子的无奈,浮沉慢慢地懂了。她不是感叹芬姨娘的惨死,而是感叹外乡人梁京的不易。

哪怕是死个人,官衙一查不是梁京籍,最后都会草草了事。

若是牵扯到上面的人,哪怕死得再冤,都会被压下去。

这,便是世道。

这,便是生存。

浮沉抚着娘子的肩,“婶婶莫要再伤心了,四姐姐出阁后,让三叔先等等。报不报官另说,这事得让父亲知道才行。”

娘子又无奈一笑,“五姑娘,说句得罪你的话,从我们来到梁京的那刻,大哥待我们就很陌生。虽是盛情款待,可到底,都是为了他在梁京的面子。即便大哥知道,他还会觉得,这府中放了一个死人,会不会晦气,会不会扰了风水……”

娘子再没说下去。

浮沉的眼圈泛红,鼻尖红红的。

她心里难过啊,堵得难受。丰乡对她而言,每一草每一木,都是温柔的。那里的风吹过丰乡草甸,牛羊无数。到了夏日,药材花盛开,一片花海。

娘子性子柔善,却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莫娘子性子耿直,常给浮沉做好吃的。

褚笙、觅儿、浮兰,这些可爱单纯的人儿,都是她在丰乡遇到的感动。她拿命去呵护、去爱的一群人,到了梁京,她却无能为力。

她没办法护住这些人,更没法子为这些人申冤。

每每看到娘子的小心谨慎,浮沉心里就难过。人人羡慕的梁京,竟成了束缚她们的困地。

娘子瞧着浮沉眼圈泛红,也实在可怜,“五姑娘,人拗不过命。不管芬姨娘是被害死,还是别的,这都是她的命。她是妾,妾本就是可任意买卖。你三叔不会查,也不想此事闹大。眼下府中四姑娘出阁,此事,只能先瞒着。”

浮沉忍着难过,点头。

府门外一阵爆竹声响,郭国府的迎亲马车排满了整个镶瑛巷,很是有规格和体面。

达道懒懒靠在红漆桩上,看着主院忙碌的人影。

他透着余光,瞧见穿了一身红衣衫的郭忧。比起郭宥,这郭忧倒是一表人才。

郭宥虽有爵位加身,奈何身高不过一米五,非七尺好男儿。

他性子温柔,不善与府中恶母交涉,以至于齐思淼姻亲不幸,只得无奈和离。

远离郭国府,自在潇洒的郭忧,倒还真是个好去处。

郭家迎亲的人在主院闹腾了一会,郭忧前前后后地敬完酒,浮湘才拿着一把红团扇,从蔚听阁出来。

婢女搀扶着她,一步步去了正厅。

行礼、敬茶、掩面而泣。

三礼依着规矩行完后,郭忧扯着红绸布,牵着浮湘出了褚公府的门。

府门外,一阵爆竹响起,孩童捂耳,凑到轿子旁想瞧瞧新娘子。

浮沉站在湖岛,听着外面的喧闹。

她知道,这一步迈出去,自个的半条命,也就拿来赌上了。

她回过神,宽慰了娘子几句。

走时还不忘再叮嘱几句:“芬姨娘的事,暂且先不要告诉兰姐姐,虽说没能见最后一面,可我还是怕……”

娘子点头,“五姑娘放心吧,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姑娘好。”

浮沉行了礼,依依不舍地离去。

达道在长廊上,终是等来了浮沉。

他小跑上前,跟在浮沉身后。浮沉刚出来时,他就瞧见了浮沉脸上的疲惫,“要是今日累了,就明日。”

浮沉赶忙摇头,“这府中事太多了,今日,势必要虏走我。”

“好。”

浮沉又一阵担心,“我这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被山贼流寇虏了去,这名声传出去,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寻到夫家。若是夫家嫌弃,要休了我,那我这后半生,可真是无依无靠了。”

达道听出了浮沉的话意,故作调侃,“若是真的没人要了,那五姑娘的后半生,就托付给我可好?”

浮沉笑而不语。

芒山站在一处,一脸酸意,“您二位还是可怜可怜我吧。”

浮沉一笑,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那我去送四姐姐一程,书元哥哥只需在半道上作乱即可。”

达道点头。

浮沉行了礼,速速离了长廊。

达道嘱咐芒山,“速去告诉夙叶,戴好面具,听我口哨行动。再通知暗门的人,怎么能把街面给我整乱了,就怎么乱来,最好是越乱越好。”

芒山领命,“得嘞,公子放心,一切有我。”

达道抚抚别在腰上的长剑,扬嘴一笑,出了褚公府的大门。

郭国府与舒国府都在慧瑛巷内。

挨着护城河,位置也尚佳。

从褚公府到郭国府这一段路,要走半个时辰。

浮沉戴着长帷帽,穿着粉色衣裳,跟在迎亲队伍的最后。依着规矩,姐妹送亲,走在最后,可护送新人到夫家门口。

不能看新人下轿子,且得避开。

浮沉挤在最后,观察着四周。

看了许久,她都未曾察觉到异样。不免感叹达道的手段到底是高,这暗门的人混在人堆里,还真是什么都察觉不到。

快进慧瑛巷时,混在人堆里的达道,吹了一阵口哨。

口哨和唢呐的喜庆声混在一起,分辨不清。

之后,夙叶踩在马背上,从房檐处滑下,头戴达道的虎头面具,腰间别一把青龙剑。

抬着花轿的人一瞧,还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看,难不成梁京城还出现了流寇不成?”

话刚说毕,四周暗门的人一阵吆喝,这些人速速上前围住了轿子。

手持弓箭、长剑,直指着这队迎亲的队伍。

郭忧一瞧,险些当场懵掉。

这梁京城自开城至今,何来流寇。

城门戒备森严,方圆百里,都有上护军守着这里,怎得能在青天白日下杀出流寇。

简直是匪夷所思。

之后,人堆里出现马蹄声。

郭忧胆怯一瞧,好家伙,这伙人竟堵住了慧瑛巷子。这一瞧,就知道是来找茬的。

郭忧游历时见过这等场面。

他速速下了马,从轿子内掏出一些银两,胆怯地双手举起,“爷行行好,今日是郭国府大喜的日子,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夙叶认得郭忧,他遮着脸,又不敢发出声,连着冷笑几声。

之后他掏出剑,打掉了郭忧捧在掌中的银子。

骑在马背上的小厮,轻哼几声,“我们老大什么钱财没见过,你敢侮辱他!”

郭忧吓得跪地连连求饶,“爷饶命饶命!”

夙叶第一次干这种事,也是颇为紧张的。他在人堆里瞄到了掀开长帷帽的浮沉后,速速煽动人群制造混乱。

之后,他骑着马,一一穿过人群,一把拽着浮沉的衣领,将她拽上了马背。

浮沉故作惊慌,破口大叫。

夙叶一把摁住她,挥动马鞭,朝屠壁密林处奔去。

达道见状,跳上屋檐,脚踩在瓦片上飞过。

离去时,他又吹了歇战口哨。

暗门的那些人听到口哨,立马撤出人群。

郭忧还没反应过来时,人群已不再混乱。他还在纳闷时,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惊慌喊叫,“好像是褚家五姑娘被流寇虏走了!还说什么要虏走去做压寨夫人!”

“五姑娘好像还未曾出阁吧!”

“天哪,褚老爷可咋办哦,五姑娘可是嫡女啊!”

……

浮湘在轿子里,看到浮沉被掳走后,险些没跳起来鼓掌欢呼。堂堂褚家嫡女五姑娘,未曾出阁未曾议亲,就这样被不知哪里冒出的流寇给虏走了,还是光天化日之下!

这,简直太不敢相信了。

浮湘怎么都没能想到,浮沉竟这样丢了褚家的面子,丢了褚槐引以为傲的面子。

可再一想浮沉日后的名声,和她嫡女必高嫁的身份,当真是把她的身份抬起。日后她就是褚家唯一高嫁的姑娘了。

浮沉可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被人虏走,若是过个三五日再被送回来,衣衫不整时,那可就真的成了梁京人人议论的美事。

一旦名声被毁,这梁京,哪个高门敢迎娶她。

浮湘终是长出了一口气,她最烦的便是浮沉遇事那张不为所动的脸,总是自持清高。

现在,她败了。

名声一旦败了,怕是日后只有被迫给人做妾的命了。

想到这,她觉得这比她出阁嫁到国府都让人兴奋。

褚公府内,褚槐才刚得知芬姨娘惨死一事。

他一脸愁云,立马让下人撤离了后院。

褚槐并未查证芬姨娘如何死的,得知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府中大喜之日死了人,恐有凶兆。

他速速派人去道观请了女道士,还把祠堂的门紧紧闭上,派了家臣把守。

在他眼里,浮湘出阁这日发生这样的晦气事,显然是对宅邸不利的。他有些担忧,怕此等怪异事会扯上他的仕途。

他虽一脸埋怨,还得假装大方地去宽慰褚笙,让他莫要难过。

心里骂骂咧咧,嘴上还得装着大方,装着一家之主的肚量。

尤秋柔忙完前院才知道芬姨娘出了事。

她有些诧异,实在想不通芬姨娘怎么就死了,“她虽是乡野妇人,可在梁京也没什么仇人啊,怎么会死在我们府上呢?这可真是晦气,家中死了人,还得跟着赔笑脸。丰乡的这些乡下人,何时才能走。一走我们才能真的安生了。”

刘女:“娘子可曾怀疑过芬姨娘的死?”

尤秋柔一愣。

刘女小声道,“芬姨娘与我说过,她有法子能让那枝桠粉无色无味。难不成这芬姨娘,把自个调好的无色无味的枝桠粉喝上了?”

刘女觉得诡异。

尤娘子一听,先是愣住,随即一想,又赶忙摇头,“那枝桠粉,要在十五日后才扩散药性,就算误喝了,也得扛着回丰乡的时候,或者是半路上才会毒发。我听在后院伺候的婢女说,也是暴毙而亡,七窍流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女:“三老爷好像也不打算深究,方才人好像已经抬出去了,三老爷还算行事谨慎,知道这事赖在我们府上,对府中不利。”

尤娘子得意笑笑,“好在他还是能认清自个身份的人。”

说到芬姨娘,尤娘子还是稍稍有些佩服的。

她虽是乡下妇人,大字不识,但却很会观察事态。就刘女说的那些话,这位芬姨娘已将她看得透透的。

要说女人知女人呢。

她竟还有些怜惜芬姨娘了,若是她能活着,定是能搅动容公府的好棋。

褚槐在方元厅来回转悠,还在想法子,如何让褚茗挪芬姨娘出去时,府门外一声急报:“老爷!老爷!”

褚槐心生繁杂,“喊喊喊,我的魂还在呢。”

小厮上前,一脸着急,“老爷,出大事了,五姑娘送四姑娘去郭国府的路上,被流寇虏走了!”

褚槐不慌不忙:“荒唐!这梁京城,天子脚下,何来的流寇要来虏五姑娘!”

小厮急得连连跺脚,“在慧瑛巷口,一帮不知哪来的流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五姑娘劫走了!现在这事都传遍了梁京,人人都知道啊。老爷,五姑娘真的被流寇劫走了!”

一旁的尤秋柔一听这事,虽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可再一想这事,觉得也不太可能发生在梁京城,“莫不是看错了吧,这可是梁京城啊。那慧瑛巷都是国府,谁敢在此地作乱?再说这都多少年了,梁京城内何时出现过流寇作乱过?”

褚槐也一脸不信,“莫要听信谗言,这也不知哪来的流言,都敢造在五丫头头上了。”

门外又急匆匆进来一个小厮:“老爷,五姑娘真的被流寇劫走了啊!”

褚槐一听,有些慌了神,“当真?”

那刚进来的小厮开口道,“梁京城内都传遍了,都说五姑娘未出阁,有损名声。可这事是真的,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褚槐一听,脑子一嗡,“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啊!怎会这样,这丫头不知上哪认识的这些人。这梁京城多少年都安安稳稳,怎会突然混进流寇啊!”

尤娘子还是不信,示意刘女去打听。

刘女退下。

没多久,曲姨娘也不顾规矩进了正厅,“老爷,我听说五姑娘被掳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老爷可得派家臣去打听打听呀,五姑娘尚未出阁,此事若是再传下去,怕是有损老爷在宫中积攒多年的好清誉啊。”

曲姨娘不知浮沉的计划,听到浮沉被掳走,她立马急了。

这时,尤娘子隐隐有些信了。

看这个样子,倒一点不像是假的。

褚槐的神色也有些发憷,“浮沉被流寇虏走了?”

话刚出,方才退下的刘女急匆匆从院内跑来,“老爷娘子,这事是真的,五姑娘真的被虏了!”

褚槐没站稳,“咣当”一声栽坐在椅子上,握着茶盏的手都在抖,“这可……这可如何是好,这光天化日之下,梁京城内怎会有流寇出没啊。”

褚槐越想越心慌,他颤着手,砸了杯盏,指着跪在院内的家臣嘶吼,“快去给我找啊!你们这帮废物,找不到五姑娘,全都把你们发卖去僻镇!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在大街上被虏获走了!”

家臣吓得发抖,全都退下,上了街面去寻浮沉。

褚槐逮住刘女再问,“被虏时,周围可有人?”

刘女跪下,“不敢欺瞒老爷,五姑娘是在花轿进郭国府时被流寇趁乱掳走的,当时……当时在场的人很多,都瞧见那贼人虏走了五姑娘啊……且……且有人说,五姑娘与那贼人,举止亲密……”

褚槐脑仁生疼,“荒唐!荒唐啊!”

尤娘子上前,顺着褚槐的胸口抚,“老爷,眼下是要赶紧寻来五姑娘,免得这事再传得人尽皆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贼人这样虏走,这不光是她一人的名声,咱们家这些已出阁的姑娘,还有浮淰、敖儿、岱儿的名声,可都没了啊。”

尤娘子越说,褚槐心里越慌。

尤娘子见褚槐已没了主意,她趁机站出,“刘妈妈,你以我的名义去各府送帖,再送些库房内的时兴物件,能堵住一些人的口,也是好的。让整个褚府的家臣,全都集合,去屠壁附近寻五姑娘。再让马奴传话,能用的人都用上。”

她又转头对褚槐温柔道,“老爷,这梁京进了流寇,想必官衙府也已经出动人马了。说不定待会官衙的人来方元厅查问,您得备好说辞。”

尤娘子很是大方得体地处理此事,不慌不乱。这点倒是让褚槐心生敬佩。

晌午过了,她才从方元厅,一进望月轩,就坐立不安。

刘女合上门,速速坐在尤娘子一侧。

尤娘子按捺不住激动,“你说,她是真的被掳走了?”

刘女坚定点头,“千真万确,都瞧见了。这没出阁的姑娘被流寇拐走,这清誉就算说到陛下跟前,都没法保住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回来,谁知道她会不会失身。又有哪个府上的公子敢要她。”

尤娘子也觉得甚是在理。

她越想越觉得此事,是浮沉失算了,“二姑娘和你都曾瞧见过她在屠壁私会外男,还与之苟且,简直是当我们褚家人都死光了,管不到她头上。原本我还想着此事如何戳破给老爷,现在浮沉自己送上了门,老爷眼下也想不通五姑娘为何被流寇虏走,如今梁京都虎视眈眈,她怎能脱身。如果此事,由我和二姑娘联手,把浮沉早就与流寇勾结一事说出,那五姑娘,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啊。”

刘女:“娘子,还有那诏书!”

“对!”尤娘子越想越兴奋,她按捺着激动,“越是关键时候,越发不能慌乱。眼下咱们继续装着什么都不知,一切都为了褚家清誉着想。等再过个三五日,五姑娘若是还没有消息,就把此事戳破。”

尤娘子嘱咐刘女,“你去一趟孟府,找到二姑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知道。”

刘女点头。

尤娘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嫡女和庶女都没有做妾的先例,可不管嫡女还是庶女,一旦名誉没了,守不住清白之身,也就只有做妾这一条路可选。五姑娘被虏,不管是不是清白的,再回来也都不再如从前般显贵了。”

尤娘子一脸笃定,静等着熬过这难挨的几日。

寂刹山,前院。

浮沉一身男装,与达道歇靠在杏花林中。

正是杏花残败时,已看不到遍地落花的美景。林间的木桌前,摆着酒盏。芒山拧开酒罐,倒了满满几杯,摆成一排。

浮沉靠在杏花树上,仰头看着所剩不多的杏花发呆。

她长吁一口气,饮下几口,瞬间畅快了不少。

浮沉指着偶时飞过的斑鸠,“杏林倒是很少能见到斑鸠。”

达道笑而不语。

也就只有此时,他能安静的盯着浮沉瞧。

这些年,他和浮沉像是一直有根线在中间牵扯着,虽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远到他都没有静下心好好看她的时候。

也唯有此时吧。

浮沉歪头,盯着达道傻乐,“书元哥哥,我几时能回梁京去?”

达道指指杏树旁放的那十坛酒,摊手,“喝完它。”

浮沉纵肩,笑笑,“那就喝完它。”

“小浮沉这次回去,可作了什么打算?”

浮沉:“破釜沉舟。”

达道的心攥紧,生疼。

他知道,浮沉这次再回去,少不了皮肉之苦。

可这份疼,他替代不了,也无法替代。他也知道,浮沉等这一日,已筹划多年了。

小路那头走来一小厮,“公子,那位尤氏,已歇在了院内。”

浮沉一听,扭头瞧达道。

达道抚浮沉的发,“你只管去问话,若是需要动刑,你就退出,自有人进去惩罚她。”

浮沉摆手,“她是母亲,让她开口无须动刑,只需让芒山配合,在征儿身上动动小心思即可。”

浮沉起身,拍拍衣衫。

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她理理发,深吸一口气。

提脚。再上前。

轻叩开了门栓。尤黛娥在院内,抬眼瞧来了哪位贵人。

浮沉笑意盈盈地上前。

尤黛娥胆怯地起身,缓缓挪步到浮沉跟前,小声试探地问,“敢问是哪位贵人?”

浮沉一脸柔善,“褚家五姑娘,怎么,您不认得我了?”

这几个字,让尤黛娥大惊失色,连退十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