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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传 共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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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茅屋事变

  • 书名:浮沉传
  • 作者:凉子姑娘
  • 本章字数:4496
  • 更新时间:2024-06-20 14:14:23

与宫中嬷嬷谈话的那位爷老大并未在这茅屋内,这些守着茅屋的人都是爷老大的手下。

他们这些混江湖的,一般传消息都一层一层地来。

爷老大传了消息:“这买卖是不要命的,切莫乱动,小心伺候。”

话一层层地传下来,这些人就以为,真的是要好生伺候了。

浮沉要什么,他们就寻什么。

就连好吃的马蹄糕,浮沉才开了口,他们就连夜寻到了。

蹊跷。

当真是蹊跷得很。

浮沉和梁骆细细思虑,“他们一不为财,二不为人,这多半瞧着,像是要威胁谁了。”

浮沉已想明白了,说不定真是和暗门有关,但她也不敢多与梁骆言语,她又不知梁骆知不知暗门一事。

二人连夜决定,先观察对方行踪,再作打算。

挟持浮沉来的车夫,是这伙人中负责传话给上层的。

他连夜放了信出去,这信笺再一层层传到远在鄂州的爷老大手中。

赫镇是鄂州管辖,他一般都在鄂州境内活动,接了生意,再传给遍布几州的手下去办。

爷老大读了信笺,气不打一处来,“荒唐啊,这怎的还给好吃好喝的伺候供奉起来了,老子可不是这样嘱咐事的。鲁大,你亲自去一趟赫镇,此刻出发,今晚子时准能到。到了赫镇,给我好好演一出生死离别的戏码,至于怎么演,当时褚家嬷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一切全由你做主。”

鲁大是爷老大的左膀右臂,他速速上马,趁着夜色飞奔出了鄂州。

到赫镇的茅屋前时已是子时,这群人已经大多都酣睡着,唯有车夫还在门口守着。

茅屋内的烛灯也灭了。

鲁大上前,一把扯着车夫躲在树下,“你们可真是做了好事,这样伺候着这些人,把爷的话当耳边风。”

车夫有些不解,“上头给的话,是要好生伺候的啊。”

鲁大:“爷可没这个意思。”

他递给车夫一把柴火,“点了这茅屋,剩下的事交给我。”

“啊。”

车夫与浮沉和梁骆相处这几日,竟还有点舍不得了,“当真不是好生伺候?”

鲁大一把扯住车夫,“速速照办,不然我们爷的买卖黄了,你们这帮人都得完。”

车夫屏住呼吸,他把茅屋旁守着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小声嘀咕了几句后,把点燃的柴火,扔到茅屋。

顷刻间,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再睁眼时,茅草已开始燃烧了。

浮沉和梁骆趴在窗户缝隙内看得一清二楚。

梁骆也猜不透这些人到底是何意思了,“他们开始行动了。”

“六皇子,你可怕?”

浮沉问道。

梁骆以为浮沉怕了,可听她的口气,像是无丝毫惧怕。

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盯着浮沉,再笃定一笑地摇头,“嫂嫂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

浮沉挪步,再坐回原位。

她看着窗外的火渐渐朝屋内逼来,“既是不怕,我倒要看看,他们这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浮沉速速再起身,她蹲下,一把推开靠在墙后的小圆桌,她蹲在那把茅草全都扒开,不一会的工夫便扒出了一个逃生的草洞。

梁骆见状也匆匆上前与浮沉一块扒。

火是前面放的,而这茅屋背后无人照看,如果火势不利,她与梁骆便会从此洞逃出。

扒好后,浮沉再坐下,静观其变。

梁骆见浮沉坐下了,他赶忙上前,小心站在他跟前。若是有火星子扑来,他得替嫂嫂挡着才行。

茅屋外的人见火势大了起来,鲁大再吩咐众人上前假装救火,“走水了,走水了!”

这些人各个上前打算救火。

可这是茅屋,屋内都是草堆木椅的易燃物,没多久的工夫浮沉就被呛到了。

她捂着嘴,示意梁骆上前。

梁骆踩断脚下的木桩子,捂嘴一把掀开木窗子,“我们出不去了!”

车夫焦急喊道:“门打开了,小公子与屋子里头的姑娘快些出来吧,免得再被呛到啊!”

梁骆故作疲惫,“我们出不去,门被火木桩子堵死了!”

此时躲在暗处的梁骆,早已抽出了腰间的短剑,紧紧攥在手中。

鲁大不为所动。

浮沉故作一声哭泣,嚎叫一声。

在外头的鲁大急了,他知道他们爷老大的这单买卖是不能出人命的,他想用此招逼迫这二人逃走,且在岸边备了船只。

可眼下,想必屋内的性命攸关啊。

鲁大觉得不敢再耽误下去了,“开门,速速救人,务必得给我保证留活口,绝不能让这两个人死了!”

在场的人,纷纷埋头苦干开始救火。

浮沉现在,已完全能确定这些人是为了暗门而来,她站起身,一把拽过梁骆往方才扒的洞跟前走。

奈何挪动步子时,屋梁上的木桩子掉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她时,梁骆用手环住浮沉,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臂弯下。

他徒手,接住了这木桩。

浮沉吓得惊出一身汗,“六皇子!”

梁骆把烫红的木桩子一把丢出去,他的手心都被烧红了。浮沉看着心疼,此刻她顾不上别的,只想带着他逃出去。

就在她拉着他蹲下时,那个扒得很小的洞从外头一脚踢开。接着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拽着他们从茅屋出来。

浮沉看到那只手的一刻,就知道这是达道。

达道一把搂住浮沉,将她的身子全都揽在自己的臂弯下,他护住了那些火星子,也把梁骆护在身后。

浮沉趴在达道怀里,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梁骆的手腕。

那一刻,浮沉与他,像是真的为一体共损。

石家出动的部分暗门小官出手快,早早就盯上了这弯州旁的茅屋。

鲁大从鄂州连夜赶到赫镇时,码头的人连夜回禀石主家,他速速派人在几里外的地方蹲点,一直跟踪着鲁大。

这是这一带一直较为猖獗的贼寇。

石主家这几年一直都不问这些事,所以鲁大的谨慎是防官兵,并未提防这些员外府。

达道跟着一并过来,见茅屋着了火,他摁住内心的紧张,和浮沉一样,一直等着这群人露出马脚。

火势渐大,这群人全都围着救火时,达道从暗中射出一支长箭,直插进鲁大胸口。

鲁大当场暴毙。

之后,暗门小官们全都出动,围住了这茅屋。

达道也在茅屋后方寻到了浮沉。

方才的一些小动静,对他而言从不惧怕,只是心中有了惦念,也便有了紧张。

他小心把虚弱无力的浮沉搀扶上了马车,梁骆烧烂的手扶着马车沿也钻了进去。

达道再掀起帘子,捧着浮沉的脸盯着看了许久。

她的脸上沾了灰,有些疲累,也有些害怕。

此刻的二人,互相盯着彼此。

一个不放心马车内的安危。

一个不放心要面对这一地繁杂的达道。

达道此刻也顾不上马车有人,他把浮沉的脸蛋捧在手中,上嘴就是轻轻地“吧唧”了一大口,“等着我,等会无论这外头发生何事,都不要看。”

浮沉点头。

她攥紧达道的手,依依不舍,“官人要小心,我等着你,哪也不去。”

达道欣慰一笑,他放心马车帘子转头的那一刻,眼神中全是杀意。

鲁大已死,这些人全都被擒拿跪地,各个垂头求饶。

夜里起了风,茅屋已烧为灰烬,只有燃着的几把火微弱的亮着光。

车夫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达道缓缓走到车夫跟前,他再缓缓抽出那把剑,插在车夫跟前。

车夫哆嗦着身子,大口喘气。

等了许久,达道才开口问道,“说。”

车夫急得都要尿裤子了,“不知……不知……”

话未毕,达道已挑起地上的剑,直插进车夫胸口。

浮沉在马车内,透着那点缝隙,她第一次看到达道的神色冷峻可怕。她也第一次看到,这个暗门将军用剑杀人。

浮沉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

她只知道暗门将军这个身份,也能想到他厮杀时的场面和残忍,可是当她真正见到了,她却有些退缩了。她不敢忍这样的达道,也不敢看这样的达道。

她觉得自己好坏。

那是她的夫君,自他认识她时,他便把所有的都说了,他的身份,他的沾满了血,他对她毫无保留。

曾经在丰乡,她还是闺阁姑娘,听到这些话,她对他全是佩服和信赖。

可此刻,她也不知自个是什么心情了。

害怕?

恐惧?

还是不敢承认的担忧。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接着马车外是第二声惨叫,再是第三声惨叫,再是第四声惨叫。

浮沉的手无力了。

梁骆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他把那条缝隙拉紧,“嫂嫂还是别看了,嫂嫂在内宅,不知这战场和朝前的艰辛。大哥现在所做的,是他能一步步爬上正一品位子的必经之路罢了。这朝前官衔,高低与否,从不在恩封,也不在投机取巧。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能辅佐帝王的好官,有些事,不可看得太清。”

浮沉回过神,“你的手……”

她低头一瞧,立马就哭了。

梁骆的那只手已经烧烂了,血顺着手指缝流的马车垫子上全是。

她心疼地拉着那只手,捧在掌心,小心地呼气。

那一刻,梁骆呆住了。

虽是马车内点的微弱光,但他能感知到浮沉的心疼,浮沉呼气暖着他的手,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过。

他想起了母亲的感觉。

他打小在宫中长大,雲宸妃对他相当严厉,暗中寻武将师父教他练武,还寻文官师父教他学识字读书。他从小聪明,可惜雲宸妃说得最多的话便是,“想在这宫中活下去,唯有不聪明。”

他时刻谨记,从未忘记。

雲宸妃于他而言,就像是名义的母子一样,没有温情也没有别的亲情,有的全都规矩和礼仪。

她从未抱过他。

他也从未在她跟前撒娇过。

年幼时划伤了手,她也是冷冷的一句,“让嬷嬷给你包扎。”

她瞧都不瞧。

梁骆总觉得,或许是宫中生存艰难他的母妃才对他这般冷漠的,所以他一直都是乖孩子,很听话,从不惹事。

也从来不敢自作聪明地与别的哥哥争荣光。

他以为他聪明些,雲宸妃就喜欢他多一点。

他想着这些,看着浮沉待他的温柔,竟觉得个有些消受不起,“无事无事,不过是烧伤了一层皮而已,等再过些日子就长好啦。”

“谁说的,分明就是伤到了骨头!”

浮沉哭着声音埋怨梁骆。

他竟觉得,这些埋怨好亲切,就像是姐姐与弟弟打闹那般,这些事,是他从小就没有体会过的。

她小心擦拭着他的手,“现在也没药,这可如何是好?”

梁骆不好意思地一笑,“堂堂男子汉,这点伤无碍的。”

浮沉没好气地笑笑,“你倒是与你这大哥,性子像极了,但凡遇点事,为了不让我担忧,总说无事无事,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梁骆与浮沉相视一眼,对视而笑。

马车外。

达道把这些人杀得仅剩下一人了。

他缓缓走到那个跪下求饶的小厮跟前,再把剑丢下,“回去传话,看到什么便说什么。”

那人颠簸爬起,朝密林中仓皇逃去。

此刻地上一片狼藉,达道面无表情地踩过这些躺着的尸首,挪到马车前。

石主家上前,“将军,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埋了便是。”

达道一只脚踩在马车上,随即又退下来。

他示意石主家到一旁,“石主家,今晚的事……”

石主家赶忙行了礼,“将军放心,今晚卑职只是外出擒拿了几个贼寇罢了,明日一早定会上将此事回禀给府衙的。今晚卑职也没见过将军,也不知将军要寻谁,一切都与将军无关。”

达道一笑,“石主家,这赫镇你可有呆腻?”

石主家一愣,“将军的意思?”

达道再没回话,“告辞。”

他掀起帘子进了马车,再钻进去的那刻,他伸手捂住了浮沉的眼睛。

马车外发生的事,达道一点也不想让浮沉看到。

而他用剑亲手杀死的这些人,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这些人,他早在四年前,就在燕州一带交手过。

强杀妇人,掠夺钱财。

那时候他心善,放了他们一马,如今再遇见,这些人骨子里还是老样子。

他的善,只给一次。

第二次再遇见,便不会再留情面。

只是他拿起剑砍杀时,最不想的一件事,便是被浮沉看到。

闺阁内宅,他怕惊了浮沉的梦。

梁京的安逸和平安,并非真正的安逸。

不过是有达道这样的人,负重前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