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骐从狱中出来后,东西二府均被罚收。
现下他只能委屈着住在钰皇后在宫中的侧殿——中钰殿。
他到现在都还纳闷,为何坐稳皇位的是梁骆,“怎么算父皇都不会让他来当新帝啊,真是让人头疼,他可是有齐家血脉的后人,父皇真是大意了。当年齐家的事扑朔迷离,灭还是活都看父皇一句话,如今倒好,他竟真的让老六上来了。”
灵娘坐在铜镜前梳着发髻,“与其担忧这些,不如担忧担忧你大哥吧,如今他还关着呢,即便你现在放了出来也无济于事。一朝为臣,还是在陛下登基前对皇位有过觊觎的臣,你猜猜你这位六弟,会不会让我们在梁京好过。”
梁骐对梁骆还是放心的,“你且放心,我这个六弟心善着呢,他怎敢为难他的哥哥。我虽是犯过糊涂,可我悬崖勒马了啊。”
灵娘无奈对铜镜摇头,她把木梳重重放下,“四爷,他现在除了是你的六弟,还是这梁国的帝王。”
梁骐一时木讷。
中钰殿侧门外,浮淰跪在前,绿颖跪在后。
浮淰哭得梨花带雨,衣裳都是粗布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没了精气神,“求爷可怜。”
侧门小厮速速飞奔到殿内,“四爷,您寻了多日的人总算是回来了!”
灵娘从矮凳处坐起,死死盯着门外。
梁骐一听是浮淰,拔腿就往侧殿跑去。
灵娘有些诧异,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看来,这八成是在半路上遇到宫乱没被卖去漠北。这个褚家六姑娘,当真是个人物,被卖出去还能跑回来。这里可是中钰殿,她是如何进来的。”
侧殿门外,梁骐飞奔过去定神一瞧是浮淰,心可难受了。
他半蹲下,搀扶起她。
拨开她额前的乱发,再细细一瞧,“哎哟,怎成了这般模样?”
浮淰再跪下,抖着身子轻抚着梁骐的鞋,“爷,能再见到爷,是妾三生有幸。妾能活着回来,求爷赏一口饭吃。褚府已经不要妾了,妾无处可去了。求您垂怜,求您垂怜。”
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一个劲地磕头。
没几下,额头就磕破了。
梁骐哪能见这样的场面啊,他愈发的心疼浮淰了,“来来来快些进殿吧,你是我梁骐的人,让你落难本就是我的错,我怎能弃你不顾。”
梁骐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再带进门内。
迎面而来的,是灵娘。
她换了最素净的白底褙子,礼貌看了浮淰一眼,“爷,回来了。”
梁骐咬牙,他想为浮淰求一个公道,“浮淰你说,是谁卖了你的。”
灵娘站在那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等着浮淰开口。
她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她父亲是太傅,她是家中嫡女。
父亲为拉拢钰皇后将她嫁与梁骐,她虽不情愿,可人是他的,连整个太傅府都与他有了牵扯,她不愿,都得愿。
既是愿了,就不会窝在梁骐处受委屈。
浮淰拽着梁骐的手,故作迟疑,“卖?”
她摇头:“爷想哪去了,妾是爷奉了先帝令进门的,怎会被卖。那晚宫乱,北府乱成一团,妾是在动乱中被贼人掳走的。幸好在贼船上遇到关军救下,妾才能活着回梁京见到爷的。”
浮淰此举,还是为求一个自保。
灵娘倒是被她这话给略微有些哑住了。
这小丫头片子,还会自保了。
梁骐其实也为难,灵娘是什么人,她现在也不敢惹。
如今这中钰殿,就像一个牢笼,虽说是她母后寝殿,可前前后后到处都是梁骆派的人。
到处都在监视。
寄人篱下,又觊觎过皇位的骨肉兄弟,如今就算他再装模作样,终究是都扯上了疑心。
浮淰没说别的话,梁骐也放心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是回来了。如今这府邸也被罚收了,咱们唯有都暂且挤在这中钰殿了。你既是平安回来了,自是该我对你负责。”
梁骐转了一圈,实在不知把浮淰安顿到何处。
殿太小,不如东府宽敞。
灵娘伸手指指中钰殿旁边的小巷子,“爷可以让浮淰妹子住在巷殿。”
“巷殿?”
梁骐一脸不情愿,“巷殿阴冷潮湿的,娘子还真是好主意。”
浮淰连连点头,“爷,妾就依着姐姐的安排住在巷殿就好了,妾不嫌弃的,只要能留在爷身边,妾哪里都能住。”
浮淰小小的,瘦瘦巴巴的样让梁骐一瞧她就生出怜惜。
眼下窘迫之境,也是没法子,“好,那就暂住在巷殿,挨着我也近些,等再过些日子安顿好了,我再给你寻个好去处。”
浮淰怯怯地点头。
巷殿是阴面小殿,此处常年不见阳光,又是朝西方位,前面一堵红墙和殿宇,就将这四方小殿给挤在阴冷的小巷子内。
一处小院,半个亭子。
再有三间小殿屋。
浮淰长吁一口气,“虽说是有些阴,好歹是回来了。”
她闭眼,深深呼吸一口。
绿颖蜷缩着腰,她最怕的就是黑。
一入夜,她就想起那晚在船上的事。
每每想起,她对浮淰就没了主仆情义。她一个黄花姑娘,穿了她的衣裳,信了她的鬼话,替她遭了罪。她虽是下等奴籍,可她也不想被人如此羞辱。
浮淰看出她的胆怯了,“你不要再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四处张望了,若不是翠之在宫乱时死了,我也懒得带你回这里。你放心,那晚在船上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现在破了身,只有跟着我。等我有了出头之日,再给你寻个不念及这些的好人家,可好?”
绿颖点头,“是。”
浮淰瞥了一眼绿颖,“眼下咱们只能在这委屈先住着,你若是再怕,就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到夜里就把烛灯全点上,这院子的灯也别灭。如此,可觉得好些了?”
“多谢姑娘顾着奴婢了。”
浮淰坐在干净的蒲团上,盯着殿内的摆设。
摆设虽不如以前的府上,可也比落难强。
她摆弄着衣袖,又想起进这中钰殿一事了,“今日咱们在外头瞧见的那伙子人,到底是谁啊?”
绿颖也坐在一旁,“好像就是上次在船上救我们的那个关军小哥。”
“关军不是该守着边关地界的嘛,怎还都回了梁京呢,还敢在宫中转悠,”浮淰觉得不对劲,“今日本是进不来这中钰殿的,给我令子牌的那小哥,好像还真是船上的那个小哥。虽说是穿了铠甲,戴了面罩的,可他的身影我还是认得的。”
绿颖:“姑娘说了苦衷,那小哥二话没说就给了您能进来中钰殿的令子,也不知他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浮淰摇头,她也不知他是谁。
中钰殿主殿内,灵娘怎么都没想明白浮淰是如何进来的,“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今日外头的守卫是哪一班?”
家臣:“刚调拨回京的关军。”
“关军?”
灵娘思虑,“这关军本是守在边关境内的军,大皇子出事后,整个清含关留守的将士全被召进关内了,由关军统一管辖。关军人手就多余了,陛下又把关军调了一大半回梁京。陛下为新帝,这关军在梁京都是新兵种,陛下这是要开始历练自己的将士了。”
灵娘再细细地想着,“褚浮淰是从关内逃回来的,若我猜得没错,她这一路上,怕是有贵人相助。”
灵娘眉头舒展,她已经全都猜出来了,“这位贵人,怕就是这些远道而来的关军了。”
她倒入热茶在杯中。
掩面饮下。
再浅浅一笑,“有意思。”
芒山脚步快,没一日工夫就到了宕昌县。
尤黛娥说起过宕府,浮沉大约还记得一些。
芒山到了宕昌县才知,这宕府真真是太多了,满县境内足足有二三十处宕府,这可如何是好啊,要怎么找啊。
他也没别的巧办法,只能靠那匹枣红马四处奔走。
今日钻巷子,明日进宅院地四处打听。
到宕昌县用了一日,寻宕府则用了足足五日。
浮沉在达国府等的是望眼欲穿。
第五日晌午时,芒山总算是寻到了宕老太太的宕府。
宕府门外的小厮直勾勾盯着芒山,“你是梁京来寻人的,却不知寻的人是在哪个宕府?”
“是啊,这很奇怪吗?”
小厮:“奇怪,甚是奇怪,你寻人,却不知人家在何处,奇怪得很。”
芒山懒得搭理小厮。
他说了名字和容貌。
小厮速速进了宕府,宕老太太一听有人寻尤黛娥,还以为是征儿来了。
她差人叫来尤黛娥,“许是你那养子,现下就在府门外头呢。”
尤黛娥一听征儿,吓得连连摆手,“不去不去,奴家不去了,他在梁京过着贵日子,有了亲生父母,日子好着呢。奴家不体面,只会给他惹麻烦的。就让奴家躲在此处,陪着您在府中就好了。那孩子奴家不见,如今奴家又成了这般模样,只会给他惹麻烦的。”
宕老太太觉得尤黛娥身上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对养子的这份成全了。
她养育征儿也成全征儿,从不打扰他的富贵,只付出,不求一丝回报。
与尤黛娥这一片母爱相比,那个只知攀附富贵的征儿,同时也是宕老太太不齿的,“你就去,他既寻你,你就得去见他。你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母亲在孩子跟前,他一个孩子凭什么要嫌弃你的体面。他自小多病,若是没你养活他,如今尸骨埋在何处都尚未可知呢。”
尤黛娥死活不去,宕老太太跺脚撵她。
她无奈,抬脚出去了。
嘴里说着不想见,但心里早已迫切万分了。她想看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尤黛娥屏住呼吸,轻轻推门,探出脑袋一瞧,没有征儿。
她又速速开门站在门外,也不见征儿。
她以为是走了,眼神黯淡下来。
芒山上前,“请问您就是尤氏?”
尤黛娥一愣,“您是?”
尤黛娥再一想:“奴家好像见过您几次,您是梁京来的吧?”
芒山点头。
尤黛娥礼貌作揖行礼,“不知贵小哥寻奴家有何事?”
芒山按照浮沉的嘱咐,一字不差地说出来,“您与我也熟悉,也见过。我是达国府上派来的,我家大娘子说征儿好像在梁京惹了祸事,恐有牢狱之灾。这虎公府那边又不管,他无依无靠,吃不饱穿不暖的没个人伺候……”
“征儿他怎么了?”
芒山没说完,尤黛娥已经急了,“他怎会吃不饱穿不暖啊,奴家以为他在梁京过得很好啊!”
芒山:“我也不知具体的原因,不过我家大娘子倒是清楚得很,他派我来接您回去一趟,您有什么疑问,去问我家大娘子就是。”
尤黛娥的手心都在冒汗,“好好好,您稍后,奴家这就随您回去一趟!”
果然。
如浮沉所说,这话只要出了口,保准她不会不来。
尤黛娥告诉宕老太太。
这老太太倒是不放人了,“不准去。”
尤黛娥跪下,“您就让奴家去吧,奴家这十几年都没什么盼头,心里惦念的唯有他一人。奴家不能生,夫君休了奴家。人活着,不为钱财也不为富贵,只为这心里的一处惦记。奴家到底放不下他,以为他过得好,以为他富贵了,不承想竟也在受苦受累,奴家怎能安心待在这。求您放奴家去,见他一面,奴家也就安心了。”
“你真是不死心,”宕老太太一脸的心疼,“哎,可怜呐,可怜了母亲一片赤心,竟是喂了狗。”
宕老太太知道,尤黛娥她是留不住的。
她差婢女到后屋抱来一大包衣裹,“这些衣裳都是新的布料,你拿去,体体面面地在他跟前亮个相,免得被嫌弃了。”
她再把一张能随意进出宕昌县的路条递给尤黛娥,“你是奴籍,进出由不得你,我给你这路条是通商专用,咱们商贾这玩意多得很。你拿着它,但凡受了一丁点委屈都回来我这。我这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赏你一口饭,给你谋个差事,给个安稳还是有本事的。”
这些沉甸甸的嘱托,全是关切。
尤黛娥拿着它,心里别提多委屈了,“您的恩情,奴家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宕老太太:“快些去吧。”
尤黛娥跪下磕了头,抱着这些包裹从门内出去。
芒山驮着她,朝梁京方向飞奔而去。
浮沉是在尹公府见的尤黛娥。
尹公府的老爷和夫人前几日回老宅祭祀了,刚巧赶上寒衣节,又加上入了冬府中事少些,几年没回去,这一趟子他们没个十几日回不来。
尤黛娥从后门进去的。
浮滢特意嘱咐从后门进,旁人问起就说是新请来的老妈子。
尤黛娥怯生生地上前,她拉好自己的衣衫,端端正正地跪下,一开口就是迫不及待地问征儿,“两位贵人娘子安好,不知我那征儿在何处?”
浮沉知道尤黛娥急了一路,也不与她绕弯了,“你别急,征儿在虎公府好着呢。这几日我还派人去打听过,那位虎公府夫人待他极好,自他回府,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还请了学识教他。你放心吧,他在梁京好好的,没什么大碍。”
尤黛娥还是不信,“可驮着奴家回京的小哥说征儿有牢狱之灾,说他吃不饱穿不暖的,怎就现在又好着呢?”
浮沉起身,搀扶尤黛娥起来。
又扶着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
尤黛娥哆哆嗦嗦地再跪下,“贵人娘子您快说吧,奴家都要急死了。”
浮沉无奈放下茶盏子。
浮滢再度上前搀扶她起来,“我们不这样说,你会乖乖回京来?”尤黛娥一脸的不懂。
浮沉:“是呀,能让你从宕昌县马不停蹄回梁京的理由,只有征儿了。”
尤黛娥:“二位娘子,为何要奴家回来?”
浮沉和浮滢相视对看一眼,浮滢立马就懂了浮沉的意思,“我们要你回梁京,是因为这里有一份差事,非你不可。”
尤黛娥一听,连连摇头,“奴家在宕昌县伺候的那位老太太待奴家很好,奴家既是有了主子,就不想再寻别的差事做了。征儿既是无事,那奴家也就放心了。二位娘子也不必送奴家,等再几个时辰,奴家坐客船再回宕昌县就是。”
“尤姨母。”这三个字,是浮滢喊出来的。
浮沉知道,浮滢要开始诛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您这般高贵娘子,快些把这几个字收回去吧。”
“尤姨母服侍的老太太,年事也高了,您又能服侍她到几时呢。人都有老的时候,风风光光一辈子,谁都逃不掉那几块棺材板拼出来的地方,我们逃不掉,那位老太太更是逃不掉。到了那一日,不知尤姨母还有何打算,路该如何再走?”
尤黛娥看得也是坦然,“到了那个时候,就一切随缘随造化。奴家遇到太太本就是随缘而定的,什么也不指望,以后的路,以后再说。”
浮滢再道,“尤姨母想得开也通透,可你是不知这些商贾人家最后的艰难,真到了那个时候,儿子姑娘全都来争家产、抢宅邸,风雨飘摇,没个安生的日子。”
尤黛娥:“奴家本就是漂泊之人。”
浮滢一时哑口,她对这尤黛娥,生了几分敬意。
她虽不识字,却能活得如此坦然,当真是不容易。
她只抓眼前的,从不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如果当年的尤氏能有她姐姐这份不易,或许,她的路也不会这般的短吧。
浮沉见浮滢不知如何应对了,她再上前换下浮滢,“尤姨母,我们尊称你一声姨母,并非是为了你那个妹妹。是因为你这个通透劲实在少有。你感恩,也懂取舍有道。今日,我这里的事,也唯有你能帮衬了。”
尤黛娥刚要开口,再被浮沉打断,“你的妹妹尤氏是如何残害我母亲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她背负的这条人命,如今她下了地狱我都不能泄愤。那不只是一条命,而是一尸两命。我母亲如何惨死,如何被算计,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今日走了,那就真是弃我们这些褚府出来的姑娘们不顾了。再者,我们寻的这事,并非是什么不好的事,全是为给你谋一条好出路,等你去了那,你这后半生就有了依靠。我相信那位在宕府的老太太若是听了我的意思,她为了你好,也断然不会让你再回去的。你真是惦记那宕府,等这差事一了你想回就可以回去。”
浮沉轻轻攥过她的手,“尤姨母,人生漂泊,谁都是孤独的。可漂泊久了,待到老了挪不动步子时,哪里都不如有个踏实的窝靠谱些。”
浮滢再辅助一句,“留在梁京,也挨着征儿近,即便他那边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你也能帮衬些。尤姨母是见识过褚府内宅事的,一切都没个定数的。”
尤黛娥的眼神有些松动了。
她迈开的脚再收回。
浮沉再没说话,她与浮滢坐回原位。
尤黛娥思虑了片刻,再跪下磕了头,“奴家做就是。”
浮滢诧异道,“你都不问是何事?”
尤黛娥羞怯怯地一笑,“奴家不问,奴家知道二位娘子心善,这位达国府的娘子以前也帮衬过奴家几次的。如今有能用到奴家的地方,奴家心里欢喜得很。您二位吩咐便是,奴家信二位,定不会让奴家做伤天害理之事。奴家不求什么安稳,只要能帮到您二位,就知足了。”
浮沉总算是舒心了。
浮滢着实佩服浮沉慧眼识人的聪明了。
这尤黛娥,当真是与尤氏半点都不同的,她这份聪明,谁都不舍得冤了她,害了她的。
尤黛娥在尹公府由浮滢负责教一些礼仪。
“奴家”要改为“我”。
还有许多小细节和该主意的都由浮滢来教。
浮沉和达道商议决定,暂且不告诉尤黛娥接近陈内监是为何事,先让尤黛娥去试探再议。
尤黛娥在尹公府待了有半月吧,她脸上的伤疤再掉一层皮,看着不那么别扭后,浮滢和浮沉决定,送她去尹庄。
浮滢处处小心,不承想陈内监二话没说就把尤黛娥留下了,“这些个婢女做事也就那样,我瞧着她倒是个不错的,还知道入了冬要烤橘子皮驱寒呢。且把她留下吧,这院内的落叶啊,得有人扫扫啦。”
尤黛娥顺利留在了尹庄。
浮沉把此事告诉达道,“三姐姐今日传来话,说人已经留下了。”
达道朝浮沉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子厉害,这些日子我们得来的消息,还有夙叶和大姐夫、三姐夫那边的消息汇总,我这另外半条命,八成就在陈内监处呢。他是跟了先帝最久的人,虽是个内监,可他却是先帝最信的人了。等雲宸妃娘娘一旦被杀,他就会拿出这密旨,要写戚家舅舅,再呈上给百官瞧。先帝是驾崩了,可先帝老臣甚多。密旨一旦亮出,还有谁,敢忤逆先帝之意。”
浮沉听着这些话,她都为达道捏一把汗,“娘子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让它发生的。”
他拍拍浮沉的肚子,“咱们的孩子,可不能没有父亲。”
浮沉也拍拍自个的肚子,“一定会平安出生的。”
浮沉再问,“宫中太后的事,可定下来了?”
她才刚开口问,暮兕斋的门被芒山一脚踹开。
达道下意识把浮沉护在身后,皱眉斥责芒山,“莽撞小子,你扰到我娘子了。”
芒山喘着大气,指指外头,再指指自个,再指指达道,“公子……陛下派人来传话急召您入宫,说……说是皇后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