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陆皓明走进了林书记办公室。两人坐下，秘书进来泡了茶。

林一亮说：“两条绕城线可以通车了，我建议还是早点通车。”

陆皓明猜出了这其中的奥秘——应该是他已经得到消息，在这段时间，他快要离开上州了，但这种事，他不方便说出来。

陆皓明说：“书记，通车是大事，一是要作好准备，二是要保证万无一失。既然要通车，我还是要通知有关部门开一次联席会议，做好详尽的准备工作。然后，我再来向你报告。”

林一亮想早点通车，因为周书记昨天找他找了话，让他去政协。但周书记叮嘱他不能说出去，因为其他人选还没考虑好。

但周书记也没要他推荐【谁来接任】。这一切证明周书记考虑好了人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皓明，便说：“皓明啊，这两条路，我很重视啊。”

陆皓明挑明：“这是一条幸福路，是你书记主导下修成的路。我不会忘记，上州人们也不会忘记。就算你离开了上州，也要请你来剪彩。何况你没有离开上州呢？”

这句话一箭双雕。你就算离开了上州，这条路的功劳，陆皓明仍然记在你林一亮身上。

林一亮说：“好吧，你和有关部门好好研究一下，确定一个时间。”

陆皓明点点头，他装做这不知道这其间的事，回到办公室列了一个名单，要卓航交市政府办，明天研究两条路的通车时间。

次日，会议如期召开。几位专家发言，认为最好的时间，要定到4月20号左右。

会议刚一散，陆皓明就接到通知，林一亮书记来电话，要他马上赶到书记办公室。

他正想汇报关于两条路的通车问题，不料，事出突然，林书记告诉他，明天开会——会议的主题就一个，民主推荐上州市委书记。

林书记按组织程序说了一通话，然后才说道：

“想不到这么快，皓明，与你工作这么久了，说句内心话，我是打心底里推荐你的。”

陆皓明半天都没有做声，原来打刘部长电话，他一直说没有时间，原来是酝酿这些事。他面对林书记的这段话，心潮起伏。

半天才说：“书记，与你共事，你像一位长兄关心我。不管是不是我上，还是别人上，我毫无怨言，如果组织上选中了我。我仍然是一句话：

这桥，这烟厂都是你的功劳。我一定请你来剪彩。你永远是上州人民的好书记。”

林一亮的眼睛也红了，说道：“皓明，我走过这么多单位，你是品质最好的一个人。我老了，老了啊，把班交给你，我最放心。

你好好干，我离开了，有困难仍然可找我。毕竟我在这儿六七年啊。”

陆皓明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不是要我干，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个性不太好，有时候急躁，这些年改了很多，仍然没有改好，书记在这儿也好，不在这儿也好，仍然请你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指教我。”

林一亮的眼睛都红了，半天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他对陆皓明是比较满意的，一开始，别人都说陆皓明这个人要权力。所以才有些隔阂，但这几年的相处，他才发现陆皓明要的是做事的权力。

只要让他做事，支持他做事，这个人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干部。

在自己离任之际，他有几句话要和陆皓明说说，便道：

“这一次一定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呢？所以，我有两句话送给你。”

陆皓明望着林一亮。

林一亮说：“当一把手要更悠着点。这是国情所致啊，这是其一。其次，上州比其他地方复杂。这帮人，你要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做官。”

陆皓明听懂了，林书记说的这班人，就是指市委常委这些老资格的同志，他们不想做事，这也就是林书记推不动工作的原因。

陆皓明点点头，深情地说道：“书记，你永远是我的书记，无论你到了哪里，都要一如既往地关心我啊。”

林一亮点点头。端起杯子说：“来碰一下，下次我就是客人了。”

“你是永远的书记。”陆皓明端起杯子，与林一亮碰杯。

第三天，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带队，讲了话，发了几张纸，让大家推荐上州市委书记。

这个还不会填吗？

上面组织部的干部处长话没讲完，下面的人早就填了。

大家投票，投了票的可以离开会场。人们争先恐后投了票，走了。

组织部的人说不吃中餐。带着投票箱也走了。

陆皓明和林书记还坐在那儿商量事情，其他领导干部纷纷离座。

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就是陆皓明向林一亮汇报，经与市内的专家商定，两条路要4月26日才搞通车仪式。林书记没走，请林书记。林书记走了，也请林书记。

林一亮说：“我走了，那就不这样搞了。”

陆皓明说：“一定要这样搞。”

离开会议室，陆皓明回到自己办公室，一个人坐了好一阵。

投票，他不用担心。这是无记名投票，大多数的上州干部是支持和赞成他的。他剩下了一件事情。就是暂时不走动。

所谓不走动，就是不走领导家，不走同事家，不回老家。

反正就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连竹素大师那儿也不去。

天天待在家里？

对，应该如此。

呆在家里也太闷了。他突然想起了曹当歌。

“曹主席，你好。”

“哦哦，是陆市长啊。”

“我那几个字写得不好，请你来当老师。以后退休了，看能不能跟大师一样卖几个钱？”

曹当歌哈哈大笑：“市长，要我陪你来练字？”

“对啊，按你的要求，到市场上买几支笔，买几捆纸，搬到我家里来。下一年，你们春节前为老百姓送春联，我也参加一个。”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市长为老百姓写春联。别人收你一张纸，裱起来挂到客厅里，说他跟你市长关系好。怎么得了？”

“他敢裱，我就敢送嘛，只要他做个合法公民，我怕什么？”

曹当歌说：“好好好，我陪你。”

“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啊。别人都托你这位老师向我说情，第二天就会被我赶走。我们只谈书法，其他免谈。”

曹当歌笑道：“好的，我下午就去落实好，晚上就到您家来。”

陆皓明放下电话，心想，你们想找我碴子吗？我就在家练书法。谁家的路，我也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