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陈胖子一审，就审出问题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组织者。

次日早晨，刚刚上班，段有义就到了陆皓明办公室。他有重要事情汇报。

两人把门一关，段有义压低声音说：“昨晚上，鲁欣书记打电话给我，要我教育教育宋文武就放了，至于这个搬迁工作，他可以帮忙做工作。”

陆皓明问：“你的意见呢？”

段有义的手往旁边一劈，说：“这个人一定要严查，查出问题，把他送进牢房，烟厂才能搬迁成功。只要你下决心，我就不管谁打招呼，顶着压力，查！”

陆皓明望着段有义。

这个人确实成了自己的一把尖刀，如果不把段有义调过来，在这种纷繁复杂的局面下，确实会孤掌难鸣。

陆皓明抽出一支烟给段有义，自己也抽上一支。

段有义说：“这种人只要查，绝对有问题。”

陆皓明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有义啊，鲁欣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就是跟他有利害关系。我们两人面临的局面有两个。

一是对上州的情况，特别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太熟悉。二是刚刚来，对干部情况也不太熟悉，查了宋文武，谁来替补，手中无人。

所以，我想稳一点，我们先去向林书记汇报，看他的态度。到时，你少说话，让我来应对。”

两人商量好之后，陆皓明打了林一亮的电话，说有事要汇报。

林一亮说：“那现在过来吧。”

两人迅速往东头赶。

进了林书记办公室，秘书进来泡茶，退去。

陆皓明说：“书记，有义跟我反映了一个情况，看来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让他先跟你汇报几句。”

林一亮点点头。

段有义便把鲁欣打招呼的事说了一遍。

林一亮半天没做声。他对宋文武不满意，对鲁欣也不满意。对烟厂搬迁，开始是有心无力，陆皓明来了，一定要搬。他也是支持的。

但是，他整个心思还是一个“稳”字，不想在剩下的任期内查这个，查那个，搞出一连串的大案。真是牵扯太多，他也是有责任的。

他在犹豫，一方面，动员大会开了，不推进这事工作，显然不行。另一方面，不知陆皓明有多大的决心，因为鲁欣也相当厉害。

林一亮喝了一口茶，望着陆皓明，问道：“你的意见呢？”

陆皓明笑了笑：“书记，我想了想，让有义再审一审，掌握好分寸。查出宋文武的小问题。然后，你再喊鲁欣书记来商量。

他要保宋文武，你就顺势把烟厂搬迁这一块工作交给他。他不是同意协助做工作吗？就干脆让他当搬迁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把这一块工作交给他。

搬不动，再从宋文武下手。至于那个陈胖子，也采取一样的方法。先放。真有问题的人，要查，就是一个也走不了。”

林一亮半闭着眼睛沉思。他觉得这陆皓明还是有一手。这叫“以毒攻毒”，也只有这个办法，烟厂那边的搬迁工作才会迅速行动起来。

他也知道陆皓明的如意算盘，借这几个人的力量，把烟厂先搬过去再说。

林一亮说：“好，我同意皓明同志提出的建议。有义同志，你掌握好火候，再审一审，那个陈……”

段有义补充：“陈军。”

“对，那个陈军，我要李杰波同志拘留半个月放人。”

林书记表了态，陆皓明心里高兴，对段有义说：“那我们先走。”

等陆、段走了。林一亮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李局长，叫他过来一下。

等李杰波到了，林一亮说：“杰波同志，那个陈军，你关他半个月放了，烟厂那边的事很复杂，你就当面找他谈一次话，只要他协助烟厂搬迁，就不追究过往。

如果出去兴风作浪，马上把他抓回来。”

李杰波这个人的组织纪律性非常强，书记发了话，他立即表态同意。

外面对这件事，当然一无所知。

人们得到的信息，就是陈军关起来了，宋文武还留置在纪委。

下午，段有义再次向林一亮来汇报。说宋文武交待，自己虽然没组织这次闹事，但在某些方面是默许的，自己对烟厂搬迁，在思想上还是想不通，所以，思想上，工作上还是存在错误。

林一亮点点头，说：“我现在把陆市长、鲁书记喊过来。到时，你再汇报一遍吧。”

一个电话，陆皓明、鲁欣就过来了。

林一亮也是一位老练的领导人了，等秘书泡了茶，退去之后才说道：

“大家都到了，有义同志，你把情况汇报一遍。”

段有义说：“宋文武承认在搬迁问题上，自己有错误，对组织阳奉阴违，默许群众到市政府来闹事，根源就是不想放弃这个财税大户。

至于他本人有没有其他问题，目前还没有深查，请三位领导研究，要深查，我就正式把他【两规】。我的汇报完了。”

段有义进步不少，如果他说不必查了，承认错误就放人，领导们基本上会尊重他的意见。可他当着鲁欣的面，偏偏不买鲁欣的账，说要请领导定夺。

陆皓明火上浇油，说道：“不处理几个人，这项工作推不动，根本推不动。”

鲁欣急了，脸上却笑道：“陆市长，不性急。我说几句。烟厂搬迁这件事相当复杂。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多年来受益于烟厂，所以，反对搬迁，这个心情，我们要理解。

当然，抓人，处分干部是一条途径。但是，主要的反对力量是居民。是不是这样，我在下甸区工作过，社会情况也比较熟。

我来协助陆市长搞搬迁。至于宋文武，教育教育，还是让他出来工作。那个陈军，虽说是个刺头，但利用好了，也是一股力量。

我看是不是团结一切力量，这一两年内把搬迁工作做好，来个【和平搬迁】。我呢，也愿意奉献一点力量。

林一亮望了望陆皓明。

陆皓明心领神会，笑道：“刚才鲁书记说得非常好，抓人，处分是一种途径，能充分调动干部群众的积极性，我认为也是一种途径。

能够和平搬迁是最好的结局，我才来，鲁书记在下甸区工作过。人熟地熟。我提个建议，干脆鲁书记当这个搬迁项目的指挥长。”

林一亮没有立即表态。

干了这么多年的革命工作，他自然是有一套手腕的，微笑地望着鲁欣，只说了三个字：“你看呢？”

鲁欣想，千万不能查宋文武。自己收过宋文武的钱，也是自己推荐宋文武去下甸区当书记的。如果自己能当上这个项目办主任，先把这个难关渡过去之后再说。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苦笑道：“是件难事，如果书记硬要我来牵这个头。我也勉其为难吧，试试看。推不动只好再请陆市长亲自抓。”

林一亮说：“什么再请陆市长抓，那就不行啦。你态度要坚决一点。一抓抓到底，这边管上甸区的烟厂建设，那边管下甸区的有序撤离。

先建厂房，把生产车间搬过去。总部可以以后再搬。”

鲁欣说：“好，服从书记安排。”

于是，段有义当天下午放人。

鲁欣当天晚上与宋文武见面。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选在【花满庭】酒店的一间茶室。这间茶室，跟任志远在南国大酒店的茶室一样。是老板自己用的。同样的情况是，老板给了宋文武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