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接电话时，万海霞进来了。

老唐站起说：“你有什么事，我要去开会了。”

“我有一个请求，你们查账时，我要在场。这半年的发票都是我经手付款的，如果有人置换发票，我不背冤枉？”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老唐，他点头道：“好，我会替你反映。”

老唐走进郭萍办公室，张秀如已经在座了。郭萍是仇人相眼，分外眼红，但她保持了极高的修养，笑道：

“今天要麻烦你们两位了。”

老唐说：“刚才万海霞跟我提了个要求，查发票她必须在场，她是经手人，如果有人偷梁换柱，她不顶这个锅，我觉得她的要求也合理。”

郭萍愣在那儿，半天找不到理由，好久才说：

“老唐啊，这样一搞，一个党组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一个副局长，一个纪检组长，组织信任你们，才放在这个位置上。你们都不可信了，那又相信谁呢？

此风不杀，局里会大乱。最后谁说的都不作数，还怎么干工作？秀如，把万海霞叫进来。”

万海霞这么一闹，郭萍其实内心是高兴的。她现在要尽管拖延时间，等田副市长过来，他才好把老唐叫出来。

当万海霞进来后，郭萍并没有指责她，而是和风细雨地跟她讲道理。讲张秀如是如何坚持原则的，讲唐局是几十年的老教育人了，在全系统都是公认的正直人。

然后说，如果他们都不相信了，那又相信谁呢？

再说，他们是代表党组，如果你也要参与，他也要参与，还要什么组织，什么领导呢？

说得万海霞都有点动摇了。她表示：既然这样，她就相信领导。但其他人不准去财务室。她要守在财务室门口。

郭萍恨不得用刀子杀人了。桌子上一拍：“你仍然不相信组织。”

万海霞说：“你拍我的桌子，我就是不相信。你们党组要是公平公正，为什么肖玲进来半年就可以带病提拔她？说明你们不值得信任。”

事情越来越僵，郭萍就发了横，说道：

“好，你守。你没有责任？身为财会人员，对来报的发票也有监督之权。不然要财务室干嘛？领导又不是万能的，有时也有些失误，就要靠财务室帮忙监督。”

万海霞立即抓到了郭萍的漏洞：

“你说领导不是万能的，那么说明领导有漏洞，我怎么能相信查账过程中没有漏洞呢，比如有人进去置换发票。”

这句话呛得郭萍哑口无言。她望了一眼老唐和张秀如。

老唐说：“海霞，我以人格担保，只要我在里面，谁都不能进去。”

万海霞说：“好啊。那你们在里面，我坐哪儿？”

郭萍说：“你到办公室待着。”

万海霞气冲冲地走了。

郭萍觉得很乱，真的很乱。肖玲等会儿还要送护肤品来，万海霞肯定会监视财务室进出。田副市长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来。

她心一横，查就查吧。一切都来不及了。等这风波过后，老子再跟你们算账。

她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也是一个开明人，坦荡人。老唐，秀如，你们现在就去查。查出了问题，我有错，我承担。”

老唐说：“我的意见，还是海霞、肖玲也一起进去。有些发票，可以当面询问她们。”

事到如此，郭萍也没有办法了，说：“行啊，你通知她们。”

唐，张两人走后，郭萍就只有最后一着棋了。没有附件的发票，其中三张自己承担，我倒要看你们查出些什么。

她突然想起肖玲等会就进财务室，进去就不能出来。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她，说：“那个东西到了没有。”

肖玲说：“我刚在外面拿到，马上就送过来。”

一小时后，那边的账已经查完。这边田副市长也已经到了郭萍办公室，正在听取她的汇报。

郭萍汇报很比较简略，田副市长说：“那就开会吧。”

党组成员都被通知到小会议室开会。同时，田野、肖玲、万海霞列席。

陆皓明进去时，发现田副市长在座，愣了一下，旋即上前握手，说道：“欢迎市长来我们局里指导工作。”

田副市长和陆皓明拉了一下手，淡淡地说：“你辛苦。”

小芳进来泡茶，退去，关上门。

众人坐下，郭萍清清嗓子，说道：

“这两天，局里发生了一点点小事情，加上一些人不明真相，弄得很乱。以为真出了什么事情。弄得田市长也知道了。

他也不希望分管的单位出问题，百忙之中来听听汇报，首先，我们欢迎田市长亲自到教育局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会议室响起一阵掌声。

郭萍和田副市长附耳说了几句。田副市长很有风度地点点头。

郭萍说：“长会短开，先请唐局长介绍检查发票的情况。”

老唐说：“我也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士，首先要说明这点，如果要全面审查，就要请纪委。

就我目前审核的情况来看，有五张发票没有附件。名称项目是‘办公用品’，到底是些什么办公用品，无从得知。情况就这些。”

郭萍问张秀如：“你有什么要补充？”

张秀如摆了摆手：“和唐局长的一样。”

郭萍说：“请相关人士解释。”

肖玲说：“我为主经手的有三盒护肤品，10茶叶，6条烟。是郭局长交待我买的。作为一个财会人员，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好报账，就没有写附附件。

至于原来我说自己报了一盒，那是因为紧张，自己记错了。”

郭萍说：“田野，你说说另外两张。”

田野见他叔叔在场，胆子肥得很。说道：“一是我的电脑有问题，修了多次。二是些打印纸，油墨，现在放在材料库。

至于没写附件，因为办公室在电脑维修方面的业务比较多，有时是一起开附件，我也没装进口袋里。”

郭萍说：“就相关问题，我说几句。第一，肖玲和田野都有错误。至少存在把关不严，不要以为没装进口袋里就没事。

第二，今天更多的是我本人要作检讨。只要肖玲买东西，没有跟她交待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以至使她不好开附件。

10盒茶叶，6条烟，我是去省厅办事，争取经费开支所用，这一点，司机小李可以给我证明。

另外三盒护肤品，我也是准备送给省厅有关处室领导的夫人。但我一直收着，还没有送出手。现在都收在我办公室，这个等会可以看。

我个人感觉。在一个单位负责非常难，无何是财经穷市，不去跑一跑，省厅的经费不会到手，去跑一跑，空着手又不好意思。

这些又不是我郭萍一个人这样做，皓明同志也跑过经费。感同身受。

但有些同志不明真相，对财务上存在的漏洞大做文章，就其心可诛了。难道陆皓明同志就没有送过礼？皓明你说呢？”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陆皓明便说：“我插局长一句话。群众是为了你好，没有说必要的费用不能开支，而是这些事，你应该是党组通气。事前做不赢，事后几个月，你说过半句吗？

我陆皓明确实送过，送过豆腐，送过野菌子，但我没有送过烟，送过酒，送过钱。”

陆皓明几句，掷地有声。

全场鸦雀无声。

田副市长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情况我也清楚了。有关同志还是存在工作不细，把关不严的问题。要好好反省，好好改正。

这个事到此为止，不要再造谣生事，是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谁再闹事，处分谁。

其次，我要重点讲的是加强班子团结。一个班子团结就有战斗力，每个人都要自我反省。

过段时间，你们召开一个民主生活会，不准谈工作成绩，只反省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这个会，我要来参加。定六月份吧。

如果只强调自己作了什么贡献，不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那么，行而不远。好不好？”

郭萍说：“坚决拥护田市长的指示。为了落实指示，我在这里布置一下，每个党员都要写自我反省材料。五月底交到我办公室，明天就开干部大会贯彻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