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皓明为中心，大家围成一个圈。

支书娘子为每人端上一杯茶。

二十多人坐下，还有一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大概是没读书了，有的站在人群外围，有的坐在地坪里的石礅上，他们尖起耳朵旁听。

陆皓明扫视一看，发现这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面容都有特色：

女孩大多都是双眼皮大眼睛、瓜子脸、高鼻梁，小嘴巴、皮肤白晳。小伙子大多都是国字脸，尖鼻子、眼窝内陷。

成年人则不同，有的是这样，有的不是这样。

曹纯书记说：“同志们，今天陆书记下乡调研，因为魏秀峰同志上次参加宣传部举办的座谈会，提了一条发展高岭山旅游的意见。所以陆书记来了。

首先，我要作个检讨，对高岭山不熟悉。

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座谈，高岭山是否有旅游价值，大家都来谈一谈。”

村民很兴奋。又怕谈不好，都你推他，他推你。

魏秀峰说道：“魏叔，你再给我一点酒嘛，我不多喝点，谈不好的。”

众人窃窃发笑。

支书娘子从家里端来一碗酒，嗔骂道：“你要是说胡话，婶娘就扇你三耳光。”

魏秀峰回头对支书娘子笑道：“放心，哪个县委书记来找个我啊？陆书记主动来找我，我感动啊。

你以为我真癫啊，魏氏家族都是知书达理的。”

他喝了一口酒，抹了一下下巴，说道：

“尊敬的陆书记，蒙您愿委自枉屈，愿意下乡来找我一个小民，我就如长江之水，一倾东南。”

陆皓明望着他，微微点头。

“高岭山顶，自康熙灭三藩之后，一直是我们魏姓人家的世居之地。

我们开荒山，造良田、辟道路，到嘉庆年间，已建成一个两县之间的重镇。

当时商贾云集，车水马龙。魏姓人家，户户都赚了钱。纷纷送子弟读书，出了不少秀才，还出过一名举人。可以说是半耕半读，书香绵绵。

因此，我向陆书记建议，恢复高岭古镇，修古街，建古道，设凉亭，建客栈、养马种茶，我们都搬到原来的山顶上去住。”

陆皓明问：“这样的复古小镇到处在建。你设想的古镇有什么特色？”

魏秀峰站起来做着手势：“建在平地，不过一平常古镇而已，修在山上，有历史依据。”

“别人也有历史依据。”

“不，书记，物以稀为贵，高峰顶上的古镇，不止看镇，更可以站在山顶上，眺望两县，远山近水，尽收眼底。

何况那山顶上原来有观音殿，是民众求子朝圣之所，修复之后，信众逶然于途。

再买茶买马，拾级而上，铜铃声声，风山阵阵，古意盎然。

书记，我是老师，但不是书生。书生出口成章，下笔千言。临事心中实无一策，我在家图纸都画好了，就等慧眼识珠。

等了几十年，青丝变成白发，今天等来了陆书记，如果不成，我会再等下去。”

陆皓明笑了，他没有表硬态。因为开发旅游，不是之县的财力能够承担的，必须引进资本。

不过，这魏秀峰倒是个热心人、读书人。可以好好利用他，便说：“其他人呢，都说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出他们对开发旅游寄托着无限期望。

最后，陆皓明请曹书记说说。

曹纯拿不准陆皓明的态度，便笑道：“请书记作指示。”

陆皓明喝了口茶，说：“我先考考自己的眼力。”

他站起来走过去，指指一个个坐着的村民说：“你不姓魏，你也不姓魏。这三个都姓魏，后面看热闹姑娘小伙，有一个不姓魏，其他人都姓魏。”

众人呆了。

陆皓明说：“你们祖先是白族人，白族人有很明显的长相特点。你们可以到网上去搜索。我是去大理旅游，导游告诉我的。”

曹书记和乡里的干部一看，果然外面嫁进来的媳妇长相，确实与村子里的人不同。

陆皓明说：“恢复古镇，需要大量资金，不是我陆皓明一句话能决定的。我理解大家，特别是魏老师的心情。

是不是这样，11月份有一位新加坡客人要过来。我带他过来看看。

但人家过来，需要一条上山路，你们有不有信心，把原来的茶马古道清理出来？”

陆皓明这话刚落音，想不到个个举手，连在外面旁听的姑娘小伙也举起手，大家一齐吼道：“有——”

陆皓明说：“有信心的话，要多久才能清理出来？”

魏支书想了想，说：“十天。我们要清，就清理一条干干净净的道路来。”

陆皓明说：“那好，我过十天再来看。”

会议开完了，陆皓明说：“今天的调研会就开到这儿。”

魏支书，魏秀峰等一干人非要留陆皓明一行吃了饭再走。

陆皓明说：“下次我来看，一定到村上吃饭。我要亲自看了才踏实。”

任他们怎么挽留，陆皓明一定要走。

上了车，小何问道：“书记，你为什么不到那儿吃饭呢？”

陆皓明说：“不要让人寄托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果有人投资，我就做；如果没人投资，我就把它做小。”

“怎么做小呢？”

陆皓明说：“到镇上再说。”

下了车，陆皓明召集大家开会。小何在一边旁听记录。

陆皓明说：“看了这个地方，还是很有特色。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多读点书，多开动脑筋想问题。

我提两个设想，供你们镇上的同志多思考。”

曹书记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第一个思路就是引进资本，这个，不是我陆皓明说了算。等到可以上山了，我上去看看。

如果可以大做，我们就拍成一个资料片，积极招商。这个叫大做。

第二个思路，如果上面的条件尚可，但没有人愿意做。那么，我们就发动县内的小资本来启动。做成乡村休闲游。这个叫小做。

下面我谈小做的做法。一是由镇上打报告，要求将魏家村改回他们本来的民族，即白族。

我们再去省里去争取，由省里再上报。这一点，无论大做小做，都要把民族面貌这一点改过来。

改成白族，把刚才看的院落扩大，改造，成为白族民居院落群。家家挂上他们的原始图腾。

他们的图腾是蝴蝶。村门口做一个大蝴蝶雕塑。命名为白族美女村。”

大家都笑了。

曹书记连忙点头：“不要笑，那村上的女孩子，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一个个相当漂亮。”

陆皓明说：“你们想想，在我们附近数县全是汉族的情况下，点缀着一个完整的少数民族村落，一传出去，是不是大家都要来看？

看了，我们没说假话。是不是传开了？再到山顶搞些民宿之类，魏家村不就发展起来了吗？

当然，一旦有资本涌入，我们就大做。”

陆皓明话音刚落，大家热烈鼓掌。

曹书记说：“思路决定出路，眼界代表境界，我们这帮土包子天天守着这块地方，不读书，不学习。

陆书记看一下，思路有了，办法也有了。让我们再一次鼓掌。感谢陆书记的指导。”

这回掌声更热烈。

小何想，跟着陆书记这几个月，真是学了不少见识。

陆书记有一个本事，总是能以小见大，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鼓掌时忘记停下来，别人停了，他还一直在鼓。

陆皓明盯了他一眼，他才收手，脸都红了。

在银沟镇吃过午餐，陆皓明打道回府。上了车，陆皓明对小何说：

“以后我讲话，你不要鼓掌。鼓得多了，别人以为你没什么才干，主要是靠鼓掌鼓得好才当上秘书的。”

小何脸红到脖子上，小谷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