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陆厅长，上班不到一周，就成了文化厅系统一个议论的话题。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任何事情在传播的过程中，一定会走样。这是传播学的规律。

比如说，喜欢他的工作方法的人，把他传播成了一个神一样的人物。

到财政厅去就像去家里一样，报告一交，纷纷签字，几百万就到了手。

到杂技团去，三句话镇住全场，伍家声这个老油条吓得全身发抖。多年治不服的杂技团一下听话了。

当然，这些传播，基本上是下属单位的干部职工，他们希望文化厅来个厉害的领导，为他们解决疑难问题。

而在文化厅呢，大家基本上不传播。

有些人真不希望陆皓明有这么神通。

他们是真心拥护柳厅长的。有的人是柳厅长调进来的，有的人是柳厅长提拔的。

还有一些人心里高兴，但不敢传播。

他们对柳厅长有意见。传播就会让柳厅长对他们更加打压。

大多数人对柳厅长没有意见，只是觉得柳厅长太糯了，文化厅需要有点阳刚之气。

他们也不敢传播。毕竟陆皓明只是一个六把手。传播陆皓明会让他们的处境艰难。

所以，厅里倒是平静如水。

陆皓明所做的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有两个厅领导在传播。

一个是郭亦春，他是真心喜欢陆皓明这种风格。有魄力有能力，也喜欢陆皓明的正直。

有了陆皓明，他要处分别人，党组里也有一个支持者。自己也能在文化厅系统树点形象。

另一个是乔迈。他原来想离开文化厅，现在，他看到了希望。把陆皓明当成一把利剑来对付柳是如。

给柳是如造成能力不行，不足以服众的局面。组织上就会把柳是如调走。

当然也不会重用柳是如，无非是调到政协哪个委室当个主任，等着退休。

那么，自己就有当厅长的可能，至于把一个六把手直接提为厅长，在雁南历史上还没有先例。

自己当上厅长后，无非是把陆皓明提为常务副厅长。

只要能上个台阶，以后的事再说。

乔迈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他就不禁半夜都发笑。他在厅里也不议论陆皓明，但二级单位的同志问起陆皓明时，他总是说：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至于胡平和刘志，他们暂时没有当厅长的野心。不过，陆皓明这么强势，他们自然不太高兴。

不太高兴也不表露，基本上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

陆皓明咄咄逼人，柳是如必定反击。

柳是如胜，他们乐见其成。

柳是如败，陆也当不上厅长。

何况中间派得的好处最多，为了斗争，双方都会拉拢他们。

所以，他们两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倘若有人问陆皓明是不是为剧团真的争到了资金，伍家声是不是被陆皓明治服了。

两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笑笑。

笑笑代表肯定。同时也代表着对陆皓明来说，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陆皓明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并非针对柳厅长。雷厉风行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

为剧团弄钱，一是他的工作职责，分管剧团必须支持剧团。二是正好有这么个条件。

到杂技团施威，更是他长期养成的思维模式，一个下属单位竟然不听指挥，依他的脾气，不管是在教育局还是在之县，他早就要抹掉伍家声的职务。

只是在这儿，自己是个六把手。厅里竟然长期没抹掉伍家声的团长一职，证明有难度。

自己就只好引用《劳动法》先停他们的工资。

总之，在陆皓明看来，他没有针对任何人。无非是把自己分管的这一块工作管好，做出点成绩，不负组织对他的期望。

作为当事人的另一位柳是如，思维方式与陆皓明完全相反。他觉得陆皓明一来，事事处处是针对着自己。

为剧团争取资金，事先不向我汇报，等报告来了要我签个意见，岂有此理？

别的副厅长争取到了资金，多会做人，先来汇报。然后邀上我柳是如去财政厅打一转。

显然这笔钱最终是我柳是如的面子才批的。

他陆皓明就是要突出自己。自己带谷雨去财政厅批经费，还被一些人传得神乎其神。

什么只喝了一杯茶。400万就到手了。

再说去杂技团，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考虑到党组不一定能通过停发工资一项，就引用《劳动法》避开党组的研究。

概括起来就是为了什么？

在文化厅系统大树特树自己的权威。为自己当上厅长大造前期舆论。

“哼哼”柳是如冷笑两声，骂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对坐在外间的秘书候永平说：“要胡厅长过来一下。”

一会儿，胡平过来。

柳是如亲手泡了一杯茶给他。

胡平受宠若惊双手接过。

柳是如给了胡平一支烟，然后询问一些文物方面的工作。

胡平一一作了汇报，并高兴地告诉柳是如，最近在乌乡市发现了一处古墓，里面有一件青铜器。专家组正在开赴乌乡的路上。

之所以还没向厅长报告，就是等国家来的专家组鉴定后，再来汇报。

柳是如笑道：“连胡专家都拿不定主意，这可是个重要发现呢。”

胡平说：“厅长，说不定是一件镇馆之宝。”

柳是如笑道：“你的工作相当不错。”

说到这里，他觉得火候到了，就漫不经心地说道：

“记得以前你和我提过，你有个表妹在县剧团工作？”

胡平立即来了兴趣，表面上却埋怨道：

“啊哟，这个表妹四十岁了，想调到省剧团来，谷团长这个人固执，我打招呼都不听。请厅长关心一下。剧团这次不是要招人吗？请厅长帮我解决一下。”

柳是如细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胡平一拍大腿，说：“行。我坚持。”

胡平走了，他又让侯永平叫刘志过来。

刘志进来坐下。

柳是如说：“坐，别人送了几盒龙井给我。说罢又亲手泡了一杯茶。

刘志说：“厅长太客气了。经常来，你还难得泡茶呢。”

柳是如又先问了一些文化市场方面的事情。

刘志也一一作了汇报。

柳是如点头道：“你的工作干得不错。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最近剧团要招人，我的意见还是老套路，专家占一半，剧团上两位团长，厅里去四位领导。共同组成招聘专家组。

你一个，胡厅长，陆厅长去，我和乔厅长就不参与了。郭组长就当监督员，共同把招聘演员的工作做好。下周一就开党组会。通过招聘方案。”

刘志很高兴，他倒是没有人要进剧团，但专家组每人都有一笔评审费，一般是5000元。

这等于柳厅长送5000元给他。所以，刘志说：

“我坚决拥护厅长的决定。”

等刘志一走，柳是如给自己加了茶水。坐在那儿想：钱，你陆皓明去弄，但招人就只能依我的。

一箭双雕，为胡平的表妹解决了工作。给了刘志一个好处。至于乔迈就不用说了，他对陆皓明没有好感。

他对陆皓明领导下的剧团，这台戏能不能得奖，并不在乎。得了奖，是厅长的功劳。没得奖，就借机狠狠地打压陆皓明。甚至，他想把谷雨调到文艺处当个副处长，降她一级。

想好了这些。他对侯永平说：“要肖主任过来。”

肖歌进来后，柳是如说：“今天发出通知，下周一开党组会。研究当前工作。”

柳是如没说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不让陆皓明知道会议要研究什么。

当前工作包罗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