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半天，大家就弄清了，发钱的事并没有开党组会，全是郭萍一个人作主。

她弄错了，又叫别人退。没有一点担当精神，你错了就错到底吧。无非是受个小处分，又不会撤你的职。

全局大哗。

这世界上的事就是怪。希望要一点一点地给，千万别一点一点地减。

你郭阿姨手里握了十颗糖，一粒一粒地给小孩子，他会喊你十声郭阿姨。要是你说给十粒，最后只给了三粒，他就骂：你是个骗子。

郭萍在大家心目中，无疑就得了这么一个雅号。

所以十日长假，原想拿着这笔钱去旅游的。想去远方的都选择了近处。想去近处的选择待在无何。

但局里的同志不去旅游，并非别人不旅游。

北京上海深圳海南香港澳门的无何籍成功人士光宗耀祖地荣归故里，这些人中，有些是郭萍的好友，有些因为工作认识郭萍。

无论是公事认识的，还是私人朋友，合起就叫“公交私谊”。他们打个电话，郭萍只能接待。所以郭萍也没有出去旅游。

七天长假，一天也没有休息。她没在家吃过一顿饭，宾馆就是她家，她家就是宾馆，吃饭洗跳唱歌。

除此之后，她还指示田野买了茶油100公斤，茶叶100盒分送给各友邦人士。

这还了得？发自己干部职工没钱，大吃大喝有钱，对自己下部克扣，送友邦人士慷慨。

上班之后，大家议论纷纷。有股暗流就在局里涌动，就是大骂郭萍崽卖爷田心不痛。有人说，这些人情钱发给大家每人都有几千块了。

当然，分给每人有几千块钱，确属夸张，但花费不少，这是事实。

陆皓明决定火上加油，抬一抬郭萍，与干部与她更加离心离德。于是，他到了郭萍办公室，谈了这件事。说道：

“局里有歪风，一定要整整，这些议论的人是什么态度？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你亲戚，你也是为了公家着想，为了建立支持无何教育事业的更加广泛的统一战线。

说句实在话，那潲水油谁想吃？”

郭萍听了后脖子都涨粗了，说道：“风气越来越坏。非整不可。”

陆皓明说：“是啊。早整早好。”

郭萍感叹道：“皓明啊，开始还有些人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事实证明，你是一个公直人，一个有大局观念的人，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陆皓明说：“我希望教育局团结啊。”

于是，郭萍就发出指令，第二天召开全体干部大会。

在会上，郭萍拍着巴掌说：“最近局里歪风邪气严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十一’长假，我确实没在家里吃过几顿饭。但你来当局长，估计比我还忙。

我一个女同志，无非是陪人家吃顿饭而已。吃顿饭是人之常情，我平时出差，人家也要接待我。这也是为了工作啊。

你们总不至于生活在真空中吧？都不食人间烟火？在背后议论我的某些人，其目的就是为了搞垮教育局，搞垮了，好浑水摸鱼……”

郭萍怒气地讲了一个小时，火气特别大。

陆皓明就喜欢她发火，发得越厉害越好，等郭萍说完，他借题发挥：

“为公家做事，尽心尽力者，为什么总是要受到诽谤诬陷呢？一心为私的人，为什么总是得好处得便宜呢？值得深思。

一些在背后鬼鬼祟祟，指指点点的人，最后是没有好结果的。

千篇一律的菜，你要是想吃，我让你去吃七天，到时，恐怕请你多吃一筷子，杀了你都不会。

你以为宾馆干净吗？潲水油，你们没听说过？假茅台假五粮液，你们没喝过？

我不想讲大道理，就讲大实话啊，同志们，说得同情一点，郭局长是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啊，为局里拉关系建感情搞联络。

同样是爹娘生的，怎么有些同志的人心就不是肉长的呢，就这样铁石心肠？

因此，我建议不仅要整风，而且要建立规章制度。这个事，党组要研究，办公室要拿出一套办法来。对歪风邪气，露头就打。”

陆皓明这么强调，给郭萍作了有力的辩护。代替郭萍狠狠地骂了那些痛后议论者。

郭萍本已讲完话，听了陆皓明的话之后，插言道：

“以后凡是磨洋工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有多少就走多少，你不想走，我有办法要你走。

干别的，我可能没有你内行，干这个，我比你内行多了。

因为，当局长就是选人用人。我们必须建立一套完整的制度——从明年开始，进行民主评议，排在最后一名的，有职务的降一级，没职务的下放到学校去教书。”

郭萍说这话的时候，杀气腾腾。

陆皓明再强调一遍，宣布散会。

郭萍说：“党组的同志留下来，继续开会。”

通过讨论，由陆皓明负责，指导田野、邓开意制订一套民主评议干部的制度，从明年元月一日起实行。

接下来的一周，陆皓明就是指导田野和邓开意制订《民主考核办法》。

陆皓明谈了一个总思路：严格、准确考核到每一个科室，每一个人。

他说：“先让各个科室自己制订工作目标。完不成任务是他自己制订的。”

田野问：“如果他们把目标定得很低呢？”

“以近两年的工作量平均系数数来制定。其次，个人部分，实行严格的请假制度，迟到扣多少分，早退扣多少分，旷工扣多少分。工作受到市一级表扬加多少分等等。

规矩制订要详细，一定要进行量化管理，不要大家评分。年底分数一出来，自己找位置。

最差科室，负责人降职使用，最差个人，给予警告处分，不发年终奖。这个方法就是要细，越细越好。”

于是，田野和邓开意就认真地制订考核办法。

陆皓明想，你郭萍想管住人家，我就帮你织一张细网，总有人会撞到这个网上。那么，你就去处分人，处分得多，处分得不公平，就会天下大乱，我看你怎么办。

到时，有十个书记保你，也保不住。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