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要看当官的有没有权，就看晚上有没有人。

为什么专门指晚上呢？

因为领导对下属白天基本板着脸，代表公权力；晚上回家，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像个正常人。

陆皓明到之县半年了，认识的人越来越多。白天不一定能找到他，晚上方便得多。

他的家不在之县，不会打扰到他老婆孩子。加上他也不像别的领导那么严肃，所以门庭若市。

九月初的一天晚上，宁桂生陪着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段丰来了，段丰向他汇报：

金沟，银沟，铜沟这三个乡镇分布在顶上乡四周，与顶上乡联合，四乡镇主要发展茶业。

上田乡，下田乡与白田镇连成一根直线，一起发展以沙梨为主的果业。

东郊乡，北郊乡在县城附近，主要发展大棚蔬菜、葡萄、草莓产业。

反正，全县18个乡镇全动起来了。

资金也不是问题，原来从事烟花鞭炮产业的企业主，大都投资种养业。

陆皓明很满意，盯着段丰说道：“你好好干。我就一条，干出了成绩就当常委。常委位子满了，我就向市委推荐，到市直单位去负责。”

段丰点头不迭。

这一招很管用，段县长表示，农业这一块，书记你完全不用操心，我段丰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一定要把这一块工作抓出全市第一，全省有名。

陆皓明点点头，抽出一支烟给段丰，说道：

“一百二十万之县人民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啊。”

段丰走后，宁桂生有点顾虑，小心翼翼地提醒：“书记，你就这样直接对他封官许愿？”

陆皓明语重深长地说：“桂生，当领导就是要这样简单粗暴。你说一万担道理，不如直接许诺。

办厂就是为了钱，从政就是为了当官。你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求得进步？”

桂生脸红，点头道：“我要努力跟上书记的思路。”

说话间，又进来几个人，他们是城关镇的成书记、周镇长、以及分管招商的朱副镇长。

桂生和他们打过招呼，正想离开。成书记一把扯住他：“坐坐，一起听听我们的汇报。”

成书记说镇上引进了一个老板，老板看中了之县生猪资源丰富，要建一个肉类联合加工企业，已基本谈妥。

陆皓明给他们每人发一支烟。

这一招，他是向汪书记学的，欣赏你就主动发烟。

成书记倒是无所谓，毕竟与陆皓明接触得多。周镇长说谢谢书记。

分管招商的朱副镇长，从来没有哪个县委书记给他发过烟，屁股离凳，躬身接着香烟，一脸受宠若惊。

陆皓明刚把烟塞进嘴里，朱副镇长握在手中的打火机，“嗤”的一响，凑了过来。

陆皓明吸了一口，喷出一缕烟，用指头对着他们点了两下：

“成书记，干好了，官升一级，周镇长接你的班当书记，朱镇长接周镇长的班。”

三人皆大欢喜。得意洋洋而去。

宁桂生作为陆皓明的心腹，已经提心吊胆了，想再一次提醒，又怕陆皓明批评，最后还是壮着胆子，笑道：

“书记，来两拨人，你就许诺两次了。还是……”

陆皓明倒是没有批评他，说道：“我说是干成了，他没干成了呢？历史上有个曾国藩，他就用这么一手，不断批发官帽，手下人才济济。

先许诺，让他们大胆去干，干出了成绩，县里容不下了，向市里推荐。实职没有这么多就给个虚职，副处就打个括号正处，副科就打个括号正科。

曾国藩培养出来的人才，晚清十八个行省，到处都是他的人，连朝廷决定个什么事情，都要先向他发个咨文。

咨文就是征求意见书。干事就要气概大一点，我们不是带教育局那一点兵了。”

桂生用佩服的眼神看着陆皓明，点了点头。

这时，陈惠玲带着一个女人进来。宁桂生站起来，陈惠玲玩笑道：“怎么，你讨厌我啊。”

宁桂生笑道：“你们谈，你们谈。”然后走了。

陈惠玲并没有介绍来人，而是说：“书记，要到你书房单独汇报才行。你这里来客不断，汇报不成。”

陆皓明点点头。

进了书房，陆皓明说：“坐吧。”

三人坐下，陈惠玲介绍道：“兰庭酒店老总，兰燕姿。在之县，我们算闺蜜。”说罢就到饮水机旁泡茶。

陆皓明打量着这兰总，一双勾魂眼，两片樱桃唇，身材模特一样，心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漂亮女人的闺蜜一般都漂亮，难怪跟陈惠玲玩到一块去了，便笑道：

“哦，陈县长的闺蜜，两人平时共同探讨如何美上加美。”

陈惠玲把茶端过来，白了陆皓明一眼：“书记，不带这样讽刺人的。”

兰燕姿妩媚一笑，用手拢了一下耳边的一缕头发，笑道：

“书记有空到我那儿坐坐，喝喝茶，我为您亲手煮。酒店虽然不大，但茶室还是有点档次。”

陈惠玲说：“也不算小，虽说谈不上数一数二，在之县，绝对可进前五。”

陆皓明点一点头：“有空会来。”

陈惠玲侧脸望了一眼兰燕姿：“陆书记平易近人，你向他汇报吧。”

兰燕姿又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道：

“县里正在招商引资，我想介绍一个人来投资，好久想和书记当面谈一谈，但又不认识书记，陈县长在我店里做过几次面膜，我们认识了，所以请她带我过来。”

兰燕姿说话时，时不时用手拢一下耳边的头发，这个动作并不是头发会散落下来了，而是漂亮女人为了引起别人注意的一个下意识举动。

简单地说，就是一种习惯动作，叫做撩。撩人撩心撩起你的注意力。

陆皓明从她的坐姿、说话的语气、便知她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女人，便双手抱胸，点头道：“你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兰燕姿就侃侃而谈。

一谈，果然如此。

原来兰燕姿在广东打过工，认识一位鞋厂丁老板。老板很赏识她。虽然离开了鞋厂，但和老板的关系一直要好。

早些日子与老板沟通，老板看中了之县的劳动力便宜，有意到内地来办厂。

陆皓明说：“你先与丁先生联系，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组团先去考察。”

“好的。书记您很忙，不打扰您了。”兰燕姿站起来，笑吟吟地伸出玉手。

陆皓明和她握了握，觉得她的手好白好嫩。

走出客厅，又坐了好几位。其中一位是李之华，陆皓明朝大家扬扬手，一直把兰燕姿送到门口，叮嘱道：

“希望这件事能够实现，早日与他联系。”

折回客厅，李之华介绍了三位。

这些人是县里一二三中的校长，他们没什么具体事，就是由李之华领着来礼节性地拜访。

毕竟曾经是同一个系统的，大家谈互相认识的人、谈陆皓明曾经抓校舍改造的那种霸气往事、谈到现在之县归心，全县人民奋发图强搞经济，真是谈笑风生。

聊了一阵，李之华等人起身告辞。

陆皓明正准备休息，不料李之华折了回来。

陆皓明一惊：“你怎么又回来了？”

“书记，我想单独和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