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皓明把肖歌叫到办公室。小谷进来泡茶、退去、掩门。

陆皓明示意肖歌把门关上。

肖歌坐下，陆皓明神情严肃地说：

“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明天召开党组会，讨论基层文化建设如何抓，你作点准备，做一个主旨发言。

第二件事，下周一开始，你又沉到三禾去，把平时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出，浓缩成一个40分钟的版本。

为什么要浓缩呢，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告诉任何人，韩省长要去看一看，还要体验星空秀，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视察。

你就交代演出队，说陆厅长要来看一个浓缩版。”

肖歌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四，党组会召开。会议室里气氛比较轻松些。前天的座谈会，文化厅得到了韩省长的肯定，受到了与会者的赞扬。在座都感到与有荣焉。

大家也知道今天的议题是抓好基层文化建设，不知陆皓明又有什么高招。

陆皓明说：“上一次，我和肖歌同志到全省跑了一遍，每个地市只看两个县，一个搞得好的，一个搞得差的。整体的形势不是很乐观。

一是文化部门在地州市县两级都没有多少地位。二是地方政府对文化建设投入少。三是基层文化工作者士气普遍低迷。

怎么样来改变这个状况呢，大家议一议。”

这种议一议的程序是排在最后的一个先发言。肖歌说：“我分管基层文化工作中的群众文化，就群众文化作了一些思考。

我觉得要把地州市县两级抓群众文化工作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是七个字——多搞活动多发奖。”

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文案。最后说：

“我认为，多搞活动多发奖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激发地州市县两级抓群众文化工作的积极性。”

通过搞活动，让地州市县两级的文化工作者有更多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也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文化工作的重要性。”

陆皓明说：“大家议一议。”

段有义说：“这个建议我觉得可以采纳。主要是要有活动计划、确定奖项设置。”

肖歌介绍道：“成立一个领导小组，下面专门设立一个办公室，规划全年的各种比赛项目，从今年下半年发出通知，明年实行。

此外，向省政府提交一个表彰全省民间工艺大师的报告——包括陶瓷、雕塑、剪纸、绣花等等一些有突出才能的民间艺人——以省政府的名义进行表彰。提高文化人的地位。”

大家纷纷点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肖歌这个就牵住了牛鼻子。平时下乡，都是拜托地方政府的领导要重视文化工作。

按肖歌这个思路，地方政府领导要跑到厅里来求情。希望厅里照顾一下，也弄个什么奖，评个什么大师。

只有胡平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肖歌的主意，是陆皓明的思路。不过，此时的胡平渐渐改变了固有的成见。

陆皓明确实有一手，前天座谈会上，文化厅大出风头，大家脸上有光。多年的基层文化抓不起来，陆皓明又想这么一个点子，化被动为主动。

这人确实有两把扫子。无论是旅游还是抓基层文化，自己上位绝对没有这么多主意。所以有些人天生比别人强一筹，不得不服，不服不行。于是，他第一个发言：

“我赞成，我觉得应该把面扩大一点，不仅要把基层文化中的群众文化抓起来，也要把文物保护工作抓起来。群众文化是多搞活动，文物保护是多投资金。

省文物管理局也准备出台一个考核办法。市县在文物保护上投入多的，文保工作做得好的，年底也进行一次检查，搞得好的重奖，免得我年年到下面求情，要他们加大文物保护的资金投入。”

陆皓明也赞成胡平提出的建议，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方奕雯说：

“我觉得肖主任、胡厅长的建议非常好。文化部门本来就是弱势部门，在大家的献计献策之下，我们没权，自己创造权力，这盘棋就活了。我百分之百赞成。”

这项议题通过了。

陆皓明说：“这项工作就由肖歌同志统筹，自己能制定计划的，自己制订，需要经省政府同意才能实施的，就迅速出具报告，我向刘省长去汇报。”

肖歌笑道：“要我负责，请厅长给我点权力，我是光杆司令一个，总要有一两个做事的人吧？”

陆皓明说：“人员你自己想办法，从你分管的处室抽，或者从二级单位借调，全由你决定。我就一句话，你要的人，我保证同意。”

会议还议了当前一些工作。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会。

散会后，陆皓明刚回到办公室，段有义就跟了进来，笑嘻嘻道：

“厅长，下次下乡带带我。”

陆皓明说：“上次不是说了？各司其职，你的工作就是管纪律，管查案。”

“我向厅长报告，自从你上任后，我几乎要失业了，厅里风清气正，不说查案，就是上班纪律也不要查了，个个按时上下班。”

陆皓明笑笑。

段有义说：“我不是要抢别人的事做，也不想分别人的功劳，就是想跟着你学一学本事。你想肖歌跟你下一趟县市，进步是坐火箭一般。

他以前就根本提不出这么绝妙的方案。你稍稍指点他。他的工作思路就两个样了，现在进步到完全可以到其他厅当个厅长了。”

陆皓明不禁笑出了声，丢了一支烟给段有义。

段有义立即过来给陆皓明点火，然后自己才吸上。

陆皓明吸了一口，喷出一串烟泡之后，才缓缓说道：

“有义啊，你的工作态度，工作积极性都是值得肯定的。但是，组织上分配我们的工作各有侧重。你愿意提高自己，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要求多做一些工作这个愿望是好的。

今后有些临时性的工作，我会分配给你去做。好好干，好不好？”

“我肯定要好好干，跟着陆厅长，我就是走出去都长脸。前天的座谈会，我注意到旅游厅的党组成员，他们几乎没有抬过头。

散了会就一个个立即起身，那种日子是人过的吗？跟着你陆厅长，我是昂首挺胸走出会议室的。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说，文化厅的领导，你还有一支钢笔没拿。

工作人员那谦恭的态度，一脸的笑容，都是厅长你带给我们的荣誉和地位啊。”

段有义恭维别人，从来不干巴巴，总是要举个例子。让人感觉他是有感而发，这一点，不知是他的技巧炉火纯青，还是本性如此。总之，别人感觉不到他是编的。

陆皓明想了想，觉得这个人也要帮一帮，于是说：

“有义啊，有句话要提醒你，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30多岁就成了副厅长干部，一定有很多女子崇拜你。

有一句话叫【平庸是福】，一个人很平庸，就没人恨他，妒他。一个人少年得志，就有人扯他，阻他。

你属于少年得志之人，年少而位高，扯你不下，阻你不成的人也想时时看你的笑话。而领导干部在这两桩上面，最容易打开缺口。

一是收钱，二是管不住下半身。

我陆皓明，也有人扯我，阻我，但这两条我守得住。既然做了同事，我们之间就说几句实话。”

段有义尽量保持镇定，他喝了一口茶，说道：“厅长，你说得很对。”

他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在这种时候，他知道多说半个字都是条蠢猪。

言多必失，只有模棱两可，才能进退自如。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决定和苗焰好好谈一次。虽然冷却了一段时间，但这一次必须说清楚。从此哥妹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