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一个干部有一系列程序，首先是市委主要领导，也就是五人小组要先碰头，酝酿人选。

要提拔陈惠玲当招商局长，先得让现任局长腾出位置，经五人小组商议，现任老周调政协文史委去当主任。

然后，就是启动民主推荐程序。这个程序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如果有人暗中串联，给陈惠玲尽打一些叉叉。市委要强行通过就困难了。

虽然陆皓明坐镇，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其中有个很大的因素是——陈惠玲只在之县工作两年，就从副处提为正处。而人大政协的一些副职，干了两届都没提拔的都有。

还有一个因素说不清道不明，不能摆到桌面上来。

那就是提拔长得漂亮的女干部，很多人有逆反心理。认为漂亮女干部是“干”上去的。

陆皓明天天找人谈话，做思想工作，总算顺利通过民主测评。

不过，外界的说法也是多种多样，有人说陈惠玲还是做了实事，还有人说，孟母三迁很有眼光，一个人就是要找个好邻居。

总之，费了很多周折，陈惠玲的任命，直到6月18日才下达。

她被任命为无何市招商局局长。

6月22日，陆皓明作为原单位的领导，陪同市委组织部任部长一起，送陈惠玲去新单位报到。

会议的仪式程序是：由任部长介绍陈惠玲的情况。再由陈惠玲作表态发言。

任部长说完，主持会议的组织部副部长说：“陆书记也要说几句。”

陆皓明摇头：“不能喧宾夺主。任部长介绍了就行。”

任部长看了陆皓明一眼：“这是你推荐的，培养的，说几句。”

陆皓明笑道：“几年前，我在你们商务局，现在改成招商局了，反正是一个单位。

我从你们招商局借走了一位小美女。现在，我就还你们招商局一位大美女。说明我这个人还是很讲信任的。”

会议室内哄堂大笑。

任部长侧过头，问道：“就讲完了?”

陆皓明说：“讲完了。”

任部长玩笑道：“我以为你当书记的能会说话，原来就这个水平？”

众人又哄堂大笑。

接下来就是陈惠玲表态。

“尊敬的任部长，陆书记，各位同志，感谢组织的信任，让我来招商局工作。

干别的工作，我可能还不太熟悉。但这一行，在我们陆书记的高压统治下，学到了不少东西。（众笑）。

不要笑，他真的不讲道理，常常是规定我几天之内就要与对方谈判好。

通过这种磨练，在招商引资方面，我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向组织和同志们保证，在新的岗位上，我一定求真务实，兢兢业业，率领全体干部为全市的招商引资作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见面会开完，就是一场例行的酒会。招商局招待任部长一行以及陆皓明。

这天，陆皓明喝了很多酒。酒席一散，他就要小谷送他回家。

睡，好好地睡，睡个天昏地暗。

一直到吃晚餐才被文娟催起床。

文娟说：“超超，你读几年级了啊。”

超超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妈。

“你爸爸不知道，你告诉他啊。”

超超说：“读四年级了。”

陆皓明有些惭愧，说道：“超超啊，你好好听你妈妈的话。我并不是不关心你。爸爸跟妈妈外婆一样关心你，只是爸爸的工作太忙。

你长大后，就跟你妈妈一样当个医生，或者跟大姐姐一样当个老师。你就不会像爸爸这样经常不在家。”

超超望着这个，望望那个，不知道怎么回答。

文娟埋怨道：“工作是工作，但还是要有个家。依你那个认真劲，之县的事干不完。

你趁着汪书记还在这里，向他提要求回市里。他要是走了，别的人上台不一定喜欢你。”

陆皓明没有做声。

吃完饭，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想想文娟说的也是真话。自己的性格要强，得罪了不少人。

万一换一个书记呢，书记不支持，自己再努力也是无所作为。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若是回无何，自己能有一个什么位置呢？

县委书记基本上是副厅候选人。除非是犯了错误，受了处分。如果汪书记走了，新书记可以让你在之县干上五年，再换一个县干上五年。最后，也许把你放到人大政协当个副职。

坐了好一阵，他突然接到教育厅刘厅的电话。

两人寒暄了一阵。

刘厅说：“省里正在准备出台一个新政策，叫做县厅互相交流。你有不有意向到省直哪个厅来当个副厅长？”

陆皓明浑身一振，问道：“具体的内容是？”

“省里准备选拔一些优秀的县委书记到省直机关任副厅级领导，再把一些优秀的处级干部，放到下面县来当书记。

这是一个机会，比你在地市晋升副厅要快。”

“有时间要求吗？比如我在县里只工作了两年多一点。”

“没有。不过关键的是市里要推荐。如果你有时间，近几天来上州一趟，我邀伍秘一起见个面。”

“非常感谢厅长。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来一趟。”

挂了电话，陆皓明心里不踏实，老想找个人聊聊。

找谁呢？

想来想去，还是找老唐。

他拨通了老唐的电话：“师父，有时间吗？出来坐一坐。”

老唐说：“我正要找你。想打你的电话，你就打过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就到任总这边来坐坐。”

“行。我马上就过来。”

陆皓明要出门，文娟白了他一眼，说：“你看，家就是个旅馆，三分钟都坐不住。”

下楼，上车，陆皓明并没有马上出发。

老唐在任志远的茶室，证明他们在一起，当着任志远好谈吗？

不太好。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么，约老唐到别的地方去谈？

这样更不妥，会引起任志远的怀疑。

想了一阵，他对自己说，先去吧，相机行事，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改日。

六月的天，月明，星稀。他摇下车窗，让凉风吹进来。

顿时感觉一阵凉爽。

这时，手机响起，他一看是陈惠玲打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哈哈，听小谷说，你醉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有一个多年不见的大学女同学来了，去见一见。”

“哈哈，可以一起回忆过去的故事，但是不要延续故事啊。”

“没有故事，陈局长请放心。”

车在南国大酒店停下，陆皓明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正在朝大门口走去。

陆皓明愣了一下，当他走进大厅，那人已经走到二楼的半弧形梯顶端。

他本想喊住前面那人，可那人一拐就消失了。

二楼只有茶室，他也是老唐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