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餐，各自分手。

陆皓明仍回办公室，他对小谷说：“你回家，我到办公室和任总谈事。等会他送我回去。”

小谷把陆皓明送到办公室，烧了一壶茶才走。

陆皓明躺在转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一会儿，手机响了。原来是小谷走的时候，把外间的门关上了。

陆皓明起身去把门打开，进了里间，说：“你自己泡茶。”

任志远给陆皓明的杯子续满水后，自己泡了一杯，两人坐下。

陆皓明给了任志远一支烟。

任志远点燃，吸了一口，说道：“郑，蔡两人的情况摸清了。郑的可能性不大。一是他长期在汉县，连无何也回来得少。

二是他与陶之春、郭萍没有多少交集，郑在统战部时，曾经为小孩读书的事找过陶。陶见郑新民那时只是一个副科长，没有帮忙。

所以，郑与陶甚至有意见，他们不会搞到一块去。”

陆皓明点点头。

任志远说：“这个蔡有很大的嫌疑。”

“你说。”

“第一呢，蔡这个人非常会交结人。但是，他有个特点，只交有钱有势的人。第二呢？只要领导家中有点什么事，生日啦，生病啦，小孩或者孙子满岁啦……反正只要他认为有用的人，十次有十一次，他必到场。

第二呢，他与费铭的关系确实铁。在汪书记手中，一直得不到提拔，汪书记走后，他连升两级，从一个县旅游局副局长，一直升到市旅游局局长。

全无何的人都知道，他是抱费铭的大腿。现在，他还在外面吹牛，说无何不过是过渡之地。言下之意，他还可以升到省旅游厅来。

从他这句吹牛的话来看，也不是全吹。费铭管旅游这一条线。他要提拔蔡中行是做得到的。

第三呢？两大爱好，一是只要有酒，他就可以喝到天亮才走。哪里有个好看的女人，他就一定去勾引。

最近的行踪，就是来了上州两次，都住在离省政府很近的竹园宾馆。目前就这些情况。下一步的计划，看大哥需要一个什么效果。”

“你谈谈你的计划。”

“好色呢？不一定马上能拿到证据，但是，可在酒驾上做文章。”

“这个，现在确实抓得严，你可以跟踪他，可以举报，但你指挥不了交警啊，你说查就查？”

任志远诡秘一笑：“刘书文，茶叶街派出所所长，你还记得吧？”

“记得，老六的堂兄，我当副局长时，他还送过羊肉给我，有一年过年，他和你一起送了两腿羊肉到唐局长家。”

“对了，他现在是交警支队副支队长了。我和他的关系很铁。盯梢上了蔡中行，就打电话给他。要他派交警在路上设点。

抓个正着，蔡中行就饭碗难保，给他一点厉害看看，名正言顺拉下他。”

陆皓明想一想，说道：“那你不能说是抓蔡中行，他交友那么广泛，如果刘书文与他是朋友呢。”

任志远摇摇头：“大哥，你放心。我又不说是谁开车，只说有酒驾。再说，现在快过年了，大家聚到一起喝酒是常事，交警上路查酒驾也是常事。”

“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查酒驾，他敢喝酒开车？”

任志远一下被陆皓明问住了。

陆皓明说：“志远，一时之间去抓别人的证据，比如酒驾，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的目的也是要你调查清楚蔡中行与费铭之间的关系。我清楚暗箭是从什么地方放出来的就行。

我倒是有个办法。”

任志远说：“什么办法？”

陆皓明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故事？”

“对。故事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嘛。”

任志远笑笑。

陆皓明说：“为了让你听懂，我就给三个人物取个名字。

“有个母亲，就叫刘妈。刘妈有个儿子就叫小刚。小刚有个女朋友就叫娜娜。

刘妈不喜欢儿子小刚带回来的女朋友娜娜。但刘妈还是给儿子的这个女朋友包了一个红包。当着儿子的面对他女朋友说，娜娜 ，别嫌少啊。给你1000块钱去买水果。

然后把儿子单独叫到里屋，叮咛道，我实际上放了2000块钱在红包里面。就是为了让她产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回去后，你问她，我给了她多少钱。如果她说2000，这个娜娜就可以交往下去。

如果她说只有1000，你就万万不要再和她来往了。因为诚实是为人的根本。

结果回去之后，小刚问娜娜 ：我妈给了你多少钱。

娜娜说只有1000。小刚后来就与娜娜分手了。你理解这个故事的逻辑了吗？”

任志远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其实刘妈只放了1000块钱在红包里，娜娜说的是实话。”

陆皓明说：“对。这就叫离间计。你回到无何去就故意放风，说蔡中行很快就要调到省旅游厅去当副厅长。蔡中行说，这是费省长当着他的面表的态。

你把这个话放出来，当然不是你去放，要老六去找人放话。这话，一定会传到费铭的耳朵里，他就会对蔡中行产生意见。

因为你调查过，蔡中行喜欢喝酒，喝高了的人就拍胸脯，吹牛皮。

费铭听到了，必喊蔡中行来对质。

蔡中行必定又拍胸脯又发誓，说自己没有说过。

他无论如何表白都没有用，因为费铭要蔡中行干这种事，肯定许诺了。这等于刘妈真的只放了1000块钱在红包里，却告诉儿子放了2000。

你的任务就是把1000块吹成2000块。

费铭确实有提拔蔡中行的想法，蔡中行竟然嘴巴不严，把费铭有这么层意思讲了出来。费铭就认为蔡中行不可靠。他们的这种合作就中断了。

费铭为了切割这层关系，甚至不会与蔡中行往来。

蔡中行本来可以调到省旅游厅，现在费铭不理他了，他的希望破灭。他就会对费铭产生怨恨，你再出面，跟他交朋友，至于后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就行……”

任志远听了，半天没出声，不断地摇头感叹：“大哥，还是要多读书。这样的主意，哪个能想得出？”

陆皓明说：“我也没办法，别人要搞我，我不能坐以待毙吧？”

任志远说：“这是个最好的主意。我明天回去找老六商量，让他找人到处放风。”

陆皓明说：“放风的效果，及时打电话告诉我啊。”

任志远说：“好的，我先下去把车子开出市委院子，在辅道上等你，送你回家。”

陆皓明点点头。

十分钟之后，陆皓明坐上车，他们俩没有说话，车子开到滨江花园，也没有说话。

陆皓明回家。

任志远开车出城，一个人感觉格外孤独，就扭开音响，车子里竟然响起一首老歌——真的好想你。

车到郊外，任志远摇下车窗，一时兴起，大声呼喊：蔡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明天回来给你下点眼药水。保证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真的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