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枳一路从楼上下来,正好遇上从后院出来的雪沏茗,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往门口走去。
此时门外的声音还没停下来,看动静竟是不止一人。
“咚咚咚咚!”敲门声愈发地激烈了。
“开门开门!我乃凉州府城卫,奉城守命前来传令——里面的!再不开门不客气了啊!”门外军士的语气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娘希匹——”门外传来低声的喝骂,“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把门踹开!”
“吱呀——”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名正抬起脚的军士一脚踹了个空,一头栽了进去。
雪沏茗刚打开门便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迎面扑来,顺手一推便将那人远远地拍出了门去,一路连翻筋斗滚出去了老远。
那倒霉军士遭此无妄之灾,只见他带着灰尘一路滚到门外墙脚下才停了下来,摊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看那样子是肩胛骨被雪沏茗一掌拍折了。
场面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只闻呻吟声和不知谁发出了咽唾沫的声音。
“你……你敢打军官?!”终于,那名叫门的军士发声了,他唰地抽出了腰间佩刀,刀尖微微颤抖着对准了雪沏茗。
其余的那几名军士也终于回过神,齐齐拔出了刀来,对着二人如临大敌。
“哦……?”雪沏茗挑了挑眉,“看来是谈不拢了?”
叶北枳微微皱眉,刚张开嘴打算劝解一句,便听带头那名军士一声大喝:“拿下此人!”
几名军士一个虎扑便朝着雪沏茗迎面劈来,叶北枳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只见雪沏茗不慌不忙后退一步,顺手拽过门板一摔——“啪!”门再次被关上了。
只闻门外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几截刀刃穿透门板插了进来,一时卡住动弹不得。
雪沏茗嘿然一笑,两手抓住门板一拽——竟是硬生生把那半扇朱漆大门给扯了下来!
“人多欺负人少么!”雪沏茗嘴里喃喃念叨,他把门板往下一压,那些军士手中尚还握着刀柄,顿时也被带着弯下了腰来,雪沏茗间不容发一拳递出正锤在门板正中,门板应声而碎,大力袭来,一干军士连人带刀齐齐翻将出去,与原先那名折了肩胛骨的军士倒成了一堆。
雪沏茗舔着嘴唇踱步到带头军士身边,大手张开擒住军士天灵,将他生生提了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
雪沏茗歪头一笑:“嘿嘿,现在还拿不拿我?”
那军士摔了个晕头转向这时还没待缓过来,再一睁眼便看到那煞星就近在眼前,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救,救命!”
雪沏茗狞笑道:“深更半夜的瞎叫唤什么!还指望有人来救你不成?若是扰了邻里乡亲睡觉老子捏死你!”
那军士哪还管得了雪沏茗说了什么?他只觉头上那只大手是越捏越紧,阵阵胀痛袭来,疼得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都要死了,还不赶紧说点儿什么?”雪沏茗晃了晃手臂,那军士也就随之晃动,只是叫唤地愈发惨烈了。
“饶,饶命!”军士惨叫着求饶,“好汉饶命!”
雪沏茗回头冲叶北枳瘪了瘪嘴,道:“我大闰将士怎么尽是这等货色?比之前些日子在城外见到的北羌兵差远了。”
叶北枳闻言也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就在此时,不远处街尾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北枳的眉头再次皱起了,他看了看雪沏茗手中的军士,然后把目光放向了街尾。
不多时,便看见街尾转角处有火光亮起,下一刻便从转角处跑出了无数手持火把的凉州府军士,密密麻麻地向着这边涌来。
雪沏茗微微张嘴,怔怔说道:“狗曰的……还真有人啊……”
不消片刻,成群的军士便把客栈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对着叶北枳雪沏茗二人虎视眈眈。客栈里的众人听见动静也都陆陆续续下了楼来,方定武还以为是北羌打进来了,匆忙之下只穿了一只鞋披着头发就跑了出来。
“搞,搞什么名堂?”方定武舌头打着结问道。
叶北枳不答,只是瞥了眼雪沏茗。
雪沏茗咽了口唾沫:“娘希匹……这下玩脱了……”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人群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站了出来,对雪沏茗怒声喝道。
雪沏茗戾气上来,额角青筋一跳:“谁裤裆没夹紧把你给漏了出来?敢这样跟你雪爷爷说话?”
将领大怒,指着雪沏茗破口大骂:“市井泼皮,不识好歹!给我拿下!”
“得令!”无数军士齐齐发出一声大喝,震得房顶瓦片都掉落一片。
雪沏茗不为所动,转头对手中捏着的那名军士轻声说道:“瞧瞧,他们好像不愿救你了……”
那军士看得真切,雪沏茗眼中杀机分明已是不加掩饰,越来越盛,不由吓得失声惊叫了起来:“饶了我……好,好汉!好汉饶我!”
雪沏茗杀心已起,哪还管他言语,五指渐渐发力,转瞬军士眼鼻中就有血丝渗出,惨叫声愈发凄厉,围观众人看着这一幕无不心惊胆寒,池南苇更是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够了。”一只手凭空探出,按住了雪沏茗手臂,却是叶北枳来到了近前。
雪沏茗猛地转头盯住了叶北枳,叶北枳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雪沏茗方才“嘁”了一声,随手一抛,把那军士扔到对面军官脚下。
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原来是那军士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吓得失禁了。
叶北枳看了看那名军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上人赶紧滚。”说罢,便转身往客栈里走去。
眼看叶北枳带着一行人就要进了客栈,那军官再也忍不下去,大喝一声:“站住!殴打军官,岂能由你想走就——”
“锵——”
一声清鸣响彻夜空,凭空闪过一道刺眼银光,那一瞬似是连月光也被它盖了过去。
军官的话戛然而止,一道微风拂过面庞,头顶的盔缨齐根而断,掉落在地。
抬头看去,先前那人背对这边按刀而立,仿佛从未动过一般,唯有一字仿佛从九幽传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