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雪沏茗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臂间,假装已经睡熟。
“却也没听说过雪霸王滥杀无辜……”
“但确也有说雪霸王见死不救的传言,众说纷纭呀。”
“嗨,都是些传言罢了,据说那雪霸王年纪不大,还与伽蓝寺佛子有关联,你想想,一个和佛门有关联的小娃,怎么想也不会是一个歹人。”
“嗯,这般说来也有道理……”
雪沏茗一开始还听得开心,但听到后面就愈发纳闷了,邻桌那俩人越说越没谱,到后面雪沏茗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雪沏茗直起腰杆,敲了敲桌子,大声喊道:“看茶看茶!”他突然开口,声音还大得很,邻桌那两人下意识瞟过来一眼,但也马上收回了目光。
“雪霸王是哪里的人?”
“啧,这倒是不清楚,不过听说她最近在应天府一带活动。”
“她不是一直在各地游荡吗?怎么会待着应天府不走?”
“听说是在找鬼见愁的茬子……”
“嘶——她怎么会和鬼见愁干上了?”
旁边,雪沏茗见那二人没什么反应,又挺了挺胸膛,大声清着嗓子:“咳咳!”
这下整个茶肆的人都看了过来,雪沏茗连忙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小二,看茶。”
茶博士走过来,陪着笑道:“客官,您……碗里的茶还没喝呢。”
雪沏茗一愣,瞪了茶博士一眼:“那就再来一碗!”
邻桌二人收回了目光,雪沏茗听见他们小声嘀咕道:“有病吧……”
“别理他,说不定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雪沏茗大怒,站起身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桌上:“说什么呢?!”
那二人也是江湖客,顿时大怒,一把抽出刀来:“找茬?!”
喊话那人刚站起来就被雪沏茗又一把按了回去,雪沏茗指着自己鼻子:“有眼不识泰山,你不知我是谁?”
二人一愣,随即又怒:“谁他娘知道你是谁?!赶紧滚蛋!”
雪沏茗冷笑:“真人当面都不识得,活该当一辈子小角色。”
抽刀那人把刀尖对准了雪沏茗:“疯言疯语,赶紧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啧啧啧,亏你们刚才还议论我半天……”雪沏茗轻描淡写把刀尖拨开,“尔等好生看清楚,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雪霸王。”
“你??”两名江湖客对视一眼,然后捧腹大笑,“哈哈——你是雪霸王?笑煞我也,就你还想冒充雪霸王的名头?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哎,”雪沏茗叹了口气,“江湖流言实在可畏,十分里面八分都是假的,搞得本尊在此居然都让人认不出来。”
一人扶着桌子:“你这人好生有趣,一个汉子,冒充谁不好要冒充雪霸王,你难道不知道雪霸王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雪沏茗一愣,“老子啥时候变女的了?江湖传言也太没谱了吧!”
“呸!”另一人骂道,“偌大江湖都知道雪霸王是个身手不凡,力能扛鼎的女子,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雪沏茗有些急了:“我可没说笑!我真的是雪沏茗!”
这下那俩江湖人又愣了,其中一人指了指雪沏茗道:“你说你叫啥?”
“雪沏茗啊!”雪沏茗直跳脚,“老子叫这名字几十年了!还能骗你不成!”
然后便看见那俩人交头接耳,雪沏茗分明听见是在说:“估计是脑子真的不好使……”
“会不会是谁家的傻子跑出来了……”
雪沏茗一把掀了桌子,碗筷打碎了一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给我闭嘴!”
两名江湖客立马就要去拔兵器,谁知手刚握到刀柄上,一人就被雪沏茗踹翻,然后一脚踩在背上,另一人也被雪沏茗直接擒住了咽喉。
“老子就叫雪沏茗!”雪沏茗瞪着眼,盯着那名被他擒住咽喉的刀客,“你们到底什么毛病?为什么不信我!”
那人只觉得喉咙上是一把铁箍,有心想要回答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幸好地上被踩住那人替他回答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只是!只是那雪沏茗分明是伽蓝寺佛子,怎么可能会是你啊!”
“什么狗屁佛子!?”雪沏茗更加搞不明白了,“老子什么时候又成和尚了?”
“什么叫又成和尚来了?”不仅是雪沏茗听不懂江湖客的话,两名江湖客也听不懂雪沏茗究竟在说什么,地上那人继续说道,“雪沏茗可是被活佛亲自选为佛子的,并且昭告了全天下,现在谁不知道雪沏茗是伽蓝寺佛子……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啊!”雪沏茗又急又怒,“什么时候的事!”
地上那人咽了口唾沫,讨饶道:“好汉,你想把我兄弟放下来,看他那样子快不行了,你想问啥就问,我二人知无不言。”
雪沏茗斜眼看了眼手中拎着的人,那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雪沏茗冷哼一声,随手把人扔到了地上,那人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然后雪沏茗又移开了脚,好让地上那人也爬起来。
那人起身后,朝雪沏茗拱了拱手,神色有些畏惧——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武艺超群的疯子。
“快说!”雪沏茗急不可耐,“伽蓝寺那个雪沏茗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湖客又拱了拱手,小心翼翼说道:“那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两年前?”雪沏茗低头思索,喃喃道,“那时我刚从应天府出来……”
江湖客继续说道:“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伽蓝寺就宣布有了佛子,要知道佛子可就是下一任活佛,这当然是轰动江湖的大事,由伽蓝寺的名义昭告天下,说佛子叫做雪沏茗,这当然不会有假。”
“还有那雪霸王……听说也跟佛子雪沏茗有关系……”江湖人发现雪沏茗脸色不对,说话越发小声了。
雪沏茗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时而皱眉,时而茫然,还真像一个得了癔症的疯子,半晌后一口啐在地上,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呐喊:“——这他娘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