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正是夜晚最黑的时辰。
夜空中弥漫着肃杀气氛,就连月亮都躲进了云里不敢露头。
闰国大军在沙场上排开阵型,密密麻麻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轰!”打头的盾甲阵齐齐迈出一步,整齐的脚步声将地面都震得一颤。
人数以万计的战场上,却无一人发出声音,一片死寂中弥漫着肃杀。
齐晏竹位于中军阵里,骑着披甲神骏,等待片刻后,齐晏竹忽然大手抬起,在空中握拳。
“大闰!”
“嗬!!!”所有将卒齐声附和,整齐的吼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齐晏竹深吸一口气,丹田运气发声:“攻无不克!!”
“克敌!克敌!克敌!”
数万人同时挥舞兵器的景象极其壮观,闰国军队士气如虹,战意顿时就高昂起来。
看士气被调动得差不多了,齐晏竹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抽出腰间宝剑,剑锋直指远处的雁迟关!
“众将士——”
“——攻城!”
负责冲锋的步卒当先冲了出去,发出震天的喊声:“杀——!!!”
护运攻城器械的兵阵紧跟其后,盾甲卒子举起巨盾顶在前面。
“咔……咔……咔……”机弩上膛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旁边的卒子用反复校准后,大喝发令:“放!”
“簌——!”
儿臂粗的精铁弩箭迸射出去,与空气摩擦响起刺耳的尖啸!
“嘭!!”
弩箭狠狠扎进了城门上的墙垛,溅起碎石无数,也宣告着这场战役彻底打响。
……
后方大营里,叶北枳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不远处,韦尧三人也尽数披好甲胄跑了过来。
“齐将军直接发兵了。”韦尧喘着气,“他应该是听进你的话,没带边营卒子出阵。”
叶北枳点了点头:“北羌支援到了,西南面。”
韦尧一愣,当即抓过旁边齐晏竹留下的亲兵:“传令边营!往后方西南面拉开阵型!”说罢,韦尧朝叶北枳拱了拱手,领着其余人往边营驻扎的地方快速跑去。
待韦尧走远,叶北枳转过身去,原来是池南苇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了。
“哑巴……”
池南苇迟疑了一瞬,上前一步。
“嗯。”叶北枳轻轻应道。
“你……也要去?”
“……放心。”
“……嗯。”池南苇伸出手,抚摸着叶北枳前胸的皮甲,“会赢的吧。”
“放心。”叶北枳轻轻点头,神色认真。
“我跟叶老弟一起去!”方定武突然站了出来,“打仗亲兄弟,哪能让叶老弟一个人犯险?”
池南苇转身就照着方定武踢了一脚:“哪都有你!不许去!”
叶北枳也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
却不料施淼淼走到方定武身边,握住他的手:“去!为什么不去?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么多将士征战在前,你方定武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哪能躲在后面?”
“淼淼!”池南苇瞪了施淼淼一眼,“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北枳沉吟了一下:“不要跟着我……你去护卫齐晏竹。”说罢,朝旁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会意,上前对方定武道:“这位大人跟我来,我带你去换上甲胄。”
待亲兵和方定武离开,叶北枳才再次对池南苇说道:“待在大营,莫要乱走……我也去了。”
……
西风道上,一队北羌骑兵正在加急行军,正是耶律神通所亲率的北羌援军,这股骑兵只是先头部队,为了要驰援雁迟关,只能抛下步卒先行一步。
其实早在半途时耶律神通就已经收到了北羌西路大军打败的消息,他气得一天都没吃下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西路军后脚就被打了个半残。但事有轻重急缓,无论怎么权衡,显然都是雁迟关这边更为重要,所以他也没有回头的打算,直接朝着雁迟关来了。
不过他没想到闰国也留了后手,他率领援军一路奔袭,赶至风牢隘口,但眼前却看到隘口被巨石牢牢堵死,他们因为急于赶路,根本未带攻城器械,只能干巴巴看着束手无策。无奈之下,耶律神通只能下令绕路而行,眼看又是好几日的功夫被耽误了出去,他们就只能连续数天的连夜赶路。
此时,也是因为这几日连夜的不眠不休,不论是将士还是马儿,都已经十分疲惫了,耶律神通有心想下令休息,但前方探子送来消息,说是闰国大军已经在雁迟关外扎营,雁迟关岌岌可危。
此番窘境,耶律神通也实在拿不出好策,只能咬着牙赶路。
“呔!”眼看好多将士都已经在马背上睡着了,耶律神通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绵延百丈,“大敌在前!想活命的就都给我打起精神!”
骑兵们爬上一处高丘,站在高处,耶律神通已经能远远看到雁迟关外的闰国大营,营内灯火通明。
耶律神通暗自点头,传令下去:“闰国大军已经开始攻城,营内必然兵力缺失。待会我等直接趁着夜色攻入他们大营,我们兵强马壮,几番冲锋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届时闰国军阵必然回头来防,正好我们与城内大军围剿之。”
说罢,北羌骑士也不需吩咐,纷纷拿出麻布将马蹄包裹,然后翻身上马,从高丘上冲了下去。
马蹄被裹,发出的闷响根本传不远,这队骑军就像是无声的死神,向着闰国大营逐渐逼近。
骑兵阵的速度逐渐加快,耶律神通忽然脑海中闪过念头,顿觉似是忘了什么,他心有所感,抬头望天,瞳孔顿时缩紧。
“小心伏军!!!”耶律神通反应很快,先一步拽紧缰绳,马儿嘶鸣着往左翼掉转,身后的队伍也紧跟着变换了方向。
马蹄与地面摩擦,烟尘升起,整个骑兵阵往左翼又冲了一截才缓缓停下。
耶律神通面沉似水,他下了马来,推开前面挡路的骑兵,朝前方不远处的平原望去。
夜色下,那处平原安静了片刻,过了不久,一个接一个的人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分别立于平原两侧,只留出中间的空地。
众骑兵纷纷变了脸色——若是刚才直接从中间冲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