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关。
这一日,百里孤城难得主动找上了应谷通。
应谷通正在监城司处理军务,忽见亲兵领着百里孤城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哈哈!百里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百里孤城一丝不苟地行礼:“见过应将军,孤城有事相求。”
应谷通亲近地拉着百里孤城到旁边坐下:“诶!百里兄弟说的什么话?有事直说便是,老哥哥还能不答应你?”
百里孤城斟酌了一下语气:“嗯……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孤城来建兴关已有月余,每日赋闲无事……”
应谷通大手一挥:“懂了!百里兄弟是想找点事做?好说,你只管开口,这军中职位看上哪个了?”
百里孤城一愣,连连摆手:“不是,应将军多想了。我只是想离开建兴关一段时间,所以特来求应将军准许。”
“你要走?”这次轮到应谷通愣了,“去哪儿?”
百里孤城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此处建兴关往西北去,策马奔行数日……可至北境三关。实不相瞒,孤城便是望北关人氏,如今望北关虽已不在,但数年未回故地,望北关数千冤魂甚至连个烧香的都没有……孤城距望北关不过数百里,若是不去,其心难安。”
应谷通认真听完,这才松了口气:“理当如此,是该去的,我还以为是应某招待不周,百里兄弟要一走了之了。”
“当然不是!”百里孤城连忙否认,“孤城此去顶多半月,定会如期回来。”
“去!”应谷通爽朗笑着,“百里兄弟只管去便是。今日一早才收到瓦刺那边送来的传信,瓦刺王亲自修书来问何时出兵,哈哈哈,我看着瓦刺王就是心急了,见我大闰连战告捷,生怕再晚就连汤都喝不着了,近日来我观瓦刺边境守军亦有调动迹象,想必也与此有关。”
百里孤城松了口气,脸上也挂起了笑意:“多谢应将军成全。”
应谷通抬手吩咐亲兵:“去,给我百里兄弟牵来上等好马,备足路上吃食,不得马虎。”
百里孤城又是连声道谢。
辞别应谷通,百里孤城回到自住小院去收拾东西。
还未整理好包袱,忽闻院外有叩门声传来。
自从百里孤城来到建兴关,除了应谷通以外,从未有人来敲过门。
他来到院子里,打开门,只见屋外站着一名账房模样的精瘦男子,上唇留着两撇小胡子。
“可是百里先生当面?”小胡子拱手作礼。
百里孤城将面前人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才点头道:“正是在下……阁下是?”
小胡子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闻天下风雨……”
百里孤城恍然大悟,将小胡子让进院子来。
小胡子进门,反手就将院门给关上了。
百里孤城开口:“此处就我一人,有话可直说……是京城有事?”
小胡子摇头:“非也,小人此番是打应天府来,随商队至此。京城之事却不知晓,小人只奉命来给百里先生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百里孤城微微皱眉,“谁会从应天府给我送东西来?”
“至于是什么东西,小人便不知道了。”小胡子伸手入怀,赔着笑脸,“只知此物事关重大,头顶的大人是再三吩咐了,说是此物可抵百万军,若是出世,必引腥风血雨……啧,话说这宝贝可有些分量。”
说着,小胡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裹得厚实的布包,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比拳头大上一些。
百里孤城接过,只觉入手微沉,这熟悉的分量让他立马想到了雪沏茗的丑葫芦。
将裹层层缠的布条拆开,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只见此物扁平,大小趁手,似一令牌,一侧竖直平滑,另一侧似雷电蛇形三折,通体是泛着哑光的黑色。
“御霆……”百里孤城喃喃念出刻在上面的两个字,“掌御雷霆么?原来如此,果然是不世出的神物。”
小胡子很识分寸,只瞥上一眼御霆令后便收回了目光:“东西既已送到,那小人也该退下了。百里先生可有话要带回去?”
“就说……替我说声谢谢吧。”百里孤城顿了顿,“我接下来要去一趟望北关,我的行踪亦托你回去报备一番,告阁主……还有京城知晓。”
“是,那小人告退。”小胡子悄悄离开了。
百里孤城把御霆令贴身收好,回屋拿了包袱,出了门去。
来到城门处,已经有应谷通的亲兵在侯着他了,一手拎着吃食,一手牵着骏马。
“大人,将军吩咐属下在此等你。”亲兵把缰绳交到百里孤城手中,又替他把吃食包袱全绑到了马背上。
百里孤城轻声道谢,翻身上马,走进城门甬道。
绞盘转动,建兴关的城门缓缓打开,光亮从缝隙中透射出来,刺穿了甬道内的黑暗。
策马出城,百里孤城在城下勒马回望,
应谷通正站在墙头,见百里孤城望来,赶紧朝他使劲摇手:“百里兄弟——建兴关安好,且去便是!哥哥我在这等你回来!”
百里孤城对应谷通的热情都快习惯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应谷通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无功不受禄。
他叹了口气,只得也朝应谷通晃了晃手,然后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百里孤城忽生警兆,他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正北方向——
那道远在天外的瓦刺天人所代表的气旋,忽然迸发出了无边剑意!
“嗡——”
这剑意中的杀伐气息几乎如有实质,百里孤城腰间方寸猛地颤鸣起来,与那天边剑意呼应。
百里孤城微微皱眉:“那垂朽之年的老天人都请出来了……看来应谷通所言非虚,瓦刺确实是等不及了。”
说罢,百里孤城轻轻拍了拍腰间方寸,安抚它平静下来,然后提缰往西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