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羚关,城外军营。
在收到来自凉州府的急报后,苏亦等人便快马加鞭来到了这里。
“去召集将士,”苏亦翻身下马,还不忘对袁劲松道,“别耽搁时间,立刻点兵驰援凉州府。”
袁劲松招手唤来副将吩咐几句,副将领命去了。
在众人走进营门时,营地内便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军营中的将士开始集结。
苏亦嘴上不停,继续下令:“派人送军令到赤铜关、浦山关,让其驻军东进,与我们在凉州府西边的鹫鸣丘合军。”
“那宁邺境内驻军如何安排?”
袁劲松只一思忖便想通了几波大军的行军路线。
“暂且按兵不动。”苏亦轻轻摇头,“让斥候再探,务必摸清北羌是否有奇袭的计划。”
谈话间,一行人走上了点将台。
袁劲松有意让苏亦上前,苏亦却先退了半步:“袁将军,你是玉羚关全军总督,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袁劲松点了点头,见沙场上众将士已然集结,便要上前。
苏亦却又突然拉住了他,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此番驰援凉州府,袁将军可亲领大军前往,对外宣称本官坐镇此处,但本官会匿去踪迹,乔装吊在大军后面,随军同去凉州府。至于玉羚关,袁将军可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参将驻守。”
袁劲松心中知道苏亦多半是有了什么打算,便也不多问,直接点头应了。
袁劲松在台上高声点将暂且不提,且说叶北枳见苏亦下来,好奇问道:“我们也要去凉州府了?”
旁边侯了半天的陆枣连忙抢先说道:“我可一同前去,助师叔一臂之力!”
苏亦见此处人多耳杂,便没急着回答,他盯着叶北枳看了半晌忽然问道:“听说天人境可在冥冥中感觉到彼此位置?那你替我看看,那北羌的天人境高手可是随军前来了?”
叶北枳摇了摇头:“那得相隔不远才行,离得太远了顶多就是能感知到方向,具体位置却是不知道的。”
苏亦顿感失望。
叶北枳歪头想了想:“你是担心凉州府?百里孤城不是在那边吗,就算有天人境参战,自有他去应付。”
“我要的可不是应付对策。”苏亦低声自语,“我要的是能完全打赢的办法。”
……
当日下午,大军开拨东进。
在大军离开的一个时辰后,一辆朴素的马车也晃晃悠悠出了城。
叶北枳坐在车辕上当着车夫,他戴上了围着黑纱的斗笠,看不清面容。至于那个便宜师侄陆枣,苏亦看上他来自悬锋谷的名头,把他好生一番忽悠,最终让陆枣沿路东去,一路整合那些城关中不服管教的江湖草莽。
苏亦坐在车帘遮蔽的车厢内,一条条军令从他口中纷纷传递出去,整条冀北宁邺的防线都因此动了起来。
除了这一辆马车,随行的便只有两骑锦衣卫,都打扮成了寻常侍卫模样,其它剩余的锦衣卫全被苏亦当做探子撒了出去,三骑为一组,尽可能大范围的去查探有没有类似北羌谍子的可疑人等。
苏亦这是怕北羌玩一手声东击西。
大军赶路三日,苏亦等人也就跟了三日。
这天正午,一骑锦衣卫快马赶来,在马车前勒马:“禀大人,凉州府军报。”
“说。”苏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那锦衣卫看起来是长途奔袭都未休息,先是紧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北羌大军已于日前抵达凉州府,有北羌大将在城外叫阵,齐宴竹将军闭门不应。北羌军于当日下午开始攻打北面城墙,至日落未果,便鸣金退兵。”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才再次传来苏亦的声音:“嗯……齐将军最擅打防守战,他的选择没错。不过北羌也只是先试试水,硬仗还在后面。去,替我给齐将军带话,就说按他想的打便是,本官不会干涉,一如当初收复五虎山隘口那般。”
“喏。”锦衣卫沉声应道,领命离去了。
车队继续前行,许久后叶北枳突然开口:“一昧的防守终究守不住一辈子,迟早会有城破的那天。擅长打防守战可不算什么夸奖,擅长打胜仗才是。”
苏亦在车厢里忍不住笑了:“你个小兵多什么嘴,齐将军有勇有谋,又岂会只是一味防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让北羌军好过,夜袭惊扰,佯攻冲阵都只是小意思,肯定得让北羌把神经给绷紧了才行。”
叶北枳嘴唇动了动,还欲再说什么,却忽然心有所感,猛一转头望向了北边。
苏亦等了半天没等到叶北枳反驳的话,正疑惑间,就听到车帘外叶北枳对随行的锦衣卫说道:“你来驾车,马借我用。”
这些锦衣卫是见识过叶北枳厉害的,也不多言,默默听了叶北枳吩咐。
苏亦连忙撩开车帘探出身子,却只看到了叶北枳策马离去的背影,他气得跳脚:“叶北枳——你去哪!”
远处叶北枳背对着这边挥了挥手:“你们继续走,我去去就回。”
叶北枳离开是有原因的——有天人境出现在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他似乎是自东北方向而来,与苏亦一行人的方向恰好相反。
那名天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叶北枳,便停在了原地不再走动,静候叶北枳的到来。
快马加鞭,一直到太阳西斜,叶北枳终于见到了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精壮老人,单人只马,孤零零停在荒原上。
叶北枳第一眼看到他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同从战场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腥气。
老人一张国字脸,双目大如牛眼,炯炯有神,眉毛狭长,给不怒自威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柔和,他坐在马上背挺得笔直,手中提着一杆长兵器,不过因为被黑布包裹着,叶北枳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家伙什。老人一头灰白的长发编成了一大把细辫子,披在身后,两边的耳朵露出来,各挂了一环拳头大小的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