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尖啸,喊得是石破天惊,街道上本各自逃命的路人齐齐转头看过来,这才晓得原来是有刺客来杀苏亦这“狗官”。
苏亦闻声也觉纳闷,想那前些年饥荒时,他被贬游历大闰,确也遭逢过几次江湖人来讨命,亦都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但至于是真的有这一腔热血,还是其实是为了在江湖博个出名,就不甚清楚了。
但真的敢到京城这天子脚下来刺杀的,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可这刺客是哪个仇家派来的,苏亦一时也想不出头绪,他在民间风评说不上好,更多的是骂他的,稍好一些也只留下个权臣的评价,更别不必说在朝堂上还树敌甚多。
这些念头在苏亦脑中急转而过,那侏儒老妪却已经杀到了眼前。
只见那老妪藏在袖袍中的双臂一展,数道冷光从怀中激射出来,直奔苏亦面门,苏亦没那身手躲闪,侧旁里一名锦衣卫一个猛扑挡在苏亦身前,只闻一阵“噗噗”有声,暗器悉数没入锦衣卫后背,这锦衣卫立时口涌黑血软倒下去。
苏亦见状怒极,一边后退一边大喝出声:“林客标!你还在等什么?!”
老妪一击不成,落地就地翻滚,仗着身材矮小从众多锦衣卫脚下穿行而过,迅速朝苏亦逼近,靠近后猛地往上跃窜,手掌一翻,一边闪着寒芒的匕首就落入掌中,直刺苏亦而来。
关键时刻,还是林客标没掉链子——
“呼啦——”
就在老妪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空档,一团黑云朝着她当头罩下!
是林客标看家手段,血滴子。
血滴子呼啦啦打着旋将老妪头颅罩在里面,随着林客标抽手拽链,机关触发,只闻血滴子里一阵机拓响动,血肉立时横飞出来,老妪的惨叫戛然而止。
此时那包围圈中的男女二人也纷纷殒命,林客标忍着伤痛来到苏亦身旁,咬牙拽着他朝街旁的狭小胡同奔逃。
苏亦快步行走,边走边下令:“着锦衣卫严查那三人身份,速速通报陛下——着城卫司细查近日进城者,不论是谁,严加盘查,凡携带刀兵者,不得入城。”
林客标眼中满是戾气:“这些江湖人狗胆包天,居然还敢闯到京城来,大人放心,锦衣卫定给大人一个交代,只要京城还有他们的同党,有一个算一个,全跑不掉!”
话音一落,苏亦顿时止步。
“大人?”林客标不解,“怎么了?”
“同党……”苏亦脸色苍白,嘴唇失了血色,猛地转身看向苏府方向,颤声道,“快……快回府!”
……
苏府,马秀秀正在自己居住的偏院里看书。她住在苏府东南角,院子旁就是围墙,若是等到开春,一抬头就能看到墙外胡同的树木开了花探进头来。
马秀秀泡了茶坐在院中石椅上,手里捧着书正看得入神,忽闻身后屋顶有瓦片异响,她下意识回头看去,隐约看见一抹影子一闪而过,若不注意,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马秀秀眨了眨眼,若无其事转回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书上。
过了一小会儿,她抬手添茶,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马秀秀站起身,走到院外,伸手招呼过来侍女,她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再泡一壶茶。”
侍女恭声应了,走进院子端了茶壶就要离开,马秀秀眼角余光又瞥到房檐,顺口问了句:“府上常有野狸子跳檐吗?”
侍女一愣,摇头回道:“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朝中大官,每日都有差爷巡视,野猫野狗可不敢靠近的,就算有误入此街的,也会立时被赶出去。”
“难道是飞鸟?”马秀秀喃喃自语。
嘀咕声被侍女听到,她抿嘴轻笑:“小姐怕是在说笑,都这个季节了,天这么冷,哪来的鸟儿啊?”
马秀秀浑身一颤,紧跟着眼皮就跳了起来,她面上颜色不变,挥手示意侍女离开:“知道了,下去罢。”
看着侍女离开,马秀秀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进里屋。
掀开床单,马秀秀一阵摸索,从床下拿出她一直随身带着的一物——一把软木长弓,这是从马家村出来时,父亲亲手交到她手上的。
“希望是我多想了。”马秀秀喃喃道,把长弓箭囊背在背上,转身离开偏院,朝着内院于老太居住的地方快步赶去。
马秀秀一路在府中穿行,也遇到家丁仆役,他们见马秀秀这身素裙加弓箭的打扮,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上前来问,还是马秀秀喊住一人,问道:“老太太现在何处?”
仆役答道:“回小姐话,依惯例,主母吃过晌午后要在屋内小憩,闲杂人等不得扰主母清净。”
马秀秀微微皱眉,斥道:“你去找些家丁,速速来老太太院中!”
仆役见马秀秀面色不对,不敢多问,连忙拱手应是,匆匆离去。
马秀秀脚下未停,不一会儿就到了内院门外。
马秀秀才刚转过庭院月门,眼中出现的一幕顿叫她遍体生寒,只见屋门前,两名侍女悄无声息软倒在地,而屋门紧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马秀秀哪里还敢迟疑?见状快步走近,来到门前抬腿就是一脚!
“砰!”屋门大开,只见屋内一个背影正鬼鬼祟祟地翻箱倒柜,于老太还在里屋酣睡,毫无察觉!
“呔!”马秀秀大喝一声,沉腰弓步,弯弓搭箭,“歹人——看箭!”
屋内的刺客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找上来,听到这声暴喝就立时转身,看也不看就甩手掷出短剑——
“噹——!”
短剑与半空中的箭矢迎面撞上,大力下,箭矢弯成了弧形,去势偏折,噗的一声扎进旁边的梁柱,尾羽兀自发颤。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这一下,马秀秀的瞳孔就缩紧了,她心下了然,自己是遇到身怀武艺的江湖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