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渝州府黑苗守军也未派出军队夜袭,这使戚宗弼更加坚信了渝州府兵力不足的事实。
第二日,大军加急赶造出五千艘舢板,不待下午,戚宗弼直接下令起兵。
密密麻麻的舢板被投入江中,仿佛在烧开的水里撒下了一大把葱花,顿时就将沿岸给占得满满当当。
戚宗弼自己当然不会随军渡江,难得的是雪沏茗这次居然也站在他身边。
“人倒是过去了,”雪沏茗龇着牙花,“可攻城器械却运不过去,怎么攻城?”
戚宗弼也很无奈:“只能靠士卒们随身带着的蜈蚣梯和飞爪了,我已经单独派出一队人去赶制浮桥,今日先当试试渝州府的深浅,更重要的是给他们施加压力。”
雪沏茗沉吟了一下:“其实若是能把我运到对岸去,我看那城门不高,兴许也就是一拳的事。但唯一要提防的便是在渡江途中被敌寇水军袭扰,若被击沉,只怕我转眼就要被水流卷跑。”
戚宗弼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送信去调集朝廷水军,但估计等我们的水军到来,黑苗的援军也该到了。”
“像这种小舢板,还不够我闪避施展的。”雪沏茗叹气道,“老戚啊,这真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没办法。”
戚宗弼忽然灵光一闪:“那若是单独给你造一艘够大的木筏,我再派一队盾甲兵为你持盾挡箭,你可有胆子渡江?”
雪沏茗笑骂:“少在这里激我,雪爷爷我铜皮铁骨,何时惧过箭矢?只唯独怕那劲弩投石,倒不是被伤着,只担心那力道太大,一下把我给推下江去。”
戚宗弼拍手大笑:“这好办,我这就命人赶造一批大木筏,然后先派大军下水,待拖住对岸船舰后,再从边路放出这批大木筏渡江,你就混在其中,若是有对岸船舰过来袭扰,便由其他木筏上的士卒替你拖住,只要你能上了对岸,这点伤亡算不得什么。”
雪沏茗苦笑道:“你这是不把我弄对面去不罢休啊,前些日子恨不得我随时跟在你身边,怎的如今却转了性子?”
“欸!”戚宗弼瞪他一眼,“话不能这样说,该你出手的时候我怎么能拦着你?”
戚宗弼话锋一转:“再说了,你好好合计一下,眼前的渝州府里驻守的是黑苗破蜀将军巴须,若能拿下他的人头,我给你这个数。”
戚宗弼摊开五指,又凑近了些:“再退一步说,这巴须可是正宗的黑苗人,说不定他还知道些白苗寨的情况,就当为了你的乖徒儿,难道还不值得你去一趟?”
雪沏茗神色有些犹豫,显然是被戚宗弼说动了。
这时雪娘在旁边拽了下他的袖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若掉入江中,我负责把你捞起来。”
雪沏茗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雪娘:“???”
雪沏茗把袖子一把拽了回来:“在这老实候着,师父我这就去把渝州府破了给你瞧瞧。”
戚宗弼此时应是最高兴的一个,闻言立马命人去赶制木筏,生怕多等片刻雪沏茗就要反悔。
此时江面上双方军队已经交上了手。
渝州府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闰人马登岸,况且渝州府舰船也不是摆设,在看到大闰这边的舢板下水后,就已经全部开拨,严阵以待了。
“快划!全速前进!”
大闰这边有过水战经验的将领下令了。
“贴拢上去!使勾爪上船!”
对岸,这些舰船都是原本属于渝州府的水军,后被黑苗攻下城池,这数艘军舰才落入了黑苗手中。
只是那黑苗反军本是山林中出来,更多则是后收拢的残兵游勇,又有几人会驶水军舰船?
只见对岸的船舰磨磨蹭蹭许久才把船舷侧过来对准了这边,甲板上人头攒动,弩车赶紧拉弦上膛。
“嘣嘣嘣——”船身摇晃间,弩车弓弦交错迸响,终于发出了一轮齐射。
“盾甲兵——!”大闰将领嘶吼出来,各个舢板上的盾甲兵齐齐举盾顶到了前面。
只是一轮齐射过后,真正被射中落水的士卒却寥寥无几。
戚宗弼站在河岸上远远望得真切,见状大喜过望:“哈哈!天助我也,反军竟不擅水战!传我令——登船夺舰,大军以此渡江!”
雪沏茗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好家伙,这么说那我也能坐船渡江了?”
几乎要布满江面的舢板跟军舰比起来就好似摆在冬瓜旁边的蒜瓣,但蚂蚁多了尚能咬死大象,光凭几艘军舰的弩车齐射,是怎么也拦不住密密麻麻舢板靠近的。
在将士们的奋力划水下,最前的舢板俨然已经来到了军舰下,弩箭已经没法对他们构成威胁了。
“上勾爪!抢船!”
“抢船!抢船!”
大闰将士们发出震天的呼声,无数勾爪从军舰四周甩上,勾住了船辕。
“别让他们上来——!”
“快砍断勾索!”
甲板上陷入了慌乱,杂乱的脚步声在船下都能听到。
甲板上的黑苗反军拼了命地去斩断勾索,但却也没能拖延住溃败的步伐,终于还是有大闰将士翻上了甲板。
有了一个便有了第二个,随着越来越多的大闰士卒登船,许多黑苗反军眼看无力回天,纷纷纵身跃入水中以求活命。
渝州府岸边也早已站满了弓弩手,一直朝着江面的舢板放箭,但江上风大,等箭矢飞过来时早就软绵无力。
在第一艘军舰被攻下后,大闰将领大吼着下令:“给我拿弩车射!射死岸上那群狗曰的!”
弩箭激射扑面,没有城墙作为掩护的黑苗弓弩手顿时抱头鼠窜,纷纷朝着城内逃命去了。
这一场虎头蛇尾的水战比戚宗弼想象得还要简单,甚至还不到太阳落山时分,几艘军舰就已经尽数被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