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前,百里孤城终于看清了掷出暗器者的样貌。
这人身穿东瀛朝服,站于长阶下。他的身后,东瀛使节团众人尽数跟着,默默打开朝贡马车上的箱子,从箱子里取出各式兵器。
百里孤城眯起眼睛:“东瀛使节团……看来今日之变,就是你们策划的了?”
“桀桀……”阶下的东瀛人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百里公子再看看,瞧清楚了……我是谁?”
说罢,此人从额角发际处掀开一层薄如蝉翼的膜,一把撕开。
半张面具被扯了下来,再看此人,左右半边脸各不相同,委实有些恐怖。
“是你——!”百里孤城赫然睁大眼睛,“鬼见愁的!”
老枭王月桂又是一阵怪笑:“桀桀桀……难为百里公子还记得我,自上次不归岛一别,老奴有幸观得百里公子出手,天人境威势不同凡响,几年揣摩下来,武道也颇有精进。”
王月桂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探出手来,掌心一展,数枚羽状暗器呈扇形排开。
“半步天门境界,也敢大言不惭?”百里孤城冷笑一声,转身作势就要往阶下走去,“杀你费不了我多少时间。”
王月桂毫无惧色,他抬手一挥:“去,让大人们都试试刀子的滋味。”
随着他命令落下,身后的东瀛使节团众人尽数散开,绕过百里孤城朝金殿杀去。
百里孤城脸色骤变,不敢再与王月桂磨嘴皮子,信手一招,地面上一名禁卫腰间佩剑立时出鞘飞来。
他翻手就将长剑牢牢握住,往前迈出一步身形就骤然变快,身后曳出道道残影,唯有打头的一点星芒不改,朝王月桂疾掠而来!
王月桂眉尾一跳,几乎与百里孤城同时出手,只见他甩臂一掷,数枚铁羽激射,只不过全不是朝百里孤城去的,而是奔向了金殿前的人群!
百里孤城脸色又是一变,飞掠的去势立时停下,手腕翻飞,长剑或横或递,接连数次点出,但见火星乍现,叮叮声响过数次,飞来的铁羽尽数落在他的脚边。
王月桂还站在阶下未曾移动过脚步,他眯眼笑着:“你们那四人中,当属你剑气近最为出名,一身本事最具破坏力,举手投足都是要引风招雷的大动静,但殊不知,最好对付的也是你剑气近。”
“桀桀……”王月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你们都是从鬼见愁出来的,要说最了解你们的,当然非鬼见愁莫属,其余那三个人,凤求凰心狠手辣,菩萨蛮善恶不分,定风波不近人情,却唯独你剑气近……空有一身大本事,却无做大事的心性。”
王月桂的笑声落到百里孤城耳中觉得格外刺耳,他的目光落到王月桂手中的暗器上,暗自戒备着。
忽然,身后传来了惨叫声。
百里孤城回头一看,原来是军功将领们已经与东瀛使节团——其实也就是鬼见愁精锐交上手了。
没了将领们的看押,原本已经被缴械的禁卫们也不打算坐以待毙,纷纷爬起身来,趁着这时,隐藏在禁卫中的奸细再次出手,原本稍微平静的局面顿时又乱了起来。
被护在中间的群臣见此敌我不明一幕,早就乱了阵脚,再不管什么圣谕不圣谕,扭头就要往金殿里闯,有了第一个带头,立刻就有第二个跟上。
慌乱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陛下有令——闯金殿者斩!”
“唰——”第一个带头闯金殿的大臣,人头飞上了天。
这大臣死得不明不白,场上太过混乱,甚至不都知道是谁下的杀手。
大臣的死并没有使场上混乱平息,反倒使他们更加惊恐,顿时哭嚎声大骂声喊杀声撕打声响作一片,就算是皇帝亲至,也无法让他们冷静了。
百里孤城把眼前景象瞧得真真切切,他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又要丢下王月桂,打算先凭借武力将乱局强行镇压。
谁知他才回头迈出一步,又有一道身影从殿顶飞身飘落,脚下踩上地面时,悄然无声。
百里孤城抬头看了看殿顶,又看了看眼前这人,不禁赞了一句:“好轻功,你又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来人朝百里孤城欠身拱手,百里孤城这才看到,此人手中还握着一柄乌铁所铸的判官铁笔。只听这人说道:“在下鬼见愁罗梦寒,百里公子没见过我也正常,当年公子上岛时,罗某已奉少主之命前往瓦刺了。”
百里孤城冷笑:“原来是敌非友,又是一个半步天门,怪不得敢来拦我。”
“百里公子谬赞。”罗梦寒板着脸,没有表情。
“两个半步天门,还是托大了。”百里孤城挥手掷剑,长剑脱手,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鸣,转瞬就到了罗梦寒面前。
“噹!”
长剑撞击在判官笔上,擦出一阵火星乱窜,斜掠飞上天空。
“桀桀……”身后传来王月桂的笑声,“如果只是这种手段,百里公子怕是走不出这长阶了。百里公子若是打算藏拙,我二人倒是不介意与你在此处消磨时间,只是这金殿前的大人们,却不知等不等得起。”
“想见我的手段?”百里孤城面沉似水,已然是动了真怒。
罗梦寒拱手道:“愿领教,百里公子的剑。”
话音刚落,百里孤城浑身气息骤变凝实,以他为圆心,宫城广场上狂风大作,只见衣袍猎猎间,百里孤城双臂一展,大喝:“——方寸何在?!”
……
福照大院,方定武三人才走上院外街道,忽闻身后一声炸响,三人齐齐回头看去——
只见一物从房顶破檐而出,碎瓦掉落,那东西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化作一道流光,笔直朝着皇宫方向掠去。
“是方寸……”杨露望着流光逝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孤城……连方寸都有了感应,看来皇宫的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