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百里孤城这边。剑气近轻敌之下,差点就着了玉水明沙的道。
这偷袭来得突然,转眼间那银蛇就已经要咬上了百里孤城的鼻尖。只见百里孤城脚下一错,身子后仰,迅速往后飘飞,身周的剑气受内力激荡,猛得往中间一收,然后齐齐向着易安知席卷而去!
剑气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尖啸,面对席卷而来的剑气,易安知却不管不顾,手中银蛇始终紧贴着百里孤城,如影随形。
那银蛇的身子尚在不停颤抖,蛇头处吞吐着点点寒芒,仿佛是在吐着信子。百里孤城微微低头,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银蛇?分明是一把又细又长地银色软剑!
磅礴的剑气瞬间便将易安知吞没,但奇怪的是,这些剑气在触碰到易安知身体的一瞬,便如流水碰上了礁石,从易安知身体两侧滑过,飞出去很远后烟消云散,化作云淡风轻,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百里孤城惊疑不定,却见易安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抬头看向百里孤城:“剑气近,我可说了……我也是用剑的。”
易安知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腕一转,银蛇剑身一抖,速度骤然加快,直抵百里孤城眉心而去!
眼见银蛇刺来,百里孤城眼中精光一闪,右手中那柄还未出鞘的剑径直一竖,精确无比地拦在了银蛇软剑之前。
易安知看到连鞘剑后面的百里孤城的眼睛,那双眼中满是戏谑和傲然,只听百里孤城的声音传来:“你也算……会用剑?”
“嗯?”易安知闻言一愣,下一刻便觉手中大力传来,百里孤城握剑往下一带,软剑便被带向了一边。易安知手中软剑连摆卸力,正欲再次追击上去,百里孤城却已经不在他身前。
只见百里孤城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乘风一般跃上了半空。易安知抬头看去,汹涌的剑气正在往百里孤城汇集,他一头雪发和一身白袍兀自鼓荡不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百里孤城嘴唇轻启,声音飘进了易安知的耳朵,剑气开始在他手中剑身上环绕,一柄由剑气组成的巨剑开始成型。
易安知顿觉压力骤增,剑气汇集带起的大风吹得他一身长袍猎猎作响,只见他手中软剑挽了个剑花,道:“能杀人的剑,便是好剑。剑气近,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别人惧你剑气,我可不惧!”说罢,不待百里孤城凝聚好剑气,便率先一跃冲天,直奔半空中的百里孤城而去!
面对急掠而来的易安知,百里孤城却不闪不避,只是微微摆头:“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到底是谁自以为是。”
此时易安知已到近前,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只见百里孤城突然睁大了眼睛,手中巨剑对着易安知迎面劈下:“今日——我来教你怎么用剑!”
银蛇软剑和剑气组成的巨剑转瞬即触,巨大的风压下,易安知手中的软剑不停的颤抖,发出尖锐的哀鸣。易安知牙关紧咬,疯狂地催动内力,对迎面劈来的剑气全然不顾,铁了心想要将这一剑刺出!
“轰——!”
“嗤。”
剑气从易安知身上穿身而过,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烟尘四起。
而那柄银蛇软剑也将百里孤城左肩刺穿,白色的袍子上顿时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戚宗弼一直在远处观望着这边,剑气砸落在地掀起滔天气浪,吹得他直睁不开眼,心中惊骇万分。
百里孤城眉头微皱,眼中疑惑甚多。在他的面前,易安知还保持着那一剑递出的动作,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割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显得有些褴褛,衣服下,有着丝丝鲜血渗出来。
但这不是他预期的结果。
“呵呵……剑气近。”易安知眼中神光不减,咧嘴笑道,“我说了,我可不惧你的剑气,这下你还有什么法子?”
百里孤城确实很疑惑,先前他看得分明,这人就像是一条泥鳅,剑气从他身上穿过时,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直接贴着他的身子滑了过去,几乎没有对其造成什么损伤……但若是真如虞美人一般视剑气如无物,那他身上的伤口又怎么解释?
百里孤城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显然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去多想。软剑还插在他的肩上,只见易安知持剑往上一撩,竟是想直接割断他的喉管。
百里孤城身子后撤,手中连鞘剑试探着点出,剑气在剑鞘上凝聚成了一点,泛着点点星芒,一眼看去便知自是那锐利无比。易安知此时软剑还插在百里孤城肩上,若是想继续撩剑,那肯定也会被百里孤城刺中。
面对直刺自己心口而来的剑鞘,易安知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当机立断抽出剑来回防。百里孤城这一剑本也就是试探,只见软剑在剑鞘上轻轻一磕,剑鞘便被荡开,百里孤城趁势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持剑而立。
百里孤城眉头轻挑:“看来,你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惧剑气?”
易安知站定,软剑一抖,抖落剑身上几滴血珠:“剑气近,莫要逞口舌之利,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百里孤城轻笑一声,显得有些不屑。
“他并不是不惧剑气。”一个声音从百里孤城身后传来,是杨露。她从一开始便一直在观察易安知,此时心中终于是有了答案,只听她接着说道:“早闻四字词牌里有个唤作玉水明沙的,是使软剑的剑道大家,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门道。”
“他也算剑道大家?”百里孤城微微皱眉,像是有些不悦。
杨露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他可不是不惧剑气,只是他本就是练的软剑,对以柔克刚的法门早就摸透了,你的剑气一触及他的身周,十分力道便被卸去了九分,自然伤不了他多少。”
“只是嘛……”说到着,杨露看了不远处的易安知一眼,发现易安知的面色有些阴郁,但她不管不顾,仍旧说道,“只是这人力终有尽时,且不闻还有种说法叫做……一力降十会?”
“嘿——”易安知突然笑了起来,抬头看向百里孤城,“你身后那小姑娘眼力倒是不差,不过却可惜了,只怕你没有那个‘力’,能降得住我的‘会’。”
“口气倒是不小。”百里孤城微微皱眉,轻声对身后的杨露说道,“你还在等什么?”
杨露闻言一愣,她当然知道百里孤城说的是什么——戚宗弼此时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算天祠门口。
“那……”杨露担心百里孤城的伤势,所以一直在他身后替他掠阵。此时听百里孤城这样说,只见杨露咬了咬嘴唇,道:“那你自己小心。”
“聒噪。”百里孤城轻轻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