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韦尧喊出那句话后,高呼声传遍了战场,原本激烈的战场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了片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瞬间,所有边营悍卒都把目光投向了耶律神通。
被这么多渗人的目光盯着,饶是耶律神通都觉得有些背心生寒,他眼神往四周扫去:“大荒挣扎求活的残卒,就凭你们?”
不知是谁迈出了第一步,回应耶律神通的是一声高喊!
“是蛮子老狗——砍死他!!!”
紧接着呼应声响遍:“杀蛮子!杀老狗!!”
人群像是潮水,朝着这边飞快汇集过来,此时的耶律神通在边营卒子眼里就好似饿狼眼中的肉块,哪里管他是人是鬼,只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人抢去了头功。
数不清的人影从叶北枳身旁冲了过去,只眨眼的时间耶律神通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了人海中,以他为中心,边营卒子们人挤着人,后来者挤不进去甚至直接爬到了前面的人身上,密密麻麻像是蚂蚁堆起了高塔,让人忍不住怀疑耶律神通会不会直接被压死在下面。
再来得更晚的就实在挤不进去了,急得抓耳挠腮,满腔邪火无处发泄,只得把目光对准了外围那帮疲惫至极的北羌骑军。
这帮北羌的先锋骑军自第一轮冲阵被逼停下马,本已士气全无,此时见耶律神通被围,生死不知,竟是又激起了血性,拼着命都不要了想往这边突围进来将耶律神通救出,一时之间竟是和边营卒子们搏杀得有来有回,但没了马的骑士又怎么是这帮悍卒的对手?眼见是只剩被蚕食殆尽的局面了。
叶北枳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任凭身边喊杀声不断,他却像是雕塑一般静静站在那里。
……
“营长,你快够了吧。”大荒里,叶北枳坐在倒塌了一半的土墙上,朝下面的牛大勇问道。
牛大勇靠在墙边打盹,他的左肩有一处新伤,缠着的布条上有血迹渗出来一点。
“嗯,快了。”牛大勇打了个哈欠,“还差二十七只。”
“那你够了是不是就要回中原了?”叶北枳望着远处的黄沙,大风扬起时,也带起沙子朝远处飞去。
牛大勇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嘶……回,早该回了,我家里还有妻儿,可不像你孤家寡人一个,早就够数了却还赖着不走。”
叶北枳没有接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没地方去……营长,你把我也带走吧,我都快记不得中原是什么样子了。”
牛大勇睁开眼睛,几乎没有考虑就点头了:“行,一起走。”
“到时候回我乡里,先给你找个活计。”牛大勇说着说着就笑了,“你还这么年轻,有机会让你嫂子给你物色个好姑娘家,你也该成家了。”
叶北枳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好。”
牛大勇拍了拍墙面:“你别坐上面了,待会坐塌了再把我砸着,赶紧下去找地方睡一觉,明日还要往西面行军,今年北羌打草谷的季节又到了,后方有军令传来,让我们支援。”
叶北枳跳下来,坐到牛大勇身边,他摸了摸背后的土墙:“以前居然还有人在大荒过活,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去的。”
牛大勇叹了口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来话长,小叶子,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我们大荒边营吗?”
叶北枳睡不着,一听就来了兴趣,连忙接话:“不知道,营长你给我讲讲。”
牛大勇望向远方,眼神有些唏嘘:“我也是听以前的老卒子讲的……”
“听说那时候大荒还是我们闰国的领地,这里除了荒芜了些,但那时还没有沙匪,也没有北羌敢来打草谷,虽然住在大荒的人不多,但还是有很多土著在这里建设村落,这也是为什么大荒会有这么多残破遗址的原因。”
“北羌不敢来?”叶北枳眨了眨眼,“这些狗蛮子为了点粮草连命都能不要,怎么会不敢来?”
牛大勇摇了摇头:“我哪知道那么清楚?好像是说那时候大闰有个什么厉害的大人物,会打仗得很哩,直接把北羌从大荒给赶了出去,把北羌给打怕了。”
叶北枳双眼直放光:“是哪位将军这么厉害?我怎么没听过?”
牛大勇瞪他一眼:“你没听过的还多了去了。还听不听?”
“听!”叶北枳使劲点头。
“嗯。”牛大勇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后来,就是风水轮流转咯,北羌那边又出了个会打仗的厉害蛮子,率兵打进了大荒,大荒一字横贯东西,又无地势天险,本就不是易守之地,朝廷也不想平白把兵力投到大荒里来跟北羌互相损耗,于是就想了个办法,设立了我们大荒边营,把我们这些戴罪之人给丢到了大荒,常年在大荒流窜,哪里有蛮子,就去哪里打仗。”
“再后来就成现在这样了。”牛大勇叹了口气,“北羌蛮子的骑兵来去如风,哪怕是有边营,也拦不住这些蛮子。渐渐地住在大荒的人都跑完了,朝廷和北羌又都不想在大荒这么个地方驻防兵力,大荒也就成了没人要的地方,只剩下我们这些边营还留在这里。”
“那个大闰的厉害人物呢?”叶北枳问道,“他怎么不把北羌打回去?”
牛大勇抓了抓头皮,又想了想:“好像是死了?我也不清楚。”
叶北枳一愣:“死了?那北羌那个会打仗的呢?他后来也死了?”
“没有。”牛大勇摇头,“那个蛮子将军还活得好好的,听说他后来和大闰打了好几场硬仗,而且都赢了,本来是要率领大军直接南下打进中原,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回去北羌后连将军都不当了,听说是做了个闲散王爷。”
叶北枳倒吸一口冷气:“这人是谁?”
牛大勇眼皮一抬:“饕虎将军……”
“……耶律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