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五日过去,万国来朝大典就在明日。
是日,晨。
池南苇推开屋门,清晨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渗了进来。
池南苇握紧衣领,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把她又拽了回去。
池南苇轻呼一声,身子打着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未等看清,一件氅袍罩下,把她裹在其中。
耳边传来叶北枳的声音:“今日天凉,多穿些。”
池南苇颊飞红云,没好气在叶北枳胸口打了一下:“大清早的吓我一跳。”
叶北枳松开手,替池南苇系上脖间的绳结才把她放开。
池南苇低垂着头,替叶北枳理顺衣摆:“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没穿厚实衣服。”
“我有武艺在身,自是不怕天寒。”叶北枳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屋外的小院地上铺了一层新白。
池南苇走出来,哈出一口白雾:“雪停了。”
叶北枳来到她身后:“明日就是大典,总不能让万国使臣冒雪进宫。”
正说着,方定武从外面回来了,他两手各提了一只硕大的石锁,浑身冒着腾腾热气,显然是刚练武回来。
方定武一抬眼就看到院中的二人,他放下石锁,朝叶北枳招呼:“叶老弟,我听说这次大食国使臣进贡的贡品中有一副大食国弯刀,削铁如泥,你明日进宫去,看能不能瞧见,回来也好给老方讲讲。”
“你在哪听说的?”叶北枳问道。
方定武挠了挠后脑勺:“茶馆里听人说的。”
池南苇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满:“茶馆里尽是流言,都是普通百姓,能知道些什么?就算是确有其事,但那也是奉给皇帝的贡品,哪能说看就看到的。”
方定武讪笑两声:“哈哈,说的也是。”
正聊着,相邻的小院也打开了门,杨露探头出来张望片刻,看到雪地中的三人。
“大清早就听见你们说话,在聊什么?”说着,杨露也走了出来,百里孤城紧随其后,双方隔着院子的栅栏站着。
池南苇以为是吵醒了他们,连忙解释:“没什么,在说明日哑巴入宫参加大典的事,却未想吵醒了你们。”
杨露笑着摆手:“没有的事,我们早就醒了。”
百里孤城看向叶北枳:“苏大人还在府上养伤,明日我们该随谁入宫?”
“嗯……”叶北枳想了想,“想必宫中会派人来接吧。”
相比起叶北枳的随性,百里孤城却有些苦恼:“明日就是大典了,也不见宫中派人来给我们说道说道,那么多外国使臣,总要有些注意的礼节,还有我们该如何进宫,何时进宫,要是到时候闹了笑话,岂不是让大闰失了颜面。”
杨露搭上百里孤城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怪不得朝廷,皇帝也知道你们天人境得顺着来了,哪里敢给你们设立条条框框,这事本来该由跟我们亲近些的苏大人安排人来做,可惜他受了伤,最近又一直在忙活京城戒严这些事,恐怕是无暇来操心这点小事。”
“我觉得不用担心,”池南苇摇头道,“大典上你们只是陪衬,走个过场的事情。主角毕竟还是大闰和万国使臣,明日你们只须等着宫中来接,随之进宫便是,跟着他们的安排来。”
“嘿,想必明日宫中热闹得很。”方定武咧着嘴笑,“只可惜我老方是看不到了。”
“诶!说起使节团,昨日北羌的使节团也入京了,你们听说了没?”方定武兴致勃勃说了起来。
叶北枳早在夜凡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倒不觉得惊讶,反倒是百里孤城先一步皱起了眉头。
“北羌使节团?”百里孤城的语调提高了一度,“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方定武大笑:“还能为什么?打不过服软了呗!现在城里都传遍了,说北羌这次就是来投降的!”
百里孤城一时有些失神。
方定武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你们是没看到,昨日北羌使节团进京,可被骂惨了,所过之处全是沿街百姓们砸去的烂菜叶子,而那使节团的蛮子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北羌……降了?”百里孤城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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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躺在病床上修养的苏亦把马秀秀和林客标唤来了屋内。
他先朝马秀秀招手,示意她上前:“明日我是无法参加大典了,我欲差你替我坐镇大典,你可有异议?”
马秀秀一愣,赶紧摆手:“这如何使得?”
苏亦抿嘴一笑:“怕了?”
马秀秀噘嘴道:“倒不是怕,只是我已经在朝堂入职,代替你堂堂太师去参加大典,总归是不合适的。”
苏亦摇头笑道:“你虽已在吏部入职,但满朝文武皆知你是我苏亦学生,再加上你是陛下亲点,哪有不合适的?明日大典,不仅有京城朝官和万国使节出席,届时大闰各地布政司主要官员以及各道巡抚都会到场,在这个场合露脸,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马秀秀欲言又止,看起来还想推辞,却被苏亦抬手打断:“就这么定了。且放下心来,有我和陛下作保,无人敢说三道四。”
说罢,苏亦又示意林客标上前。
林客标走到近前,恭敬拱手:“大人。”
苏亦微微点头:“明日……近来京中如何?”
“大人放心,京城无事。”林客标沉声道:“锦衣卫散布京城,严加巡视,城中几乎已见不到佩刀兵者。”
苏亦不置可否,只是略微点头:“重要的还是明天……”
“大人放心。”林客标赶紧打包票,“明日不仅有锦衣卫和东厂戒严,宫中还有金甲禁卫巡视,城外军营亦会尽数调动起来,只要有风吹草动,立马便可入城。”
苏亦闻言就沉默了下来。
林客标不解苏亦神情中有何深意,试探问道:“大人还有何交代?”
苏亦沉吟许久后揉了揉眉心:“却是没了,只是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是算漏了什么,有些心绪不宁。”
林客标笑道:“我道如何,原来是这般。大人多半是因为无法亲自参加大典,相伴陛下身侧,故有此遭。大人且放心,莫说不会出什么岔子,就算真出了岔子,有我林客标在,定保陛下与京城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