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御花园内。
陈勋身后跟着卓不茹,林客标,以及新上任的江书黎——也就是顶替了陈忠君司礼监掌印位置的江公公。
四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排宫女和侍卫。
这段时间来,江书黎把皇帝的喜好摸得门清,生怕哪里把陈勋伺候得不舒服了。在司礼监掌印位置上也是勤勤恳恳,尽忠尽职,却丝毫不会逾权,哪怕现在东厂重新归于司礼监管辖,但他对卓不茹依然是客客气气的,是存了心的想要交好。这态度已然明了,摆明了就是你们朝堂上跟谁斗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帝王家奴。
倒不是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小心思,前些日子他倒也考虑着要不要把皇帝选秀女的事提上日程,只是一想到有陈忠君这个前车之鉴,就连忙把念头打消了。
这段时间卓不茹和林客标也很老实,这得益于上次陈勋的敲打,陈忠君的死虽然让陈勋龙颜大怒,但他也藉此机会警告了卓不茹和林客标一番,让他们知道,东厂毕竟是帝王家奴,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卫。
走到歇脚的亭子坐下,有宫女端来了用水晶盘子盛放的沙冰。
此时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就连宫女都穿着清凉。
陈勋捏着金匙搅拌沙冰:“上次让锦衣卫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客标连忙开口答道:“回禀陛下,北羌断了从陈忠君这条线私贩出境的米粮,输粮渠道等于缺了大半,他们确实在急于寻找其他渠道。锦衣卫沿着这条线索追查过去,确实抓获了不少私贩粮食的商队。”
“其中可有官员插手?”陈勋又问。
林客标摇了摇头:“暂时没发现有官员参与其中。”
卓不茹不轻不重拍了个马屁:“陛下圣明,陈忠君的下场还历历在目,除非这些当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哪里还敢以身犯险?”
“嗯……”陈勋不咸不淡应了一声,然后微微点头,“最近朝堂上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林客标与卓不茹互相看了看,都没吱声。
见无人回应,江公公连忙朝他们使眼色,生怕陈勋等得不耐烦。
卓不茹想了想:“无甚大事,若说有事情……那就是军中武将那边,他们最近似乎有些闹腾。”
“闹腾?”陈勋轻轻挑眉,“之前他们闹腾,是因为陈忠君伸手过界了,现在他们还闹腾什么?”
卓不茹抿了抿嘴,把话抛给了林客标:“还是让林总使来说吧,军中那边的事,他比较熟悉。”
林客标瞪了卓不茹一眼,无奈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许多军中将领有些不满……”
陈勋眉头一皱:“吞吞吐吐,有话直说,他们在不满什么?”
林客标苦笑道:“禀陛下,他们似乎是想上前线,不满陛下将他们留在京城。军中有传言说,陛下故意不派他们上战场,是吝啬爵位,生怕他们拿军功加官进爵……”
“呵!”陈勋气得发笑,“可笑,当年我大闰一路溃败,被逼的只能退防淇江时不见有人主动请战,一个个惜命得很,现在我军大捷,打得北羌节节败退,倒是都冒出来充善战将军了。”
“军功?”陈勋冷笑连连,“拿来这么好挣的军功?给朕传话下去,要想拿军功可以,那就全回前线从伍长坐起,随将士上阵搏杀,要想拿军功,那就亲手去挣。”
江公公连忙躬身,把这件事记下。
“还有一事。”林客标突然开口。
陈勋斜眼看来:“讲。”
林客标顿了顿:“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先前没有禀告陛下。那池家女子于半月前离京,往雁迟关去了。”
陈勋一愣:“她要做什么?”
“说是去找那位大人……叶北枳。”林客标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了锦衣卫在暗中随行护卫,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杨姑娘呢?”
林客标回忆了一下:“自池姑娘带着方定武和悬锋谷千金走后,杨姑娘就一直深居简出,偶尔见她出门也都是去城中的大药铺,她似乎是在练功。”
“她以前本来就有武艺傍身,”卓不茹淡淡插嘴,“东厂有过记录,她以前曾是鬼见愁天字号,还曾随百里孤城进京刺杀过戚相。后来似乎是被百里孤城误伤,才失了一身武艺。”
“她还有这段经历?”陈勋有些讶异,“朕怎么没听戚相说过?”
卓不茹悄悄打量了一下陈勋的脸色:“那件事后不久,戚相就去了北面边关……”
“哦。”
“说起来,戚相南边似乎也捷报连连。”陈勋拿起金匙,把水晶盘子敲得叮叮作响,“算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打下渝州府了吧?”
“前些日子有军报传回来,说戚相想借调水师,想来是用来攻打渝州府用的。”林客标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陈勋点着头,脸上挂起了笑意:“好啊,不论南北,皆是大好消息传回,此乃天意要我大闰昌隆。”
四周众人纷纷跪倒,口中齐呼:“大闰万世永昌。”
陈勋环顾四周,满意点头,就在这时,忽有禁卫来报。
“报——建兴关急报!”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陈勋脸上笑意滞住,他招手示意禁卫将军报呈上,几下拆开。
随着将字迹渐渐读下去,陈勋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看到最后,他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了禁卫脸上!
“瓦刺大举犯境!”
“应谷通南下求援?”
“城中只余五千将士和满城百姓?”
“说得冠冕堂皇!他这不就是弃城而逃?!”
“他——他怎么敢?!”
陈勋气得双目充血,浑身遏制不住地发抖。
“朕要砍他的头!鞭他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