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狱的贼人都是练家子,其中还有好几个高手,哪怕是狱卒们奋力想要抵挡,但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不等劫狱贼人逼到近前,卓不茹就拽着狱守很自觉地退到了墙角。
“厂公……”狱守抬头看向卓不茹,卓不茹深邃地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摇头。
狱守心中一凛,不敢多言。
惨叫声在逼仄昏暗的甬道里回荡着,狱卒一个接一个倒下,劫狱的贼人渐渐逼近了这边。
“让开!”一名贼人大呼,高举着一柄大锤冲上前来。
“咣噹!”
大锤落下,将牢门的锁头砸断。
“嘭!”
牢门被一脚踹开,卢志雅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劫狱贼人没有管他,直接看向了陈忠君。陈忠君一把就将卢志雅拽了过来,挡在自己面前:“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啊!杂家不认识你们!不是杂家安排的!杂家没有逃狱!”
劫狱的贼人都蒙着面,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为首那人给后面的人递了个眼色,立马上前两人,把陈忠君拽了过来,嘴里还高调喊着:“陈掌印莫慌!兄弟们来救你了!”
“滚开!你滚啊!”陈忠君拼尽全力挣扎着,“杂家不认识你们!”
为首的贼人低声喝道:“拖走!”
贼人拉扯着陈忠君的衣服,想把他拉出牢房。陈忠君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旺盛的求生欲,一双肉掌死死掰着铁栏杆不肯松开,两名大汉竟一时拗不过他。
“废物!”为首贼人眼看时间流逝,也不禁有些急了,亲自上前去掰陈忠君的手指。
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眼看就要抓不住栏杆了,陈忠君竟然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杂家不走!杂家不走啊!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都要害我——陛下啊!”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下,陈忠君被两人直接钳制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撤!”为首贼人一声令下,在转身的间隙与卓不茹很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目光一触即分,然后就朝着来路逃去了。
贼人迅速离去,片刻间就消失在了甬道内,只留下满地的狱卒尸体。
狱守咽了口唾沫,此时终于敢试探着开口了:“厂公,这些贼人……”
卓不茹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在等什么?!罪臣陈忠君当着你的面被劫狱,不知道该怎么做么!”
“是!”狱守被斥得一个激灵,连忙朝着诏狱上层跑去了。
终于,这一层只剩下了卓不茹与卢志雅二人。
卓不茹拍了拍袖子,看向卢志雅:“卢尚书亲身经历这一切,待陛下问起,该知道怎么说罢?”
卢志雅何等精明的一人,闻此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
“嗯。”卓不茹不轻不重点了下头,把牢房的门轻轻掩上了,“卢尚书是明白人,杂家也与你说明白话。你犯此重罪,诛九族的罪名是跑不了的,杂家也断不敢为你向陛下求情,但杂家可保证为卢尚书留下一条血脉,不至于让你卢家在你这里断了根。”说罢,不再留念,转身往外走去了。
卢志雅嘴唇微颤,半晌后朝着卓不茹的背影俯下身子,以额贴地:“谢,谢厂公……”
……
诏狱外,陈忠君被抗在肩上,嘴里塞着破布叫喊不出。
两辆马车疾驰而来,将贼人们接上,车夫片刻都不停留,猛抽马股,马儿嘶鸣着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说来也怪,这伙贼人劫狱闹出这么大动静,却迟迟不见有锦衣卫过来。
陈忠君被扛着上了后面那辆马车,进了车厢后被几个大汉围在中间。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用舌头把堵嘴的破布给吐了出来。
“停下——”陈忠君正准备扯着嗓子开喊,一柄尖锐的短剑就指上了他的咽喉。
围在陈忠君旁边的贼人们全都冷冷盯着他。
陈忠君不敢喊了,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无人回答。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还是无人回答。
心中的恐惧逐渐攀升,陈忠君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卓不茹的话——
“趁你病要你命……”
他忽然福至心灵,眼中惊恐闪过:“你们是卓不茹派来的!?”
所有思绪在一瞬间全部理顺了,陈忠君忍不住浑身发抖,也不是气的还是怕的:“诬陷!诬陷杂家逃狱——卓不茹许诺了你们什么?杂家都可以给你们!”
没人理他。一名贼人把车帘撩开一条缝朝外瞥了一眼:“要出城了。”
“出城后按计划行事。”对面拿短剑的贼人吩咐了一句。
“计划?什么计划?”陈忠君慌了。
马车疾奔,出城时竟也无人拦下,直接驶出了城外。
陈忠君只觉头顶仿佛悬了一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车外嘈杂喧哗的街道人声逐渐消失,马车又跑了许久,终于开始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陈忠君心头愈发慌乱:“到哪里了?为什么停车?”
没有人理他,贼人纷纷下车,唯独将他留在了车厢内。
“你们去哪儿?!带杂家一起走啊!”陈忠君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车厢里。
贼人似乎也不打算避讳他了,下车时就任由车帘撩起,以至于陈忠君在车厢内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马车停在官道附近的一片树林边上,贼人一下车,立马从树林里跑出来不少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
看到这一幕的陈忠君遍体生寒:“锦衣卫……”
贼人与锦衣卫汇合到一起,不多时就从林子里抬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穿着与劫狱贼人们一般无二。
众人一起搭手帮忙,将这些尸体全部搬进了车厢摆好。
不一会,车厢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是此时坐在陈忠君身边的变成了尸体。
陈忠君此时已经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眼神迷茫,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想做什么……”
布置好一切,一名锦衣卫千户走上前,把头伸进来最后看看有没有纰漏。
陈忠君忽然回神,尖声大嚎:“放我走——放我走!”
“放你走?”千户闻言冷笑,“那我回去该怎么交代?”
千户说罢,将车帘直接放下了。
视野被遮蔽,陈忠君坐在一群尸体中,听见车厢外传来了喝令声……
“预备——”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