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子道:“他勾结放跑那林倚天可是不假!”
云弄子也道:“他方才一口一个大哥,想来诸位也都听见了。”
沈放已是胸有成竹,此事关键,还是天台剑派和点苍贪图“明神诀”神功,这一节糊弄过去,其余事情都是可大可小。魔教树敌虽多,但毕竟是三四十年前陈年旧事。除了丐帮苦大仇深,一直紧盯魔教残余,其余各派,大多嘴上说说而已。眼下又有陈观泰和衡山派撑腰,更是闹不起来。道:“这可怪不得我大哥,大家同为阶下囚,难免同仇敌忾,就便暂时化敌为友,也是寻常。”
萧平安也道:“是,我与那哥舒天初识,他也没告诉我他是魔教中人,我如何晓得。后来知道,早与他一刀两断。”
留阳道:“哼,信口雌黄,他对我派弟子发难,你一出现,他就手下留情。我还听说,他给了你好大一笔钱。”
云阳道人皱了皱眉头,自己门中几人,正阳和纯阳都是过于刚烈,此事根本就瞒着他们。可这留阳、龙阳二人,确实有些不中用。这等话拿来说什么,反惹的旁人笑话。
果然褚博怀道:“此子以德报怨,正是侠义本色。”
沈放道:“五万两白银,乃是那哥舒天捐给信阳城抗蝗灾。此乃仁德之事,怎么,他即便是魔教中人,就不能做好事了么?”
陈观泰道:“莫争这些没用的,我等还有大事要谈。褚兄、岳掌门,你们几位意下如何?”
褚博怀道:“我一直相信平安品行端正,并无越轨之行。”
岳思彰道:“贵三派既然会盟,就该坦诚相见。天台与点苍也是事出有因,一片好意。今日误会澄清,也是好事一桩。”
仪琳师太道:“此番辩证清楚,此子便有小错,也是无伤大雅。”
甄意融道:“此子身怀奇功,那是他福源深厚。恭喜衡山派得此佳徒。”
慧然师太道:“如今天下动荡,玄天宗崛起,咄咄逼人。我正道武林,还该放下成见,团结一心。三派会盟,乃是壮大之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莫因小失大。”
江忘亭道:“云阳道长、云弄道长,两位可还有异议?”
云阳道人拱手道:“此事我等确实有些莽撞了,哎,可惜我派心血,还是断了着落。”
云弄子只摇了摇头。
江忘亭道:“那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沈放心道,原来不光是为萧大哥之事,难怪如此大阵仗,倒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但人家已下逐客令,自然抓紧告退。
正要走,却听陈观泰笑眯眯道:“你叫沈放是吧,我瞧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正与我派有缘。我叫忘亭收你做徒弟,你也加入我衡山派可好。还有你那大叔,听说你还有六个师兄,都来都来,我一人给个长老做做。”
沈放笑道:“前辈玩笑了,我已经有师傅了。”
陈观泰一拍脑门,道:“对了,对了,还有敬亭老弟。没关系,叫他也一起来,我衡山上有的是地方。”
沈放暗笑,也不敢得罪这火爆脾气老头,应付道:“好,好,容晚辈仔细想想。”
陈观泰道:“你好好想想,老夫收你当徒弟也行。”
萧平安一愣,若是师公收沈兄弟做徒弟,义弟不是变成师叔了?沈放一拉他,逃一般出了大堂。
洛思琴悄悄起身,跟在后面。出了门,跟出院子,才叫道:“平安。”
萧平安回头,见是师娘跟来,登时诸般委屈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了,哽咽道:“师娘。”
洛思琴柔声道:“傻孩子,这不都过去了。天台剑派和点苍派那点心思,大伙心知肚明。我跟你师傅早禀过你师公,今日决计不能叫他们得逞。不过此事你处理的极好,你这义弟当真没有拜错。此事就算揭过,日后再有人敢拿你武功说事,我衡山派绝不轻饶。”
萧平安心中感动,更是说不出话来。
洛思琴道:“你先去歇息,此番少林大比后,就跟我们回衡山,好生安息一阵子。”
萧平安连连点头,道:“子瞻来了么?”
洛思琴道:“他如今整日刻苦练剑,不愿下山,水姑娘陪着他。倒是你颜青姐姐也来了,她住在后院,你寻个人带你去。对了,还有那哥舒天,以后可莫要跟他再有来往。”说完转身急急便欲回去。
沈放一旁忍不住好奇,打听道:“你们里面要谈些什么?”
洛思琴道:“你这小鬼,哪这么大好奇心。”
沈放道:“好,好,不问,不问。”
洛思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沈放道:“此番谢谢你了。”
沈放道:“他是我大哥,还谢什么。”
洛思琴微微一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日后你们定要好好相处,帮扶相携。你俩一个福源深厚,一个足智多谋。平安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老实,有你在他身旁,我真的放心不少。”
沈放道:“那是自然,萧大哥也帮我许多。”
洛思琴点点头,径回大堂去了。
萧平安与沈放转去后院,未走几步,就见院墙下,站着两人,其一个巧笑嫣然,正含笑看着两人。
萧平安大喜,道:“颜姐姐,我们正要去寻你呢。”又赶紧对身旁那人施礼,道:“大师兄。”
那人正是颜青,一年不见,仍是英姿飒爽,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当你们要吵上一夜。”
另一人正是秦晋,对萧平安仍是不给笑脸,只是道:“没事了吧?”
萧平安点头道:“多谢大师兄。”
秦晋道:“谢我什么,没事就回去歇息吧。以后行事小心谨慎,不要给衡山派添乱。”
颜青摇头道:“刀子嘴,豆腐心。眼下这般淡定,方才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路都被你踩平了。”
秦晋皱眉道:“你!”望了沈放和萧平安一眼,一甩衣袖,转身去了。
颜青掩口而笑,道:“算了算了,不理他,折腾半夜,也是饿了,咱们出去,寻个地方吃个宵夜。”
出了大门,萧平安才大大出了口气,心有余悸,问沈放道:“你说咱们说的那些,他们真的信么?”
沈放笑道:“堂上没一个傻瓜,自然不信。你没听你师娘说的清楚,此事心照不宣,他们贪图你身上奇功,咱们确实也有尾巴。大家道理讲不下去,各退一步而已。此番他们诡计不成,大哥你日后可还需防备,不能大意。”
萧平安叹道:“此番全靠兄弟你帮忙,若不是你早早寻我商量,分析利害,出谋划策,今日我定要折在他们手里。”眼下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但不知怎地,心中实是泛不起半点喜悦之情。
沈放道:“大哥你是忠厚之人,要你说谎话,当真也好生不易。”
颜青道:“他啊,可是执拗的不行。”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忘了,这么个小城,又是天灾人祸,半夜三更的,哪里去寻吃的。算了,算了,回去吧。”
沈放笑道:“今日了却一桩心事,正该庆贺一下。咱们寻个酒楼,摸进去好了。”
颜青道:“就算人家厨房里有些残羹冷炙,我可不要吃。”
萧平安哈哈大笑,道:“颜姐姐放心,我这兄弟的手段,皇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
颜青惊讶道:“你会做菜么?”
沈放正色道:“颜师姐,那个‘么’字后面的都可以去掉。”
三人寻了座酒楼,名为“回望楼”,取得乃是苏辙诗“峻极登高二十年,汝州回望一依然。”之句。
酒楼早已关门,三人翻墙而入。直入后厨,院中遇到个守夜的伙计。坐张凳上,正自瞌睡。颜青眼明手快,上前一指,将他点晕过去。
沈放赞道:“颜师姐,果然是行家。”
颜青斜他一眼,道:“油嘴滑舌,一会做出来不成样子,才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晃着火折子进了厨房,点起油灯,却是大失所望。偌大个厨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姜葱蒜,一应俱全。可翻遍了柜子,只寻到三五个蔫了吧唧的紫茄子,四个萝卜,六七个芥菜疙瘩,一点榆粉,都摆在案上。
颜青却是笑了,望望沈放,道:“哈哈哈哈,连块咸肉也没有,看来今日有人逃不了一顿毒打。”
沈放也觉为难,万想不到如今这登封城里,竟穷成这般模样。望望案上几个茄子、萝卜、芥菜,道:“路上听德秀提起,他们少林寺有一道‘糖醋茄鱼’,可以一试。这芥菜乃是此地特产,虽不够新鲜,但做个凉拌芥丝,倒也不难。”
颜青更不报希望,道:“你这做菜的本事原来还是道听途说,算了,算了,回去罢,好好的觉不睡,跟着你们两个疯子跑来跑去。”她倒似忘了,说要出来吃宵夜的可也是她。
正说话,“忽”的一声,窗外飞进一物,正落在案上。毛茸茸一团,竟是只兔子。
三人大吃一惊,萧平安和沈放齐齐一步,将颜青挡在身后。颜青方才看清那是个什么,已被两人挡在身后。心中也是惊讶,萧平安也就算了,这沈放反应竟是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