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博怀道:“这剑可真么?”
慧然师太道:“这剑鞘是后配的,但剑是‘开阳剑’不假。我派号称有七剑,其实只有‘天枢’、‘天权’‘玉衡’‘摇光’四把古剑,其余三把都是仿制。‘天枢’剑乃我佩剑,我定然不会认错。”
褚博怀道:“是真就好,此剑是平安所得,来历也是古怪。等此间事了,咱们有空再说。慧然掌门你好好想想,如今贵派有四把剑,该如何应对。”
慧然师太紧紧抓住宝剑,连连点头,又看了看萧平安,也对他点头示谢。
突地,一个老妇声音道:“好。”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可偏偏慧然师太和褚博怀却又听的清清楚楚。
慧然师太脸上立呈喜色,恭声道:“慧然知道了。”对褚博怀道:“大恩容后再谢。”
褚博怀却是吓了一跳,知道左近有高手隐藏,但四下环顾,却不见人,也不便细察,当下跟着回去大殿。
慧然师太将剑藏在身后,脸上不动声色,仍回原位端坐。
大殿之上众人仍在争吵,峨眉派四个女人声音越来越大,青城派六人半天也插不进一句,所说早已离题万里。
唐无意端着杯茶,好整以暇,又是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甄意融见两人回来,倒也没去多大功夫,但慧然师太坐下仍是一言不发,任众人争吵,终于忍不住道:“好了,大家都别吵了,听慧然掌门如何说。”他话运内劲,声音虽不响亮,却是直刺耳鼓,争吵几人耳内都是“嗡”的一震,齐齐住口。
慧然师太一双眼,看定甄意融,道:“甄掌门费尽心机,连铁券都找了回来,我等纠结这文字也没多大意义。按甄掌门的意思,有铁券就可重提并派,持四剑以上便可定并派比斗的规矩,是也不是?”
甄意融神色顿和,道:“正是如此,我便知慧然掌门当识大体。这规矩自然也要合江湖规矩,也要贵派应允。”
慧然师太哼了一声,道:“合江湖规矩就好,我派高不高兴,贵派倒是不须介意。”
甄意融道:“岂敢,岂敢。”
慧然师太道:“好,既然如此,请贵派将宝剑拿出来先验一验吧。”
甄意融道:“不错,正该如此。”当下取出宝剑,车平野三人也取剑出来。
慧然师太道:“慧真、慧定,你们也取出剑来。”
慧真、慧定答应一声,也取出随身宝剑。
甄意融道:“慧然师太请看,‘天璇’、‘天玑’、‘开阳’、‘摇光’四剑都在此。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所幸还有泰山、蜀中唐门两位掌门在场,咱们比试就放在今日如何。”
慧然师太道:“哪天比都是一样。哦,这就是贵派三把宝剑么,果然与我派古剑一模一样。不过我派也有一把‘开阳剑’,贵派这把莫不是假的吧。”
甄意融不虞有他,道:“久闻贵派仿制了三把古剑,究竟是谁鱼目混珠,拿出来一比便知。”此时七把剑都已亮出,形制长短外观无不一模一样,就算峨眉派想滥竽充数,一试便知真假。
慧然师太道:“好。”反手拿了“开阳剑”出来。
甄意融倒不想慧然师太真的拿剑出来,扫了一眼,笑道:“这把剑倒真也仿的不错,就是这剑鞘差了些。这七把剑的剑鞘乃是取自一条鲨鱼之皮,历经四百年,想找一样的却是难了。”
慧然师太道:“剑鞘有什么打紧,看的又不是它。还请贵派拔剑一观。”
甄意融渐觉古怪,但“开阳剑”一直在青城派,更是千真万确的真剑,朝广云子点点头。
广云子也笑道:“我等不比贵派财大气粗,祖师所传佩剑也能交与门下弟子。我派三剑一直供在剑阁之中,连掌门也不曾拿出使用。”拔剑出鞘,道:“慧然掌门与诸位请看。”
众人见他手中剑出鞘,剑身清亮,如一泓清泉一般,寒光流动,实是一把绝世好剑。
慧然师太微微一笑,也是拔剑出鞘,她手中长剑也是寒光闪动,但却少了几分灵动之气,与广云子手中剑相比显是差了一筹。
青城派几人却是脸色齐变,甄意融、车平野、广元子三人齐齐拔剑出鞘,五把剑交相辉映,随即青城派几人脸色越发难看。
慧定师太和慧闲师太相视一笑,双双拔剑,七把剑放到一起,仍是广元子手中剑最是耀眼。
那剑若不不与其他剑相比,倒也不显突兀,但此时七剑齐列,却明显的格格不入。
慧真师太忍不住笑道:“原来还是青城派鱼目混珠的本事高强,一把假剑也做的这般好,把这么多真剑也比了下去。”
甄意融脸色铁青,望向广云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广云子脸色煞白,双目圆睁,死死看着手中宝剑,手已开始发抖,道:“我不知道啊,昨日广玄子师兄才从剑阁取出剑来,一直放在剑匣之中,今日上山才交到我手上。咱们一路上山,我剑未离身啊。”
甄意融知他所言不假,自然想到褚博怀,冷眼看去。
褚博怀笑道:“甄掌门莫要看我,老道对三清起誓,你这剑可不是我拿的。”
甄意融哪里想到这剑竟是萧平安莫名其妙到手,褚博怀也是道人,以三清之名起誓,以他身法地位必定不假。
甄意融心中也不免狐疑,那假剑若不与真剑比较,倒是难辨真假。近百年来,青城派以尊师之名,三剑一直供奉于剑阁,从未用过,难道本来这剑便是假的?若非如此,青城剑阁重地,又哪里有人能偷了去?当下勉强笑道:“褚掌门玩笑了,我岂有此意。”
慧英师太道:“原来贵派就算偷了我派一剑,还是只有三把,不知甄掌门如今又要怎生说道。”
慧真师太大声道:“你可莫要说,你剑鞘是真的,也要算一半!”说完哈哈大笑。
甄意融略一沉吟,道:“既然贵派掌握四剑,并派一事,便请划下道儿。”他一口咬定,不管剑多剑少,今日并派一事却不容更改。
慧然师太冷笑一声,道:“好,今日便了结此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甄意融不想她答应竟是如此爽快,也是一喜,道:“好,请慧然师太定个规矩。”心道,这慧然师太也是聪明之人,但眼下我们七人在此,不管单打独斗,还是群战,都是稳操胜券。
慧然师太道:“我们也不必如此麻烦,一局定输赢。”
甄意融微微一怔,道:“这是你我两派家事,外人可插手不得。”他突然想到褚博怀和唐无意两人在座,虽未交过手,但这两人都是一派之尊,定是极不好惹。不管对上谁,他也不敢说定有胜算。
慧然师太道:“当然如此,岂能叫外人插手。”
甄意融道:“好,那我就来领教慧然掌门高招。”
慧然师太道:“你急什么,话可还没说完。我派若是输了,自不必讲,并入你青城派,算你下院还是其他,悉随尊便。”
甄意融道:“若是我输了呢?”先前他已试过慧然师太武功,自觉赢她当有七八分把握,但见此刻慧然师太似是胸有成竹,他倒是渐没了底气,想了又想,还是先问个清楚。
慧然师太冷冷道:“贵派若是输了,便请就地解散,青城一派就此江湖除名。”
甄意融越觉事情不对,缓缓道:“若说并派,乃是壮大的好事,若是解散宗门怕不合规矩吧。”
慧然师太冷笑道:“我派若胜了,自然还叫峨眉派,你等想并入我派,但我等又岂愿要你?自然立刻逐出师门。结果都是一样,咱们何必多费功夫,你直接遣散弟子,一把火烧了山门,大家省事。”
甄意融眉头更紧,心道,莫非这慧然师太是故意乱我心神?还是她先前有意隐藏武功,出手示弱,就等着眼下叫我上当?心中反复思量,虽感觉似有陷阱,但并派的大好良机就在眼前,又岂肯轻易放过。
慧然师太道:“你想好了没有?便是你自己下场么?”
甄意融突然脑子灵光一现,问道:“贵派遣何人下场?”
突听一人声音冷冷道:“自然是我。”
众人都是一惊,大殿之上,突然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了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妪,一头白发如雪,散乱批在肩上。脸上沟壑纵横,皱纹交错如网格一般。一双手垂在椅子扶手之上,如同竹竿上戳了一对鸡爪,丝毫不见血肉。一双眼睛却是精光湛然,目光如电。众人都是好手,竟全没看清此人是如何带着一张椅子进来。
峨眉派几人都是大喜,纷纷起身,躬身施礼,道:“恭迎默心师姑。”唯有慧真所说,乃是“恭迎师傅”。
这一下青城派众人固然大吃一惊,褚博怀几人也是吃惊不小,纷纷站起,躬身见礼。
此人是慧真师太师傅,那自是前辈高人,看她模样,只怕没有一百岁,也是九十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