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几位老友。
一群年轻人说笑,甚至有些吵闹,沈清臣反是特别高兴,手抚颌下不多的几根白须,笑的尤其响亮。柴九和郭汾阳也是忍不住发笑,两人几乎不曾插话,只听一群年轻人议论。
有这两女子一闹,众人反是不再拘谨,各自议论言语,向沈清臣请教。
栾星回也说一事,道:“大同府有楚、师两家,乃是世仇,相约性命相搏。楚家楚云飞,武功远在师家师雄之上,此前曾数次相斗,无一败绩。两人相约死斗,各自都要闭关,但同处一城,免不了要安排人监视对手。起初一切正常,双方都是闭门不出。但眼见离比武还不到三个月,师家忽然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有不明事情的闲人无意靠近师雄所住的院子附近,立刻被人击杀。楚家听说此事,也觉奇怪,派出许多人打探。终于有人探听出消息,说不久之前,师家接了一个神秘的老者进家,入门便与师雄闭门不出。”
宋源宝听的入神,插口道:“请的高手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栾星回也不理他,接着道:“楚家不敢大意,不住派人打探,又听说还有许多大车,隔三差五,偷偷摸摸,源源不断送东西进师家。楚云飞愈发疑心,买通了师家的几个下人,于半路偷看了车子,发现那车上装的竟都是毒虫,什么蝎子蜈蚣,蟾蜍壁虎,毒蛇更是不计其数。下人回去一说,楚云飞是心惊胆战,认定师雄是请了高人,关起门来,不是修行毒功,就是炼制毒物,反正不会是好事。
“他心中畏惧,连武功也没心情练了。眼见离比武已是时日无多,再想找高手学克毒之术已是晚了。终于按捺不住,请人递信给师家,提议两家罢斗,以后握手言和。结果师家连信也没拆,直接给退了回来。如此一来,这楚云飞更是茶饭不思,最后一个月,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到比武之日,人已瘦了几十斤,结果自然不须再说。”
沐云烟奇道:“那师雄到底修炼了什么奇功?”
栾星回道:“他什么也没练,那神神秘秘的老头也不过是个路上捡来的流浪汉,全都是疑兵之计。”
沈清臣赞道:“活用诡使,也是绝妙。”
萧平安连连点头,心道,这招也是厉害。他在灌云寨见识过谢廷云的毒功厉害,自然知道江湖人最惧毒功。难防不说,若是中招,运气好也是个生不如死。
慕小倩道:“我也有个故事,话说临安城,有天搬来一户孙姓人家。家主名唤孙三,一夫一妇,每日携热肉出街去卖。但每日出门之时,必要三番五次叮嘱妻子,说,好好照管家里的猫儿,莫要让外人瞧见,京城没有这般的好猫,若是出门,必被歹人偷去。如此每日不断,众邻居都是好奇,猜想不知是何等好猫,珍贵如此。也有人不以为意,道想必就是只虎斑之属,旧时罕有,如今也算不得什么。有一日,家中猫忽然挣脱绳索,跑到外面来。众人一看,那猫全身都是赤红之色,尾足毛须尽然,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不叹羡。那妇人慌忙将猫抓回。孙三回来知道,狠狠打了老婆一顿。”
沐云烟笑道:“这男人也是势利的,一只猫看的比老婆还重。”
慕小倩笑道:“你不知猫儿可爱,这好猫在临安,可真比人还值钱。”又道:“老婆虽是打了,此事却已传至街头巷尾。有宫中爱猫的内侍听说,连忙派人来买。孙三笑道,这猫儿我爱如性命,异能割舍。那内侍求之不得,愈发心痒难揉,不断派人去谈,价钱一次比一次高,最后出到三十万钱。那孙三终于招架不住,将猫卖了。那内侍得了红猫,不胜之喜,日日带着玩耍。谁知那猫逐渐褪色,过了半个月,竟变作一寻常白猫。这才知道上当,急忙去寻那孙三夫妻,哪里还寻的到。”
叶素心笑道:“这贼人也是狡猾。”
沈清臣道:“此亦诡使之计,法子虽未必新鲜,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是投其所好,也是难防。”
云锦书笑道:“几位所说非奸即骗,我也来说一个借此术行好事的。我有一好友,其父领袖群雄,颇有势力,下属多有对我这朋友不服之意。有几人尤是过分,许多事情瞒着,故意不叫我这朋友知道,甚至背后说他坏话。我这师妹给他出了个主意。”一指柴霏雪,寄幽怀其实并未名义上收柴霏雪为徒,但他们三人有时却以师兄妹相称。
柴霏雪听又扯上自己,眉头也是一皱。
云锦书笑道:“师妹莫恼,此番乃是好事,说说无妨。”
花轻语也笑道:“是啊,你是如何帮陈公子的,说来大伙听听。”云锦书未提姓名,但知道的人一听便知说的是玄天宗陈少游。
云锦书道:“我师妹叫人故意扔了袋钱,叫那几人捡到。又派人假装失主,那几人捡到的钱,自然不愿归还,双方大打出手,假装失主的人大败。那几人得意,白日就聚在一起吹嘘,我那朋友从旁边过,就说,不过二十五两银子,一百三十个铜钱,何至高兴如此?那几人大惊,心想这么小的事情,他都知道,想来身边不少眼线,此等人岂是好欺之人?吾等平日所为,多半也瞒不过他耳目,但却不见责,此乃义也。于是心悦诚服,对我那朋友态度都改变了。”
沈放暗自点头,心道,原来柴姑娘也是足智多谋,柴霏雪太过清高,反叫人忽视了她聪慧一面。至于他这故事中人,除了陈少游,还有哪个。
沈清臣甚是高兴,道:“不错不错,挟智而问,则不智者至。深智一物,众隐皆变。汝等都是聪明之人,能举一反三,立刻想到身边之事。时辰还早,我这里有个专给聪明人玩的游戏,你们要不要试试?”
沈清臣所提游戏乃他自创,称作“桃子李子杏”。
花轻语听了名字就忍不住发笑,道:“这游戏莫非是老夫子刚刚想到的,名字怎如此草率?”
沈清臣倒不生气,也笑道:“还真是刚刚想的,想的不够周全,中间若有什么不通不畅,你们也莫要抱怨。”
宋源宝最爱热闹,已经摩拳擦掌道:“不怕不怕,什么我都稳赢,怎么玩,快说快说。”
沈清臣道:“这规矩么,你们分作四队,捉对厮杀,有桃子李子杏三种可出。桃遇桃、李皆不得分,遇杏得三分;李遇桃不得分,遇李得一分,遇杏也得一分;杏遇桃不得分,遇杏得一分,遇李得两分。”
宋源宝道:“简单简单,谁来跟我比。”
沈清臣道:“别急别急,规矩还没说完。共比十局,每局队伍都可商量,时辰不能超过半刻钟。第三局开始,对阵双方可以先各派出一人谈判,也以半刻钟为限,当然也可以拒绝对方交谈。第五、第六局,两边对阵的负队要各罚出一人,被罚出之后,就不能再参与议论。第七局后,分少的两队被淘汰,剩余两队分数清零,最后再战三局,决出高低。”
众人初觉简单,此际却已经开始眉头微皱,思索其中关键,越想越觉大有文章,都是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沈清臣笑道:“既然你等迫不及待,便先分组吧。云锦书,你做第一队,李云政,你带第二队,栾星回,你做第三队。”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眼神在众人面上一个一个扫过。
张易之、梁辅臣两人都坐的笔直,花轻语和宋源宝更是高高把手举起。
沈清臣呵呵一笑,道:“这队长就是个名目,又无什么特权,你们也要争。好,就你吧。”伸手一指,却是点的慕小倩。
宋源宝大感失望,气鼓鼓瞪了慕小倩一眼。
沈清臣道:“你们四个队长可以点将挑人了,就按一二三四来。当然轮到你时,你不愿要人,直接跳过也可。”
沈放暗自点头,心道,这老家人当真浑身都是主意,竟叫四人点将。这游戏还没开始,已经将比较的心思挑拨起来。
云锦书先点,第一个便选了张易之。次是李云政,他也是不假思索,立刻选了沈放。
第三轮到栾星回,他想了一想,选了柴霏雪。
慕小倩却是最叫人意外,第一个竟选了宋源宝。
宋源宝自己也觉奇怪,接连摇头道:“我才不要跟你一伙,你定是想趁机报复于我。”
慕小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望向沈清臣,娇声道:“老夫子你看,我挑了人,他却不肯。”
沈清臣笑道:“你点到谁是谁,他不肯也没用。”
花轻语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军令如山,若有不从,拉下去砍头。”
次轮,云锦书仍是胸有成竹,立刻点了梁辅臣。
李云政未和沈放商量,却是直接选了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