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人流中的背影,我叹了口气。
话说这小子长得挺精神,浓眉大眼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想来和自己一样,喜欢独来独往,只是太饥不择食!
事实上,这年头有底线的同行已经越来越少。
也只有一些老江湖,还守着那些老规矩。
有人几十年来如一日,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只取走一张,其余不动。
至于到手的这张是一块钱?还是五块、十块、一百……
就要看命了!
胡平安的[单刃刀]玩儿的不错,只是不敢下死手,拳脚功夫更是不行……
没有功夫?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他这两下子,怎么可能把高潜他们赶走?
先不说杨明军在太原城的名气,高潜在41次车上至少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拳脚还可以,会被外人抢了线儿?
不可能!
答案只能有一个,这家伙不过是趁着过年,上来干一票就走而已。
先前听说自己认识高潜,怕传出去,所以才挥了刀。
由此可见,这小子应该是太原人……
脑袋里想着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车。
很快,车厢熄了灯。
我也睡了过去。
早上刚睁开眼睛,就见那个阿姨坐在对面铺上在看我。
“您醒了!”我说。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你瞅我,不知道怎么就困的厉害,倒这儿就睡了,是你朋友的铺吧?”
我坐了起来,点点头说:“没事儿,他身强体壮的,哪儿都一样睡,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休息不好,头有些疼……”她又问:“是你帮我盖的被子?”
“唐突了,也是怕您着凉!”
“那儿的话,太谢谢了!”
我见她已经穿好了鞋,小腹处没什么变化,就岔开了话题,“没吃两片药?”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又闲聊几句,老疙瘩醒了,爬下铺就去怼唐大脑袋。
女人十分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占了谁的铺,只好给这俩货一起赔礼道歉。
这俩人明显不太会客气,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
唐大脑袋说:“哥,憋一宿了,我俩去撒泡尿,再溜达一圈!”
这家伙,说话太粗鲁了!
平时感觉不到,这时候才发现真难听。
我说去吧,早点儿回来。
四十几分钟后,女人去了卫生间,两个人才回来,大脑袋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皮包。
皮包鼓鼓囊囊,看着可是不轻。
他把皮包放在了中铺上,又用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压上。
老疙瘩探头探脑往卫生间方向看,说:
“等了好半天!”
我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走的时候还都空着手,如果拎着皮包回来,肯定引起怀疑。
所以直到女人起身去了卫生间,他俩才回车厢。
不得不说,这俩货说话虽然糙,办事儿却十分仔细。
唐大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对面铺上,小声说:“包一样,不过牌子不对,重量差的更多!”
老疙瘩说:“没招了,我在厕所里找到了个破铁板手,又扭下了两个阀门开关,还捡了7个矿泉水瓶子,灌满了水,才好一些……”
他坐在了过道旁的折叠凳上,说为了捡几个塑料瓶子,差点和两个要饭的打起来。
我让他坐过来,压低了声音,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三个人又反反复复推演了几遍,将有可能发生的变故都想到,并敲定应对方法。
那女人回来了,我们去了餐车。
路过4号车厢7号铺,我瞥了一眼,肥羊还在呼呼大睡,黑色皮包就在枕头旁边。
不过他很谨慎,一只手套在了皮包的拎手里。
两个包样式一样,这就可以了。
继续往餐车走。
前面的唐大脑袋说:“我怎么瞅那个老娘们看咱们的时候,不是好眼神呢?”
我说:“别咱们咱们的,是你俩不像好人,不包括我!”
后面的老疙瘩说:“不会吧?我觉得我打扮的还行啊……”
我停住了脚,回身看他:“兄弟,谁给你的勇气?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他一脸无辜,“我咋了?”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头上的鸟窝,找找里面有没有蛋,万一孵出来的话,肯定把你当成亲妈……”
唐大脑袋哈哈大笑,老疙瘩郁闷的直挠头。
我叹了口气:“找个时间,必须带你去理个寸头!”
“不行不行!”他两只手捂住了脑袋,“我这些年一直都是爆炸式,这可是我的招牌……”
我笑道:“你这爆炸式,是自己拿鞭炮崩的吧?”
唐大脑袋转过身,一边退着走一边问:“啥招牌?洗头房招牌?”
“你滚!”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12点。
再有20分钟就到站了,乘务员在敲厕所,“有人吗?”
我收起了扑克,三个人纷纷起身穿大衣。
唐大脑袋从枕头下面扯出了那个皮包,我微笑着对女人说:
“阿姨,我们往前边儿走走,再见!”
她连忙把那本《青铜时代》还给了我,其实我看的清楚,因为心里有事儿,她几乎没看进去。
“再见!”她笑了笑,客气着告辞。
我走在后面,听她又说:“小伙子,谢谢了!”
我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说:“阿姨,下车和出站的时候,小偷特别多,如果身上带了贵重物品,一定要注意了……”
她明显怔了一下。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们来到了4号车厢,老疙瘩先进去了。
车厢里乱哄哄的,好多旅客在穿外衣,有人踮着脚往下拿行李架上的行李。
老疙瘩拿着半瓶健力宝,溜溜达达,还不紧不慢地帮一个女孩儿往下取了个皮箱,随后就坐在了7号铺过道的折叠凳上。
几分钟以后,唐大脑袋把皮包给了我,迈步往里走。
我就站在车门口看着。
他拿着大哥大,装模作样地打着电话。
“哎呀,刘老板,你放心,款马上就到,不要急嘛……”
经过老疙瘩身边时,他羽绒服下摆刮倒了桌子上那瓶健力宝。
哗——
橙色的液体洒在了小桌子上,开始往地上流。
唐大脑袋还举着电话,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老疙瘩一把扯住了他胳膊。
“你瞎呀!”他骂了起来。
唐大脑袋对着电话,依旧笑眯眯的,“我的刘老板,区区二百万而已,至于你这么急嘛……”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很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那张钱泡在了饮料里。
“你他妈装啥大款?”老疙瘩没拿钱,更没松手。
唐大脑袋放下了电话,斜着眼说:“有病吧?撒开!”
“不撒!”
“我让你撒开!”
“我就不撒!”老疙瘩梗着脖子,“说对不起!”
“对你吗逼!”
“……”
两个人吵了起来。
7号铺中铺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女人说:“你这人,给人家碰洒了,不应该赔个礼嘛?!”
她说话是锦州口音,带着疑问。
唐大脑袋张嘴就骂:“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关你屁事!”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个胖肥羊什么状态。
两个人继续撕撕吧吧,火车已经进了市区,我拎着皮包往里走。
越闹越凶了。
因为前后两节车厢只开前面的车门,旅客们都的从这儿穿过去,可又怕两个人打到自己。
很快,乘务员也过来了。
可她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喊了两嗓子啥用没有。
我挤到了近前,斜眼看去。
就见那个中年胖子坐在铺上,明显十分紧张,两只手把皮包紧紧抱在胸前。
晕倒,这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