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卧室门,电话那边的陈子璐还在叽叽喳喳说着。
我记得那两棵大榕树,那年把唐大脑袋扔在喇嘛庙后,我和张思洋就去了大理,在榕树下拍的照片,现在就挂在太阳岛别墅的客厅里。
陈子璐终于说完了,我说:“我这边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她惊讶起来,“怎么了?”
“没啥大事儿,你如果联系上……”我改了口,“联系上陈主任,让他给东北集团的周董事长打个电话……”
我不想说这边发生了什么,她正在外面玩,难得这么好的心情,还是不要打扰到人家。
“小武!”陈子璐严肃起来,“告诉姐,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真没什么事情,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真的?”
“真的,如果真有事儿,我还能和你聊这么半天?”
她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有事儿一定告诉姐,听到了吗?”
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好,那我挂了!玩开心一些!”
“再见!”
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哪怕陈天死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赵红兵他们以后肯定会有麻烦!
我没给袁海川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周疯子。
打给他有两个原因:
一是牧河这边的资料早就给了袁海川,人家施加了压力,省里也派了工作组。
这时候我要是打给他,怎么说?
说他这事儿办的操蛋?
关系没到,电话打过去就算什么都不说,都是一种变相的责备。
自己何德何能去谴责人家?
所以,最佳方案是把事情告诉周疯子,由他来出面。
二,自己的事情也必须要告诉周疯子,因为陈跃东联系上陈子璐以后,一定会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周疯子爽朗的笑声,“小武,上次没喝好吧?”
“你可拉倒吧,我出去就吐了……”
说笑几句,周疯子就察觉到了异样,“咋了?”
我用最精简的语言,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吸了一口凉气,“联系陈主任了吗?”
“联系不上!”我说。
“海川大哥呢?”
“我没再联系他!”
“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别冲动,记住了,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
两个人之间无需说谢,挂了电话,又给张思洋打了过去。
“她爸,忙怎么样了?”一听她就是在画画,电话放在了一旁,声音有些小。
我打了个哈欠,“昨晚又喝多了,这边的朋友太热情……”
“少喝点儿,喝不中用了,别怪老娘一脚把你踹了!”
我嘿嘿直笑,“闺女呢?”
“又过糊涂了吧?上幼儿园了呗,昨晚睡觉还念叨你呢,麻溜早点滚回来!”
“嗯呐,”我鼻子一阵阵发酸,“我想和你说,等咱闺女上小学,必须回京城上,咱俩也得补办个婚礼!”
“呦?武爷不怕妨着我们娘俩了?”她调笑起来。
“扯淡,明明是你怕好不好?”
张思洋说:“让那老道算算再说吧!”
“算个屁!”我发起狠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他妈这么定了,回京城上学!”
她咯咯笑道:“行,这才是我张思洋的爷们!”
挂断以后,掐着手机犹豫起来,还是不告诉唐大脑袋和老疙瘩了!转念又想,这事儿估计老疙瘩很快就会知道,他知道了,老唐也就知道了。
避免他冲动起来干出什么傻事儿,还是给他打了过去。
这货肯定和大头又去网吧包宿了,半天才接。
“嘎哈,睡觉呢!”
我简单说了几句,那边果然炸了,“我艹,谁呀?谁敢抓你?”
“你消停滴吧,审几天就没事儿了,告诉你一声就是怕你瞎他妈嘚瑟,行啦,睡吧!”
“烦人,这还能睡着吗?”
“我不信!”
“艹!”
放下手机,我大步走了出去,把配枪和手机都给了晁文东,“走吧!”
我以为会被带到呼市,并没有。
我和赵红兵、崔大猛等七个人,被拉到了牧河市纪委大院后面的一栋小楼里。
小楼很旧,当年遗留下来的苏式建筑。
虽然只有三层,举架却很高。
一楼左侧有几间休息室和办公室,右侧是食堂。
二楼和三楼都是房间,乍一看和普通招待所一模一样,可所有房间的门都是铁制的,窗户上也有铁栏杆。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城市被双规的干部,也会带到这里来。
走进去之前,我们都被搜了身,腰带、衣服上的拉链都不能带进去,就连鞋带和皮鞋里面的铁弓子都被抽了出去。
那把中东拿回来的匕首没能幸免。
要不是我提前把龙牙扔进了嘴里,也会被搜走。
这里虽然不是看守所,可这一套和看守所没什么区别,这是怕自杀,或者杀害到别人。
提着裤子走进房间。
里面十分简单,靠墙一张单人铁床,上面的被褥都是军绿色的,叠成了豆腐块。
靠窗有张写字台,上面空空如也。
进门位置还有张桌子,后面摆着两把粗壮的铁椅子,这是审讯用的。
四周墙上都是软包,这也是怕自杀。
看了看桌角和水泥窗台,我有些想笑,真想死的话,磕哪儿死不了?
七个人,七个房间,开始了不间断地“谈话”。
这些人都是诱导高手,没有心机或者意志不坚定的,很快就会被带歪了。
当然了,有些案子如果上下疏通好,这些人就会往另一个方面诱导,同样一句话,两种方式问出来,就会收获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
例如:
问:这二百万现金,是你个人拿给XXX的吧?
答:是。
这就记录下来了,想改?难如上青天!
如果疏通了关系:
问:这二百万现金,是你以公司的名义拿给XXX的?
答:是。
绝大多数人不懂这些,问询人又提前做足了功课,已经明确拿到了其行贿证据,并且一一给被问询人看过。
被问询人此时已经认命了,自然怎么问就怎么回答。
于是,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刑罚:
第一种,个人行贿200万,起码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而第二种,单位行贿,多说三年就出来了!
审我的这二位,就是典型的恶意带节奏,矮胖的问:“武教官和赵红兵关系不错吧?”
我说:“还行,朋友介绍认识的!”
他笑的很爽朗,“所以说武教官是讲究人,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他有什么难?他在牧河不是挺好的吗?”我惊讶道。
看,这就是在诱导我!
如果我点了一下头,马上就会记录在案,包括前面的摄像机,也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而我来牧河的真正原因,就成了帮助赵红兵寻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