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陈跃东拿过来的夹子。
里面有二十几页纸,还有好多照片。
“我习惯安排人偷拍和我第一次接触的人,所以照片不少,但几乎没什么用……”陈跃东说。
我翻着照片,缓缓摇头,“是没什么用!”
随后指着一张男人的面部特写说:“他化妆了,眉毛、抬头纹和胡子,包括这颗痣都是假的!”
陈跃东说:“是呀,不止是他,包括那些仆人和司机,全部都做了伪装,可当时根本看不出来。”
我合上了夹子,“很明显,就是这些人做的,没想到国外也有[蜂门]!”
他摆了摆手,“[蜂门]就有点儿扯了,应该是专业的骗子团伙,我肯定不是第一个上当的……”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我问。
“有,我们怀疑这是个被通缉的惯犯,可通过官方渠道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很明显,这些人使了钱,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他们最后的轨迹到了阿丹旺斯,所以我才过来的,可对方很快又销声匿迹了!”
“帆船酒店的那个保险柜,仔细查看过了吗?”
“我手下有痕迹学专家,已经认真看过了,上面没有指纹,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留下!”
“酒店监控呢?”我又问。
“都看过了,当天下午四点十二分时,监控系统宕了一下机,十几秒钟就恢复了,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直到我夜里回来,始终没有人过来。”
我说:“这是有人黑进了系统,宕机后的录像,应该始终反复其中一段录像,所以来人了,监控里也看不到!”
陈跃东竖起了大拇指,“对,就是这样!我把这份录像给专业的人看了,他说从四点十二分起,往后三分钟,系统一直在反复播放之前十几秒的片段,播了三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三分钟?”我皱起了眉,“从开锁进门到离开,这个人竟然只用了三分钟?!”
“对,只有三分钟!”
“保险柜是机械还是电子的?”我又问。
“电子加机械的混合型!”
我喃喃道:“高手!真是高手!”
把手里资料放下后,我说:“对了,还有个事儿……”
陈跃东喝了口茶,“说!”
“我知道陈大哥家和岭南的陈氏一族很有渊源,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
“陈跃霆!”
“他?!”陈跃东吃了一惊,“你认识他?”
说着,又摇起了头,“不对,你这个年纪,不可能见过跃霆哥!”
我问:“您和他熟悉?”
陈跃东点了根烟,靠在了休闲椅的椅背上,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眼神中有些黯然,“说起跃霆哥,这话就长了……”
我也点了根他的白皮特供烟,默默听着。
“我的太爷爷,也就是我爸的爷爷,和世元叔的爷爷,是亲兄弟,你能算明白这个关系吗?”
我点了点头,“明白,用东北话来说,您的爷爷和陈跃霆的爷爷是叔伯兄弟。”
“对,就是这样!”陈跃东点了点头,“我爷这一支在清末时,就已经家道中落,幸好有跃霆哥的爷爷帮扶,我爸才上得起私塾。”
“再后来,我爸去黄埔上学,学费都是人家拿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陈氏对陈跃东父亲的帮助,可远远不止他做地下工作时那么简单。
“再后来,我爸做地下工作时被捕,世元叔的父亲拿出了两万银元,上下奔走,打点关系,才把我爸保了出来……”
“陈家对我家,恩重如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红了眼睛。
“跃霆哥是世元叔的独子,1949年生人,比我大12岁!”陈跃东眼神恍惚起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其实,我俩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我还小,父母带着我和我姐回乡祭祖;第二次是1971年的夏天,他带了好多礼物来了家里。”
“那年我十岁,觉得他特别的帅气,一整天都跟在他身后转。”
“我听说过他的一些故事,尽管大人说起他时,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可我却不那么想,觉得跃霆哥很厉害,他是我儿时到青少年时候的偶像!”
“现在想想,这对我后来影响都很大!”
“十五六岁开始,我的一些叛逆做法,其实潜意识里就是在学习他……”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呢?”这是我最关心的。
“失踪了!”陈跃东叹了口气,神情萧索,似乎还有一些不忍,“1977年夏天的一个夜里,一场大火,将他在番禺乡下的老宅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
我身子猛地一震,呆愣在了那里。
一场大火?!
我想起来从小到大伴随自己的那个噩梦,这两年已经很少再做那个梦了,可梦中场景还历历在目。
“陈大哥,陈跃霆……他有孩子吗?”我觉得自己的声音肯定在抖。
“有个男孩儿,应该是1972正月生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似乎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整个人都开始发晕。
福利院估计自己是72年生人,户口本和身份证也是1972年,不过出生日期写的是10月1日,这是福利院的惯例。
当然,也有写7月1日的。
不知道出生日期的,就在这两个日子里选。
不过赤须子说我是壬子年农历正月二十九出生的,甚至连时辰都算了出来。
难道自己是陈小爷的儿子?
难道自己不姓武?
难道自己姓陈?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自己找了十几年的父母,天南海北,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再后来遇到了唐大脑袋和老疙瘩,这两个货就是那种随遇而安,没有多大志向的人。
要不说身边朋友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
老佛爷去世以后,被他俩劝的,无论是父母,还是余下的几把“龙子钥匙”,都不再刻意去找,干脆就佛系起来。
直到遇到了盛京的段老鬼,发现他同样双腿残疾,右手只剩下了光秃秃地手掌,五根手指都不见了!
这个伤,竟然和唐大脑袋的师父老中医一模一样。
而我一直也想知道自己发开手师父老王爷的死因,于是,两个人才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让我觉得魔幻的是,找父母、圣库宝藏和众多贼王的遭遇,明明是三件事情,可怎么走着走着,眼瞅着就要合并成一件事了?
我刚想问陈跃东,知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他没发现我的异常,继续说着:“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理现场,发现了九具尸体,其中就有跃霆嫂子和孩子……”
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外焦里嫩!
死了?
自己死了?
不对不对,自己死了话,那现在的自己是谁?
我迷糊了。
彻底迷糊了。
“那场大火之后,跃霆哥就失踪了,直到今天,还是音信全无……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去了南洋……”
“起火的老宅在番禺乡下,事情并没有传开,世元叔把事情压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