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少九年没坐这趟线路的车了,忘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沈波又打了过来,“十五分钟后,有趟客运客车,四十分钟后,牡丹江方向有趟煤车。”
我说:“王金成会让我们从公路桥上把钱扔在火车车厢里,拿到钱后再放武月,或者指定地点让我们去接……”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到站里!”
“好!”
这个安排是对的,王金成和金老九不可能在桥下等,更不可能爬上飞驰的列车,一定会在火车进站后去取钱。
哈同路上的雪还没跑开,后半夜了,几乎没什么车。
路灯昏暗,后驱的奔驰轿车行驶在上面经常跑偏,方向盘握得很紧。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相互安慰。
周疯子和小马哥他们的车开了过去,这是想在前面等着。
仔细想想,我小武何德何能,让这些人如此帮我!
二十分钟后,王金成又打来电话:“一直往前开,就会看到有座石桥,停下车后把钱拿出来,等电话!”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
我把车停在了公路桥上,没让张思洋下车,打开后备箱,将五个黑色皮箱拎了出来。
靠在后车门旁,点了根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自己用同样的办法坑过徐明楼,今天轮到了自己身上。
张思洋把车窗放下了一些,问我还得多久?
“快了,十几分钟!”
时间好难熬,连着抽了三根烟,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火车的大灯。
那灯仿佛远古的独眼巨兽一般,刺破了黑暗,迎面而来。
我朝车里的张思洋喊:“注意听电话!”
灯光越来越近。
张思洋喊:“没响!”
我已经拎起了两箱钱,张思洋下了车,手里死死攥着她的手机。
我喊:“打了吗?”
“没有!”
轰隆隆的火车从脚下穿过。
“回车上,打过去!”我喊。
张思洋连忙又上了车,很快拉开车门朝我大声喊:“不在服务区!”
妈的!
我脑子飞转,是他们恰好经过没有基站的地方,所以没打成电话?
还是去火车站里的警察暴露了行踪?
扔?
还是不扔?
不行,毕竟王金成没让自己往下扔,不能扔!
火车很快就过去了,我把五箱钱又放回了后备箱,张思洋问:“怎么了?为什么呀?”
我关上了后备箱,“不是这儿!”
两个人刚上车,王金成又打了过来,不等张思洋发火,说了几个字:“往回走吧!”
噗!
张思洋把手机摔在了车座上。
我想劝她别急,想想还是算了,又何止她急,我更想骂娘。
拿出手机给沈波打了过去:“波哥,咱们被耍了,火车站的人都撤了吧!”
“去哪?”
“不知道,就说让我们往回走。”
“知道了。”
我掉头往回走,给周疯子打了电话,沿途又遇到了赵红兵和沈公子的车,招呼他们回去。
进城后,直到行驶进了西大直街,王金成才来电话,“往呼兰方向走!”
我在路口右拐,不禁奇怪,往北走要经过江桥,过了江桥下道就是太阳岛了,这不回家了吗?
九点出门,现在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这么多人像被耍猴一样耍了四个多小时,从北到南绕了一大圈,又往东跑了那么远,现在又绕回来了。
他俩到底想在哪儿交易呢?
一阵阵心烦意乱,我放慢了车速,劝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一盏盏路灯从两侧划过,街道异常寂静,空旷的马路没有了白日喧嚣。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转念又是一身冷汗!
吱——!
我踩下了刹车。
张思洋连忙问怎么了,我朝后摆了下手,拿起手机给沈波打了过去:“波哥,派人到江桥下面,快,到江面上去,隐藏好!”
“什么意思?从江桥上面扔钱?江面上没遮没拦的,拿到钱往哪儿跑呢?”他惊讶道。
“江面昏暗,如果取钱的人划爬犁呢?”
“知道了!”
“另外,派些人手去我家吧!”
“怎么了?”
“我怀疑王金成已经带着孩子在我家了!”
那边愣住了。
我继续说:“我现在停在了前进路,派一男一女两个警员过来替换我俩,完成交易,我们得回去!”
“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面的张思洋已经急了,我又伸手往下按了按,让她稍安勿躁,随后给周疯子打了过去,“疯子哥,都回我家!”
“为啥?”
“你给嫂子打个电话!”
张思洋见我放下了手机,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我说:“你给家里座机打个电话!”
她连忙打了过去,很快怔怔看着我说:“忙音……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放下一点儿车窗,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我分析,金老九是一个人去的火车站!想当年他可是黄瘸子的手下干将,化个妆隐藏身份,甚至坐在站前广场某辆车里,确实能瞒过我这双眼睛!”
“看到咱们的车以后,他打电话给王金成,所以王金成才会让疯子哥和老唐下车。”
“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以为他们始终在跟随咱们。”
“其实从离开车站以后,他们就没再跟着!”
“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每次王金成指出后面的车有问题时,并没有说出车身颜色和牌子,只是说让后面的“狗”滚蛋……”
“他们早就想好了怎么交易,不过是故意溜咱们而已!”
“从排查月月上课的那家学校现场开始,我就有种感觉,王金成和金老九有分歧。”
“这才想明白,王金成出狱后就是滩烂泥,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怪在了咱俩头上!再加上三年前在宴宾楼包间里对他的羞辱,又被弄去乌兰巴托挖了一年多的煤,所以,他疯了!他根本不想要钱,他想要咱俩的命!”
“可金老九不一样,他也恨我,可相比之下,他应该更恨师爷才对!”
“可他为什么没去绑了师爷?”
“因为他只想弄钱,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无所谓,等腰包鼓起来以后,报什么仇都不晚!”
“这就是他这种传统[荣门]中人,和黑社会的区别。”
“所以,一个绑架案,两个人分果实,桥下的金老九要钱!王金成要命!咱两口子的命!”
“如果换成我,如此天寒地冻,一定会选择去对方家里,连同她的豪宅一起完蛋!”
张思洋的脸煞白一片,喃喃道:“王金成打架根本不行,小鲁他们仨在家呀!”
我缓缓摇头,“如果绑一身炸弹呢?手里还有武月,谁敢乱动?”
张思洋眼泪就下来了。
我手机响了起来,是周疯子:“小武,你嫂子手机关了,家里座机应该也被拔了线,建军哥也给嫂子打电话了,同样关机……”
我说:“回去吧,我也往回走,下江桥后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