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客气道:“陈大哥亲自迎接,诚惶诚恐……”
陈跃东哈哈大笑。
引得两个门房一脸迷惑,摸不透我是什么人。
目光扫过,我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竟然都有枪。
“快请进,茶刚刚沏上!”他客气着请我往里走。
走进去才发现,正门这边原来是座宅院,感觉格局可比我新买的那座院落大太多了,左右竟然还有跨院。
古树成荫,看不透庭深几许。
看来后面那个大湖,相当于这座宅院的后花园。
只不过他家的后花园,要比故宫的后花园大出太多了!
这要是放在古代,就叫逾制!按律臣子一旦逾制不仅要砍头,而且罪连九族!
沿着古香古色的抄手游廊往后走,这才发现不对。
怎么这里不像家,反倒像个办公场所?
沿途遇到的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穿着半袖白衬衣,黑色西裤和皮鞋,干净整洁。
这些人手里或是拿着文件,或是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见到我俩后,纷纷站到一旁,垂手问好。
“主任好!”
主任?
他们竟然称呼陈跃东为主任?!
什么主任?
这个职位可是个玄学,从村主任直达天庭,都有主任这个职务。
可权力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陈跃东是什么主任?
瞥了一眼二进西厢房,里面坐满了人,能看到六张办公桌,还有打印机。
我更是疑惑,这是什么机关,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陈跃东不解释,我自然也不好问。
穿过垂花门,抄手游廊一直通往三进院子的后面。
现在可以十分肯定,这儿就是个办公场所,而且人还不少,办公人员起码有上百人。
这还只是看到了三进院落,左右两侧跨院呢?
两个人绕过最后面的后罩房,就看到红墙碧瓦间有个月亮门,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武警。
看到我们以后,两个人齐刷刷立正敬礼。
陈跃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武,给他们看一下你的证件……”
我拿出了八局的工作证。
一名武警接了过去,看的十分认真,又拿起旁边小木桌上的一个本子,在对照着上面的文字。
看来已经提前做过了登记。
这让我更加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怎么会有如此严格的安保措施?
很快证件就还给了我,小武警立正敬礼后却说:“麻烦把配枪交给我……”
陈跃东不悦道:“行啦,交什么交?”
小武警却毫不退缩,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
我不想让双方为难,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于是把枪拿了出来。
穿过月亮门,是片松林。
陈跃东有些抱歉道:“小武,不好意思了,这些孩子执拗的很……”
我笑笑说:“应该的!”
随后就岔开了话题,他也没再解释什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沿着石板路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林中有栋白色小二楼,楼前停着几辆雪佛兰大吉普车。
难道这里才是陈跃东的家?
出了树林,那座大湖远远映入眼帘,荷花、野鸭,景色好美。
我这才注意到,湖一侧的林间,隐约还有七座合院。
上次来并没有走到这边,这些房子又隐藏在了林间,所以才没注意到。
两个人沿着低矮院墙,绕着湖往西走。
忍不住好奇,我往其中一座院子里看去,就见葡萄架下有张软椅,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
曲线玲珑,媚态百生。
陈跃东面有忧色,压低了嗓子解释:“这是你嫂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看来这才是他的家,那另外六座院子呢,住的都是谁?
沿着大湖继续往西北方向走,不由感叹,他说茶刚沏好,可这个距离,到了以后喝凉茶吗?
来的路上,我翻来覆去地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陈跃东怎么说,他姐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沉浸在回忆当中。
这说明她不想面对现实,她在逃避!
看来,沉疴需用猛药!
于是对陈跃东说:“陈大哥,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你能相信我吗?”我停下了脚,看着他的眼睛。
他脸色就是一沉,“小武,既然我能让你过来,还是解决家事,就把你当成了自己家里人……”
他的目光炯炯,确实没有说谎。
想想自己第一次来的待遇,只能走后门,还是个小丫头带进来的。
今天能让自己从正门走,又把一切敞开了给我看,毫不忌讳,这种待遇,是自己在日本九死一生换来的!
只是他没解释这里的一切,不过也好,知道的多,未必是好事情。
“好!”我严肃道:“既然相信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儿空间,让我单独见见子璐姐,好吗?”
他犹豫了至少二十秒钟,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出现,可以吗?”
他惊讶起来,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陈大哥,如果你想让子璐姐回归正常生活,就要下狠心!”
他怔了一下,喃喃道:“是,我知道,我明白,可……可我狠不下心……”
我叹了口气,“您决定吧,如果不行,我就不往前走了,反正茶肯定也凉了!”
他苦笑起来,拿出烟,又帮我点燃。
他夹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这个姐姐在他心里有多重。
几口烟后,他下了决心,“走!”
绕到湖的西北面,两个人站在了那片竹林前,我隐约听到了歌声。
“小武,”他又停下了脚,“别让她太伤心……”
我没说话,迈步走进了竹林。
歌声越来越清晰……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
了不见个人,
妹妹站在那个圪梁梁上,
哥哥站在那个沟,
想起我的那个亲亲呀,
泪满流……”
我慢了下来,在去日本之前,听到这样的曲调,只是觉得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却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爱情。
或者说,我不明白,这种歌曲为什么会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现在,我懂了。
因为他们彼此爱的纯粹。
他们没有深邃晦涩的哲学语言,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扭捏矫情,更没有眉来眼去地甜言蜜语。
他们就像黄土高坡上的男女,隔着深壑,迎着风沙,掏心掏肺地吼出了自己的真情。
那是弥漫着黄土气息的大实话,撼动心灵,苍凉凄婉!
又一次看到了那两口窑洞。
陈子璐穿着黄军裤,花布小衫,坐在门槛上,依着门框。
歌声还在继续,我推开了院门。
她停下了,惊讶地看着我:“武同志?你怎么来了?东子说去村头接你,没看到吗?”
我笑笑说:“看到了,他有事儿,一会儿回来,我想吃姐的包子了!”
她站了起来,“好啊,我去和面……”
“不急,”我走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子璐姐,咱俩聊聊天儿?”
“好!”她坐在了我旁边,伸手摸了一个紫砂壶,“呦,都凉了,我去烧水……”
“不用!”我连忙拦住了她。
她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子璐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你问吧。”
“我是谁?”
“你?你不是县里挂职的干部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我叫武爱国,是国安八局的特聘实战教官!”
她眼神迷惑起来。
“今天是哪一年哪一天?”我又问。
“1986年8月10号,星期六……”她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不对!”我摇了摇头,“今天是2003年9月10号,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胡说!我去给你和面!”
她笑着站起身,我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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