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铁门拉开了,身后响起了金老九的喊声:“我说我说,武爷,我说,我都说!”
我咧嘴一笑。
走廊的唐大脑袋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奸诈”的口型。
我又站回了金老九的身前。
“再给我来根烟。”他说。
烟雾袅袅。
“能不能少判我几年?我特么……我特么真在里面待够了……年纪大了,不好熬……”说着,一行老泪流了下来,“你问问小丫头,我俩对她挺好的,更没吓唬她,真的,我不说谎……”
我叹了口气,“月月说过了。”
“真的吗?她真说了?”金老九一脸期盼地看着我。
“是,月月说,是爷爷哄她睡的……你只要实话实说,我可以帮你!”
听我这么说,金老九眼泪更多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低下头,把脸凑到了铐在铁桌板的手上,抹了一把眼泪。
我又说:“王金成要拉炸药前,把月月放了。”
金老九惨然一笑,眼神里多了一丝慈爱,“那丫头,小嘴儿叭叭地,招人稀罕……第一天后半夜,我把小丫头哄睡了,我发现老王一个人在外面掉眼泪……哎,不说他了!我说,我都说……”
“确实有人在后面指使我俩,只是这个人我和老王并没有见过!”
“四天前,这个人给我打电话,问想不想发财?我说废话,孙子才不想发财!电话里只能听出来是个男的,可多大年纪、口音等等都听不出来。”
“他说想发财的话,等我电话!”
“他挂了电话以后,我又拨了回去,发现是个路边的磁卡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王金成回来了,从乌兰巴托回雪城以后,我俩就合租了个房子。”
“他说他接了个电话,说完后我才发现,两个电话内容并不一样,和我说的是想不想发财,和他说的,是想不想……”
金老九停顿了一下,瞥了我一眼后才继续说:“和他说的是,想不想你和张思洋死。”
我说:“继续。”
“就是这样了,当天晚上他又打电话,说门口有东西,让老王去取。”
“他去开门,发现外面放了个纸箱,打开以后,里面有两千块钱,还有十几张电话卡和一些炸药。”
“第二天上午,这人又来电话,教王金成怎么用炸弹,还教我们怎么打电话勒索,应该在哪儿交易取钱等等。”
“下午四点来电话,让我俩开车去靖宇公园,到了以后,又让我们在临街一栋五层老楼的东侧等着。”
“我俩等了两个多小时,天早就黑了。”
“眼瞅着六点半了,一个小个子男人抱着你闺女,突然就出现在了车前,这人穿了一身黑,还戴了个脖套儿和棉帽子,整张脸都蒙住了。”
“他也没说话,把昏迷的孩子给我们就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不用我俩动手,就绑了你们的孩子,我想要钱,他想要命,就开始折腾了……”
听了他的诉述,虽说并不意外,可还是很失望。
往外走时,金老九哭着喊:“武爷,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
沈波和副支队长周威他们都从隔壁走了出来,刚才审讯室里面情形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会是谁?”沈波问。
我摇了摇头,“不好猜,总之是想让我死的人吧!”
周威问:“是不是再审审?”
我说:“建议周队再去找找培训学校的那个女老师……”
他怔了一下,“不会吧?我们审了两次,没什么问题呀!”
“我估计她是新应聘去的,最多才干一两个月,而且已经辞职了!”我说。
周威汗就下来了,“确实是新老师,给武月班里的授课老师做助教。”
我“嗯”了一声。
沈波想了想,说:“你是意思,这个老师故意没陪着月月,出来是要稳住小鲁和老九?”
我说:“毕竟是女厕,小鲁他俩不进去很正常,以前也是一样的,可这个老师竟然出来了,明显有问题……都说旁观者清,我也是才琢磨过味儿来。”
周威说:“这个问题我问过,她说小孩子也有羞耻心,学校毕竟不是托儿所,一般这种情况她们都不陪着。而且我们也询问了其他老师,确实是这样的。”
沈波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说:“上班后去查一下!”
“是,沈局!”
我说:“金老九这边儿,写笔录走流程吧!这俩人还残存了一丝良心,没把事情做绝,王金成最后不忍心伤害月月,金老九也马上五十岁的人了……”
我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转移了话题:“缓两天,我请大伙喝酒!”
上午九点,周威来电话,说那个女老师第二次从市局回学校以后,也就是昨天上午,就提出了辞职,说是害怕。
学校以财务不在为借口,说试用期工资要等月初才能开,又让她不要离开本市,她也答应了。
周威当场发了脾气,问为什么不通知他们。
学校解释说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其实就是在推卸责任,不想添麻烦。
他说已经拿了这个老师的资料,在回局里的路上。
我说不用查了,资料肯定都是假的。
周威十分不好意思,在电话里一再赔礼道歉,说是他们疏忽了。
我说不疏忽也没多大意义,就算识破她,抓了她,也问不出什么来!这个女老师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已,谁绑走了月月,又交给谁,肯定是一问三不知,对咱们这个案子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放下电话以后,我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不止是对周威,更是对自己有火气!
自己虽然不是神,可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
刚才和周威说的不是什么客气话,因为真抓了这个女人,确实也问不出王金成他们藏在哪里。
可如果抓了她,就有可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溜掉了!
张思洋安慰我说,不用生气,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我们都没再回太阳岛,老唐联系了家搬家公司,把那栋别墅里面除了家具外的所有物品,都装了个40尺的集装箱,发回京城。
幸好家够大,否则都装不下。
至于说这栋别墅,张思洋给了马小虎,说小虎你要是不怕,就搬过来住,犯膈应就处理了,卖多少都是你的。
她把月嫂赵阿姨,厨师张姐和保姆小秀叫到了房间,拿出了三十万现金,一人分了十万,哽咽道:“真快呀,一晃儿,你们在我家八年了……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些钱拿着,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三个人哭着不想走,武月伸着小手帮她们擦眼泪,这一擦不要紧,哭的更厉害了。
我看不得这种场面,连忙去了赵红兵他们房间。
两天后是元旦,忙碌的2004年过去了。
我们一家三口在李玉兰的[盛世专业铁板烧]请客,我给杨历年订了个三层蛋糕。
周疯子和盛夏、张建军和韩静云、小马哥、卢晓光他们,还有赵红兵、刘海柱和沈公子,郝忠海和沈波等一众好朋友都过来了。
陈六指忙前忙后,没少挨我们白眼,可这厮的脸皮实在是太厚。
李玉兰态度很坚决,不可能再结婚了,这家伙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我没再说什么,婶子一个人不容易,东北集团离这儿近,有这么个贱货也挺好,有什么事情也能帮上忙。
我们两口子给所有人敬了酒,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吹生日蜡烛时,看到最上层蛋糕插着个巧克力做的铁锹,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七哥许完愿,吹灭蜡烛,拿起“铁锹”就扔进了嘴里,嘎巴嘎巴嚼了起来,说真甜!
喝到九点的时候,女人们就就抱着武月先回了宾馆。
半夜了,酒过三巡,满桌都是五粮液和啤酒的空瓶子,杨七哥搂着刘海柱说:“柱子哥,你、你说咱俩投缘不?”
刘海柱说:“那、那必须滴呀,要不是我家老爷子走的早,我肯定问问他、他年轻时犯没犯错误……”
大伙爆笑。
七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拉起刘海柱,又把赵红兵和沈公子扯了起来,说咱兄弟投缘,上次在牧河太仓促,今天必须拜把子!
三个人都没少喝,又都是性情中人,自然纷纷响应。
于是,四个人对着一桌子残羹剩菜跪了下来,杨七哥说:“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杨历年......”
“我刘海柱!”
“赵红兵!”
“申东子!”
四个人双手抱拳,杨七哥神色端正,大声说:“今日,我们四人义结结金兰,歃、歃血为盟,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
唐大脑袋微笑道:“七哥说的真好……”
我一捂眼睛,可不好嘛,拜把子,人家是专业的!
四个人一个头刚磕地上,卢晓光手机响了,汪玲来的电话,说她羊水好像破了。
东北集团好多司机在外面等着,所有人坐车往卢晓光家跑,接上汪玲连忙去了妇产医院。
一个小时以后,张思洋和盛夏她们也都过来了。
后半夜两点,汪玲顺产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推出来以后,大伙都围着小床打转,小马哥说这孩子比你好看,卢晓光开心的只知道傻笑。
汪玲说笑啥呀,快给我爷打电话!
卢晓光连忙拿出手机,打给了唐山[蜂门]的老爷子狂蜂汪汉。
汪玲自幼父母双亡,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老爷子原本来雪城待了两个月,见她迟迟不生,待不住又跑了回去。
卢晓光放下手机说:“爷说明早就到,放心吧!”
周疯子趴在床边说,晓光啊,我给咱儿子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