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个子不高,瘦的像根麻杆儿似的,不到两拃宽的肩膀上挑着一个硕大的脑袋,梳着溜光铮亮的分头,活像是根穿着衣服的棒棒糖。
他一边吊儿郎当的四下闲逛,一边不停的和身边过往的人打着招呼,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就是游走于琉璃厂和潘家园的情报贩子,绰号胡大头的胡磊。
我心中顿时大喜,抬手跟胡磊打了个招呼,他一脸茫然的站住脚停在了我面前。
“这位爷,恕我眼拙,您是……”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出门的时候改变了一下妆容。
别说是胡磊了,就连蒋亮也没能一眼就认的出我来。
我热情的搂住了胡磊的肩膀,就像是逮住了一只小鸡崽儿似的。
“哎哟,胡老板,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我趁机把嘴凑到他那颗大脑袋旁边,压低了声音。
“是我,陶多余。”
胡磊惊喜的抬起头来,咧着嘴龇出了一嘴大黄牙,我赶紧低声警告了他一句。
“别嚷嚷,不能让别人认出我来,你也不许叫我师父,听着怪别扭的。我今儿个遇着件头疼的事儿,你要是能帮我解决了,我立马就教你点儿真本事,不忽悠你。”
胡磊赶紧捂着自己的嘴,脑袋点的就跟磕头虫似的。
我真怕他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再把他那根小细脖子给折断了。
我详细的跟他讲了我要买的水晶球的具体要求,胡磊一声就乐了起来。
“嗨,我当多大个事儿呢,就这?我说师父……嘿嘿,陶爷,我胡大头别的本事没有,可在这琉璃厂啊,每家每户的人头我都熟的跟自己的亲爹似的。不就一水晶球吗,䞍好吧您呐!”
胡磊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进了一家店铺,过了没多一会儿,他就贼忒兮兮的抱着个盒子跑回了我身边。
他拉着我躲在了一条巷子里,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边铺着厚墩墩的棉絮,包裹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隐隐的散发着幽暗的深黑色。
这只水晶球的外观倒是符合安好的要求,但我也不懂这种东西怎么鉴别好坏,就朝胡磊鼓了鼓眼珠子。
“两个事儿,听好了。第一,今儿个咱俩见面的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水晶球是你帮我买的,要是走漏了风声,我把你那大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第二件,要是你敢拿假货来忽悠我,这个水晶球的品质达不到安……我满意,你的脑袋还是得当夜壶!”
“嘿哟喂我的陶爷欸,您这话是说哪儿去了?我胡大头就算是敢去忽悠天王老子,还敢骗您不成?!”
胡磊又摆出了他的招牌动作,万分委屈的拍着大腿一个劲儿的叫屈。
他指着那个水晶球唾沫横飞的跟我讲了半天,什么包裹体,柳絮儿棉,晶体纤维的伸展度,双折射……
我听的一头雾水,总而言之我最终就只听懂了一句话。
他费了半天劲才跟卖水晶的那个老板砍了个骨折价(其实他从进店铺到出来一共才不到五分钟),又免费搭了两条优质的独家情报(鬼知道是真是假),老板才勉强同意把这个水晶球以两万八千八的价格卖给他(我靠!这么贵?!)。
我对胡磊这个人是真有点儿信不过,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安好,问她这个水晶球能不能用。
我倒不是怕被骗了钱,关键是这颗水晶球跟唐果儿能不能顺利的醒过来关系重大,我是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安好很快就给我回过来了信息,“很好。”
“就要这个了。”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收好了盒子,给胡磊转了三万块钱过去,他眉开眼笑的收了下来。
“师……陶爷,您刚才不是说要教我点儿真本事吗?嘿嘿,咱啥时候开始?”
我看了看时间,倒是还早,反正今天的事儿也算是办的挺顺利的,就朝他笑了笑。
“走,去你家,现在就教你。”
“哎,得嘞!您请。”
胡磊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我们俩一路溜溜达达的朝他家走去。
路上他买了不少小吃熟食之类的东西,还提了一瓶好酒,出手阔绰的就像是昨儿晚上刚拆迁似的。
胡磊家离着前门大街很近,到了他家,他把我让进了门,摆开吃食儿开了酒,一个劲儿的招呼着我多吃点儿。
我的心情也暂时放松了不少,吃了几口东西,胡磊没多一会儿就满嘴肥油横流,酒也喝了大半瓶子下去,满脸贼光。
我对胡磊家并不陌生,前前后后算起来,这应该是第四次了吧。
头一回是胡磊没管住自己的裤裆,精虫上脑去招惹了夏天,结果中了她下的煞,每隔几天就梦见七只猫来吃他的魂魄。
我和潘浩狠狠的捉弄了他一把,拿一只老鼠把猫的阴魂引了出来,还现场观摩了一下他独特的自我催眠入睡的奇葩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儿还挺搞笑的。
只是我一想起胡磊抓着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老鼠往他自己嘴里塞,立马就胃里一阵翻腾,眼前这一桌子酒菜顿时就不香了。
第二回来他家,是他喜提了一段时间的天降横财,每天去钓鱼,都能意外的在鱼肚子里翻出一件金器。
他还很大方的送给了李莹一条黄金手链,那条手链曾经在九凶之地的最后一个关卡里出现过。
直到现在我都没能闹清楚,那条黄金手链到底真的是胡磊“钓”上来的,还是变成了癞蛤蟆的师父给她的。
第三次来胡磊家,是因为他无意中卷进了那块假冒的“太一令”交易事件之中,其实那块令牌是真正的湘江无事堂的掌门信物,无事牌。
绑架胡磊的两个人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双双殒命。
但他们在临死的时候,手上摆出了一个怪异的手印,现在回想起来……
很有可能是我娘复制了黄华裕的法术,杀掉了那两个人灭口。
吃饱喝足,胡磊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桌子,坐在我面前喷着一嘴酒气笑眯眯的看着我。
“师父,教吧,我准备好了。”
我嫌弃的扇了扇风,把他的大脑袋推远了一点儿。
“按说施法之前尽量不要吃油腻的东西,更不能喝酒。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天也就是教你点儿基础性的理论,等回头你酒醒了自己练习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些禁忌。”
“哎,记住了。那……咱学点儿什么?”
我想了想,有点儿犯难。
大部分法术都是需要先修炼几年法力来作为修习的基础的,就比如说画符吧,我跟着师父苦练了十八年,在来中州之初,也只能画出黄阶符箓。
想让胡磊这种体质普通,没有任何法力基础的人一学之下就立竿见影,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套铜钱来,一枚一枚的摆在桌面上。
“难的你也学不了,就先简单了解一下青乌堪舆一派的入门本事,占卜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