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之后,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打扮,提着个破旧的旅行包出现在南郊工地附近的一个招工点。
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挤在报名处,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被死死围在了中间,正声嘶力竭的维持着秩序。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咱工地上正缺人手,每个人都有机会……哎,你!会干什么?”
“我会开搅拌机!”
“俺会搭剪力墙!”
“老板,俺是老手,勒脚踢脚散水明沟拉毛甩毛凿毛箍筋俺什么都会!”
男人赶紧举起手平息了大家的七嘴八舌,挥了挥手里的几张图纸。
“都来看看,谁能看明白这东西?哎我告诉你们啊,谁要是能干的了这个,那就不是小工的工钱了,咱黄老板会亲自来跟你谈待遇问题!想要发财的赶紧过来了!”
一群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七手八脚的抢走了图纸,围成一圈吵嚷了起来。
“哎老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看着古里古怪的。”
“这个……说不好,看着像个避雷针,可这图纸上的构造柱……又不像。”
“我说,我瞧啊这肯定不是避雷针,应该是个附加的观赏性建筑。可是……这么大的建筑没个圈梁?怪了,我干了二十多年建筑,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图样。”
“是啊,这就不是个正常的玩意儿……你看这,还有这,这几个定位轴线和建筑主体之间根本就不合道理,这要是盖起来不塌了才怪。”
“看不懂看不懂,算了,这财是不该咱来发,咱还是干咱的小工得了,反正工资也不低,干脆别去操这些闲心了。”
大家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男人无奈的拿起那几张揉的皱巴巴的图纸,一边摇着头一边叹了口气。
“都登个记吧,能干啥写在名字后边。”
大家挨个在花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信息,男人喊了几个名字,被录用的人都显的很兴奋,三三两两的蹲在路边抽着烟聊天,等着男人带他们去工地。
男人浏览了一下手头的名单,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趁机凑到了他身边,递给他一支烟。
“大哥,抽一根。我看你挺犯难的,是不是缺什么特殊人手啊?”
我掏出打火机,男人点着烟狠狠的抽了两口,急的直抓脑门。
“你也是来报名的吗?会什么?”
我尽量露出了一副憨厚的笑意,“多少都会点儿,也有把子力气,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可能他看我这副身板不像是个能干活的模样,摇摇头丢掉了烟头。
“你先随便干点什么吧,工地上正缺人,只要你不偷懒,怎么都有口饭吃。叫什么?”
我掏出一张胡小蝶做的假身份证递给了男人,趁着他登记的工夫,迅速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几张图纸。
“哟,这是……大哥,咱这工地是要建……这个东西?”
我故作惊讶的指着图纸,那男人突然脸色一怔。
“你能看懂这图纸?!”
我笑了笑,“懂一点儿,不过这种建筑方式……很少见,也很奇怪,咱中州城里边就有几座,但没几个人知道罢了。”
一听我这么说,男人的脸上顿时就显出了狂喜的神色。
“你还真懂这种建筑?哎,我给你调拨人手,你……你能按照图纸建出来吗?”
我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下,为难的摇了摇头。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说你说!”
“这个图纸……我觉着有点儿问题,有几个重要的参数似是而非,要是按照这上面的数据建出来的话,恐怕达不到预想的效果。要是你信我的话就找设计部问一下,这给出来的参数是不是错了。”
男人一听我这话,顿时眼珠子都直了。
“你说说,这图纸上的哪些数据不对?”
我笑了笑,又把图纸还给了男人。
“大哥,咱都是干这一行的,规矩咱都懂。我要是没弄清楚建筑意图就胡乱去指手画脚,这不合规矩,一旦人家设计部就是想盖个普通的装饰建筑,我不成了个笑话了?还是先问明白了再说吧。”
男人紧盯着我,脸色却越加的狂喜了起来。
“那你说说,你觉着这图纸上是想要建个什么东西?”
我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下,又递给男人一根烟。
“大哥,我胡说八道几句,你千万别把我当神经病啊。我看这图纸的意思,是想建一个……凌云顶。”
“凌……啥玩意儿?”
我解释道,“凌云顶算是建筑里的魔术吧,能让这个建筑的一部分凭空消失在人眼前。大哥,我可没胡说,这种建筑方式很少见,一般人听不明白。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魔术,说白了就是利用了高度和角度的视觉差,让特定位置观察的人不容易发现这一部分建筑罢了。”
“哎呀,哎呀呀呀呀……”
男人激动的烟都掉在了地上,他乐的一个高蹦了起来,一把就死死的抱住了我。
“可算是遇着个明白人了,你别走啊,你千万别走!”
男人嘱咐了我好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撒开了手,掏出手机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不停的看向我,生怕我下一秒就抬腿跑了似的。
我笑着蹲在了路边,点了根烟抽了两口。
睡眠充足了之后,我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很多。
当我看见那张图纸上的建筑形状的时候,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就是青竹台特有的那个奇怪的手印,和袁春怡酒店顶端的尖顶一模一样。
我的脑子迅速的转动了几下,做出了一个推测。
黎木木查到的建筑图样,那不是完整的祭坛样貌。
在祭坛的平顶之上还有一个尖顶的建筑,就是这个手印的模样。
眼前的这个工头,应该就是庄小龙所说的陈泉羽了。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黄华裕的手下,是监督这座祭坛的工程进度的人。
他想要按照图纸的样式建出祭坛的下半部分,这很简单,只要抓抓紧,两个月左右肯定是可以完工的。
但他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情,就是祭坛顶端的那个手印。
建成之后,那个手印是不能被人看到的。
这压根儿就不是陈泉羽所能理解的了的,我估摸着他现在心里正在大骂黄华裕,这个混蛋脑子是不是搭错弦了,怎么会交给他这么个变态的任务。
要是没看到具体的图纸,我也搞不明白这种特殊的建筑方式。
但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这个奇怪的祭坛,也包括袁春怡的那座酒店在内,都是出自……
鲁西南缺一门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