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一声,竟直接警告:“爱卿,朕希望这件事跟陆家没有关系,你身为朝廷重臣,应该知道读书人对朝廷而言意味着什么!”
陆丞相是老油条了,自然明白皇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那个名叫玉衡的少年这是入了皇帝的眼?
可玉明复的官位已经很多年没动过了,眼下,是不是已经有升迁的可能?
陆丞相的心思百转千回,而流露在面上的只有惶恐:“臣不敢,望陛下明察。”
“最好是这样!”皇帝神色冷漠,“陆知夏不是爱卿的孙子么?爱卿除了派人过去查清此事,再无其他了?无论如何,他都是陆家的血脉,爱卿可不要偏心得太明显。”
陆丞相垂着头,嘴角抽了抽。
皇帝今天是受什么刺激?居然管起臣子的家务事来?
“臣谨遵陛下教诲。”陆丞相恭敬地道。
皇帝又询问了一些跟陆知夏有关的事。
虽然陆丞相对陆知夏不闻不问,但是基础情况还是知道的,倒是能答上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疼爱这个孙子呢!
实际上,他连陆知夏生辰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更想不起来陆知夏是几时离开京城的。
从御书房出来,陆丞相还是一头雾水。
他调查过玉衡的身世,确实是玉明复的大哥的儿子,身世并无任何疑点。
玉衡父母早逝,是被玉明复养大的。
而玉明复为了不让兄长唯一的血脉受委屈,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娶妻。
不过,从玉衡的表现来看,玉明复将这个侄子教得很好,看着不像是要走行伍的路,而是打算入仕。
“陆丞相留步。”陆丞相满脑子都是关于司玉衡的消息,以至于司锦川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直至被司锦川喊住,他才回过神来。
“见过三殿下。”
“丞相不必多礼。”
司锦川端着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虚虚扶了一下陆丞相。
陆丞相今年六十有三,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那个双眸子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内心。
身为百官之首,陆丞相滑不溜秋。
司锦川已经不是第一次拉拢陆丞相了,但都被这老狐狸糊弄过去。
至今态度依旧很暧昧,哪个皇子都不战。
皇帝到现在也没有立太子,储君之位一直都空着。
司锦川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歹徒竟如此沦丧,竟然连余山长都不放过……余山长门生无数,也未曾与人为敌,唯一的对头便是盛世书院的聂山长,丞相觉得这件事跟聂山长可有关系?”
陆丞相不着痕迹瞥了司锦川一眼。
他一直觉得司锦川不堪大用,所以并不愿意跟司锦川走得太近。
“皇上已经派人彻查此事,相信很快有定论,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下官也不敢妄加揣测。”陆丞相模棱两可地道,“等真相出来,便知道是谁策划的了。”
“陆丞相所言极是。”司锦川脸上笑着,心里却将陆丞相骂了一顿,“只是听说如风也受伤了,不知道情况可好?想来我同如风也算一起长大,这自幼的情谊并未随着他前去定和城而变淡。”
陆丞相拱手道:“多谢三殿下关心,知夏一切都好,并未受伤。只是救他的玉衡伤得很重,在下官收到消息的时候,听闻玉衡依旧昏迷不醒。”
“说起来,如风离开京城也好些年,似乎还没回过京城。不知道他可曾和陆丞相说过什么时候回来?陆大公子不是今科下场吗?”
“这个他倒是未曾说过。”
陆丞相怎么可能不知道司锦川一直提起陆知夏是做什么。
但他偏偏不接茬。
司锦川觉得陆知夏能膈应到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罢了,不值得他浪费半点精力。
虽然对皇帝说已经派人去定和城。
实际上,那不过是府中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
对于陆知夏,陆丞相只有无尽的厌恶。
要不是长孙还要下场科举,他早就杀他了!
不过也快了。
等长孙高中,便是终结陆知夏这条贱命之时。
司锦川不知道这点,他还在说陆知夏。
陆丞相有些不耐烦了。
朝中还需要平衡,司锦川暂时不能出事。
他得虚与委蛇,应付过去。
最后,还是司锦川被陆丞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忽悠得耐性尽失,气冲冲走了。
陆丞相目光深沉地盯着是司锦川的离去的背影,只一瞬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眼神从来没有过似的。
为了陆家百年传承,坐上皇位的可以没什么才干,但一定要听话。
而司锦川绝对不是好人选!
……
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传不到定和城。
知府被余登元烦得称病不起,玉明复带着亲兵来了。
虽然定和城的戍卫不属于南卫城都指挥司,但玉明复的官阶却比知府高一级,知府再也没办法继续躲了。
知府向来害怕跟武将打交道,管辖定和城戍卫的指挥使是个莽夫,根本不讲道理,每次来找知府都不会有好事,再加上声若洪钟,每次知府跟他说话,都觉得耳朵要被吼聋。
不过便服出行的玉明复看上去更像是读书人,说话也不像那个指挥使那样靠吼,而是斯斯文文的,很好相处。
但知府很快就发现,这都是错觉!
不怕武将没文化,就怕武将有心眼。
显然玉明复就是这样。
言笑晏晏间,让人带上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知府升起不好的预感,额角跳得厉害。
“玉指挥使,这是何意?”知府吞了吞口水。
“我家侄子至今生死未卜,我虽只是他的叔父,但一直当成亲儿子那样养,如今他遭遇那样的凶杀,而庞知府你至今没有捉拿到凶手,我只能从旁协助一下知府查清真相,早日拿下凶手,还书院学子一份安宁。”
玉明复淡淡一笑,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庞知府脸色微变:“玉指挥使,这是定和城府衙的时候,您这样插手,只怕是……”
“庞知府不需要协助?”玉明复笑着打断他的话,“不过,事到如今,怕是庞知府得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