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和城的知府太了解三大家族,隐约能猜到司玉衡遇刺是怎么回事。
他暗中派人去给潘老爷递消息,让潘老爷这段时间小心点,不要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然要是被余登元发现,事情可就大条了。
潘老爷完全没有将知府的警告放在眼里。
“那个万松书院的学子呢?怎么不见来消息?玉衡那小子怎么还活着?”潘老爷找到司锦川安插在潘家的那名杂工,不满地质问,“你没让他动手吗?”
“只怕是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了。”那男人说道,“方宁倒是一次次出乎我意料,而且现在看来的话,潘老爷你也很危险。方宁背后之人对我们的动向一清二楚,绝非简单角色。”
“所以这就让我放弃替我儿子报仇?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现在没有儿子了,万贯家财也没人继承,与其便宜懒那些人,倒不如拿着去换了那两个臭小子的命!”
潘老爷咬牙切齿。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他们给害了,让他如何咽下去这个口气?
没有了继承人,就算富可敌国那又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变成别人的?
他不乐意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给他们作嫁衣裳。
“潘老爷,我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仇要报,但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报仇失败不说,反倒连自己赔进去那就不值得了。”
“所以你让我忍?忍到那两个小子功成名就?然后还得对他们笑嘻嘻?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潘老爷你不要钻牛角尖,我没有说等到那个时候。玉衡身上的毒是我们主上心做出来的,至今没有解药,即便是方辞年来了,同样束手无策,他现在给玉衡开的方子,最多只能压制毒性。”
“上次你说他们必死无疑,可他们现在还活着。现在又说毒性被压制,所以我该信你哪一句?我当初就说了,只要你们主上能帮我报仇,我愿意将一半的家产给你们主上!”
男人听了不以为然。
想要给他们主上送银子的人多了去了,虽然不如潘家有钱,但加起来也不会比潘家少。
潘家自身难保了,还跟他主上谈条件?
潘家配吗?
主上都懒得多给潘家一个眼神了,也就潘家才把自己当一回事。
而且主上要的可不是一半,而是全部!
男人心里瞧不起潘老爷,面上没表现出来,还恭恭敬敬地对潘老爷说道:“晚些我会让白玉刚的家人去万松书院闹事,让万松书院将人交出来。到时候余登元自己也一笔烂账,没空去追知府,潘老爷你也能松一口气。”
潘老爷定定地看着男人:“希望这次别叫我失望!”
“老爷放心。”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潘老爷挥挥手。
男人退出了书房,还替门关上。
转过身来,男人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这次主上应该能得偿所愿了。
潘家要不了多久就要覆灭,潘家富可敌国的财富,都即将属于主上!
潘老爷在书房呆了一会,便离开书房去了儿子生前住的院子。
潘少爷的院子修得富丽堂皇,全是各种奇珍异草。
不过,这些奇珍异草长得再好,潘老爷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没有了儿子。
被韦家和方宁玉衡狼狈为奸害了。
“儿子你放心,爹会替你报仇的,告慰你的在天之灵,任何一个凶手爹都不会放过。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爹真的想你啊。”潘老爷说着就红了眼圈。
他是真的宠爱这根独苗苗。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止这么一个孩子的。
但在这种大家族里,孩子早夭并不是罕见的事。
那种腌臜事从来都不少。
而潘少爷当年也差点死了,但他命硬撑了过来,所以潘老爷特别溺爱这个儿子,也就养成了他飞扬跋扈、骄横残暴的性子。
但在潘老爷看来,儿子当家纵马伤人,是那路人眼瞎自己不会躲,故意想讹诈他们潘家。
那些死在儿子鞭子下面的女人,是她们自己犯贱,非得爬他儿子的床!
至于那些被他儿子糟蹋的良家妇女,是她们淫丨丨荡,勾引他儿子。
……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他的儿子清清白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潘老爷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对儿子的教育。
反正不管什么事,他儿子都是对的,总有刁民要害他儿子。
哪怕那个杂工男人一而再提醒潘老爷不要轻举妄动,但已经走入极端的潘老爷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只想给儿子报仇。
所以他对余登元动手了。
潘老爷对自己太自信,以至于他雇来的杀手有去无回,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杀手是死是活。
潘老爷不不信邪,再一次收买人去暗杀余登元。
又抓到大鱼的方宁眉开眼笑:“真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上赶着去找死的!”
潘老爷狗急跳墙,拼命给她递上把柄,她要是不手收下,好像太对不起潘老爷的一番心意了。
余登元也被刺杀这件事被方宁彻底闹大了。
跟司玉衡不一样,司玉衡现在在大梁的名望是怎么都比不过余登元的。
而余登元在万松书院这么多年,门下学子何其多?
文人闹事不像武将那样,却恰恰是更狠的。
在朝为官的上奏,不在朝野的风流才子将这些事写成故事,让说书的大肆宣扬。
终于,传到了皇帝耳中。
与之一道的,还有玉衡被刺杀,危在旦夕的消息。
玉衡这个名字在皇帝心中意义是不一般的。
更何况玉衡和方宁还献上了水泥方子和水稻种子。
皇帝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谋害大梁读书人,简直是在挑衅一国威严。
而退朝后,皇帝派出了心腹,一明一暗前往定和城,彻查此事。
他还单独召见了陆丞相:“陆丞相,你可知那位名叫玉衡的书生是因何受伤?”
陆丞相不慌不忙,拱手道:“启禀陛下,臣知道此事时已经第一时间派人过去,本以为只是针对陆家,不曾想对方竟连余山长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