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梦到了方宁。
方宁坐在龙舟上,一直冲着他笑。
这笑容跟平时是不一样的,十分温柔。
让梦中的陆知夏心动不已。
结果,他也要上龙舟的时候,司玉衡从天而降,将方宁搂入怀中。
“他是我的人,你滚远点!”
陆知夏被吓醒了。
梦中的内容让冷汗涔涔。
于是,他再也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方宁冲着他笑。
陆知夏觉得自己完了。
居然变成了禽兽。
方宁才十二岁!
他怎么可以做这么样的梦?
一定是那帮人晚上洗澡的时候胡说八道,吓到他了!
陆知夏不停安慰自己,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可是方宁的笑容却再也无法从他脑海里赶出去。
次日。
方宁看到一脸憔悴的陆知夏,眉梢一挑:“陆师弟,节制一些,少年人不要胡来,不然对身体不好。别忘了我们过几日还要赛龙舟,你可是主力。”
陆知夏看到方宁就想起昨晚的梦,方宁和他说话,他心更慌了,而脸上也直接表现出来,满脸通红:“别瞎说,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方宁瞥着他,“你这么心虚,是不是偷偷看什么册子了?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火气旺盛,但也不能乱来啊!”
陆知夏:“……”
“你满脑子都想的什么?玉师兄是不是偷偷给你看了什么东西?”
“嗯?你再说一遍?”
司玉衡的声音在陆知夏身后凉凉响起。
“我似乎听到了你说我坏话?”
陆知夏脑海又掠过司玉衡楼主发方宁宣告主权的画面。
他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方宁,气冲冲走了。
方宁:“……”
“这孩子是干啥了?好像受到天大的打击,不就是一具尸骸吗?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
“少年人的心思就像海底针,谁也捞不着。算了,不管他,反正距离龙舟赛还有好几天,让他们先歇息一天吧。”
方宁的目光从陆知夏身上收回来,抬脚走向甲字班。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同州城?曹师兄他们说五月底就回去了。”
“不着急,七月再走。”
“别人都生怕时间不够,你时间这么赶,到时候万一碰上什么事耽误了怎么办?”
“你担心我?”
“那是,我可是指望着你高中状元的,这样好歹我也有个京官靠山。”
“京官?小小状元可做不得数。”
方宁看着他,但笑不语。
他可不一样。
往殿前一站,自然能勾起有些人希望。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着急的会是谁了。
方宁想着这些,走进了甲字班。
任谁都没想到,定和城每年都很隆重的龙舟比赛今年却因故被取消了。
因为定水河发生了命案。
而死者不是旁人,正是杜三爷和杜二爷的小妾。
两人的死法让杜家颜面尽失。
因为杜三爷和小妾是搂着的!
一时间,定和城里流言无数。
潘家少爷被韦家害死,韦家跟着落败,如今杜家又出了人命案,难道是老天开始给三大家族降罚了吗?
最焦头烂额的不是定和城知府,而是远在京城的司锦川。
他才刚刚举荐了杜家为皇家供应丝绸,结果杜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丑事。
皇帝龙颜大怒。
好不容易才在六部行走的他,又被皇帝收回成命,被迫在三王府闭门思过。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在皇帝面前低声下气的司锦川回到王府就大发雷霆,将书房砸了,“处处跟我作对,从去年开始,就诸事不顺,现在父皇已经对我越来越不满了!”
谋士们低下头,都不敢吭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触司锦川眉头。
“你们倒是说话啊?一群饭桶,我养你们何用?”司锦川冲着谋士大发雷霆。
片刻之后,站在众人身后那位身形矮小、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殿下,您可曾发现,自从您从同州城拿回水泥方子之后,就开始处处被人算计?”
“水泥方子?”
司锦川先是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方宁那张稚气的脸。
“就方宁那小子算计我?他不过是小小村夫之子,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够不着京城,绝对不可能是他!”
“那他身后呢?属下听说方宁可是去年同州城的小三元。若无高人指点,如何能在十一岁就考上了秀才?”
“高人指点?”
“属下去调查过,发现方宁跟玉明复的侄子玉衡走得很近,而且玉衡就是给他启蒙的人。”
“玉明复?南卫城都指挥使?”司锦川皱眉,他想了许久,才想起玉明复长什么样子。
但玉明复远在南方,虽然兵权在握,司锦川却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的。
他更相信是陆丞相从中作梗。
这老不死至今占着丞相的位置不肯致仕,无论找他多少次,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肯支持他。
否则的话,他在朝中地位如何不稳?
“殿下,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
“您还记得同州城的温知府吗?三年前,他的儿子温泽洛考秀才,原本是极有可能拿下小三元的,但玉衡凭空而出,成了那一年同州城那一年的小三元。此子不容小觑,殿下不得不防啊。”
“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即便是有个当指挥使的叔叔,手也断不可能伸得那样长,管到京城。”
“可眼下玉衡和方宁就在定和城。”男人道。
司锦川这才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玉衡是和方宁一起到万松书院求学的,陆知夏和朱家少爷都被这两人教训过,尤其是陆知夏,如今跟着玉衡习武。”
“竟有这样的事。”
但司锦川怎么想都想不起玉衡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传言玉衡对方宁非同一般,只怕是……”中年人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你针对过方宁,甚至暗杀过方宁,虽然失败了,可被玉衡记仇了,所以他在替方宁出气,处处针对你。
中年人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司锦川。
司锦川太刚愎自用了。
大好的局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成今天这种地步。
而且先前司锦川还嫌弃他长得丑,就算商议什么重要事情,也很少让他到场。
他在三皇子府毫无存在感,甚至有点像是吃白食的。
这会要不是司锦川察觉皇帝对他不满到极点,只怕是同样不会让他踏入书房议事。
关于玉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了。
司锦川却从来没听进去。
“殿下不妨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答案。”中年人说完,就退到后面去,免得司锦川看到他的脸,迁怒于他。
混口饭吃而已,没必要连命都搭上去。
司锦川一脸嫌恶,如今别的谋士也说不出更好的提议,便命人照中年人所言追查下去。
“若是发现此事跟他们有关,杀无赦!”司锦川直接下了必杀令。
他不能再被这种苍蝇骚扰!
弄不死他却恶心他。
中年人:“……”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另寻出路了。
这个皇子不值得辅佐。
方宁和玉衡都是在皇帝那过了明路的。
更何况他们献上的水泥方子对边关和城防有巨大的作用。
这样的人说杀就杀……皇帝乐意看到吗?
日后就算登基,也不会是个好皇帝!
中年人看清了司锦川,过了一两个月之后,就略施小计离开了三皇子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司锦川想起自己搭上的崔六爷突然杳无音讯,只怕是已经不再人世了。
没了崔六爷,崔家也不可能为他所用。
而定和城的韦家与杜家,又开始连三地出事出事。
韦家贩卖私盐,所有家产已经全部充入国库,如今这杜家发生命案,自然也不可能再为内务府供应丝绸……
他需要钱,但财路却全都被人断了!
司锦川越想越气。
又下了一道密令,不管韦家和杜家的事跟方宁玉衡有没有关系,都杀掉他们。
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让他稍稍舒畅些。
这会书房只剩下司锦川的心腹了。
其他人已经全部退了下去。
“当年中宫那个孩子,找到了没有?”司锦川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书案,“已经一年了,至今都没线索吗?”
“启禀殿下,属下顺着当年的线索往下查,人倒是找到了,但却跟当年的事实不符。”
“什么意思?”
“当年被送出宫的是男婴,但属下查到的却是姑娘,而且年纪还要稍微小一些。”
“女的?”
“千真万确,属下在那里调查了一个月,所有人都说那户人家养的是姑娘,而且那姑娘已经定亲,再过两年便要嫁人。”
“定亲的是何人?”
“那人更不可能是当年送出宫的孩子,年纪对不上。”
“就没有年纪相仿的人?”
“有,但都是本地人,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司锦川皱眉,难不成母妃说的事是假的?
当年中宫所出不是太子,而是公主?
“继续追查,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哪怕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那也必须将人找到。
太子之位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出现让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飞走。
父皇到现在都还没立太子,说不定就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要将当年中宫所出的孩子找到。
哼。
无论他做了多少,父皇永远都看不到,心里惦记的还是不知道是否存在过的那个皇子。
司锦川想到这些,就很生气。
只是如今皇帝还正值壮年,大权在握,司锦川是不敢造反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杀两个人发泄一下心中怒火吧!
方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司锦川的必杀名单。
定和城的热闹,让陆知夏他们很是失望。
“还以为今年能摘掉‘一哥’的帽子,没想到是我想太多了!”
“我们辛辛苦苦训练一个月,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唉,都怪凶手,为什么好端端要杀人,希望官府能早日抓到凶手。”
……
陆知夏有一下没一下将手里的树枝折断砸到池塘里。
龙舟赛没了,他们也不用天天训练。
但是心里总有些难言失落。
他没有接众人的话,而是在想,没了龙舟赛,方宁还会继续教他不?
听着他们的讨论,陆知夏觉得很无聊,起身离开。
“陆师兄,你要去哪儿?”
“走走。”
陆知夏没有回头。
他去了找方宁。
方宁正在跟司玉衡为一篇文章在争论。
曹成康他们围在边上,听得津津有味。
那一瞬,陆知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不能像这样和方宁相处。
他承认方宁真的太厉害了,他可能永远都追不上去,永远都不能像司玉衡那样,在方宁面前那么有底气和自信。
一时间,失落感如潮水般袭来,陆知夏默默转身,悄然离开,并没有惊动方宁。
但其实方宁和司玉衡都知道他过来了。
方宁以为陆知夏日常中二病犯了,非要特立独行,不和这么多人在一起。
司玉衡却瞧见了陆知夏眼底的失魂落魄。
司玉衡微微皱眉。
他不着痕迹看了眼方宁,发现方宁似乎并没有在意,又将那个念头压下去。
虽然他时常打压方宁,但方宁的优秀是藏不住的。
没有跟方宁相处过而不喜欢方宁的。
不过这种喜欢都是朋友之间欣赏那一种。
陆知夏很显然不是。
司玉衡回想了一下,似乎从庄子回来之前,陆知夏都没有这种反应。
那么,是在回来那一天变了吗?
方宁敏锐察觉到司玉衡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她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观点让他不喜。
“玉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推了他一下。
司玉衡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承认方宁的看法也很有道理。
方宁:“……”
是什么让他变了?
陆知夏吗?
刚刚是陆知夏过来了,司玉衡才不再针锋相对。
方宁脑补了一下这两人,顿时汗毛倒竖兼之不爽。
不得行。
中二少年和腹黑深沉大佬,只能是小弟和老大!
什么爱情?
不存在的!
方宁觉得要去跟陆知夏谈谈心。
少年就该好好读书考科举,不要想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