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到方宁这话,哭声一滞。
她很快反应过来,哭得更大声了:“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的女儿已经快没命了,这小孩还在这含血喷人!这娃娃分明就是那铺子所卖,他们为了躲避责任,反咬民妇,心思竟然如此恶毒,大人一定要严惩这这样的恶人啊!”
知府沉下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公堂是市集吗?是你们胡言乱语撒野的地方?”
方宁又作揖:“回大人,学生是长平县方宁,有证据证明这娃娃是假的。”
知府:“说!”
方宁:“铺子里的每一个布偶、每一个娃娃都是编好号的,什么时候卖出、卖给什么人,铺子里也有记录。学生请大人,现在派人去铺子随便拿一个布偶或者娃娃回来,以免这妇人说学生途中将东西换过。
再者,这女孩性命垂危,学生求大人请大夫回来救她,否则因为一时贪婪赔上她性命,那可真是作孽,便是这事与学生铺子无关,学生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她死。”
知府看着方宁年纪不大,说话却进退有度,条理分明。
反观状告方宁的夫妻,言辞混乱,根本不管怀中女儿死活。
仅凭这一点,知府主观上已经站在方宁这一边了。
当然,最终结果还是要看证据。
不过方宁成竹在胸,显然是能出示最有力的证据。
知府也没耽误时间,一边吩咐人请大夫,一边让人去铺子取娃娃回来。
妇人见状,不由得有些胆寒。
“大人,这厮一定是在拖延时间,请大人早些为民妇做主啊……”妇人砰砰磕头。
方宁嗤笑:“你就不关心你女儿的死活,就想从我这里拿银子?”
妇人脸色大变。
方宁拿起那个发黑的娃娃,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买过娃娃的人都知道,宁言布偶铺子的娃娃都是可以拆卸重装的,然而这个娃娃,看上去有几分形似,但做工却极其粗糙,且难以拆卸。
哦,是根本拆不掉。当然,光凭这点,是无法服众的,他们大可以说我们铺子卖的是残次品。在季家小公子打算做娃娃这个生意的时候,我便同他说过,娃娃要是能卖起来,定然有不少仿冒,所以我给他出了一个防止别人以次充好的办法。”
围观的人纷纷出声询问。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证明这娃娃是假的?”
“你们铺子的娃娃卖得那样贵,买得起娃娃的,谁会拿自己女儿开玩笑,诬陷你们说娃娃害人?我看是你在拖延时间,去季家搬救兵吧?“
“对对对,快拿出证据,不然就是你们的娃娃害人!”
……
“诸位别慌,我敢来公堂,就是能证明我们娃娃的清白,也相信知府大人会主持公道,不让任何一个恶人逍遥法外。”方宁不慌不忙。
那对男女听到这里,不由得慌了。
他们明明已经仔细研究过娃娃,而且是照着娃娃去做的,就算是做工差了些,那也可以是他们拿坏的出来卖!
但是眼下这个小孩子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的有证据证明娃娃是假的。
两人相视一眼。
妇人又开始嚎哭:“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可怜的女儿啊,都怪娘没用,救不了你,就连给你讨回公道也不行……”
砰!
知府一拍惊堂木,将那妇人吓了一跳,硬生生止住了嚎哭。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否则大刑伺候!方宁,拿出你的证据,不然本官定要打你二十大板!”
方宁用了些力气,才将那娃娃的头拆下来,她指着脖子空心的部位,对众人说:“我们卖出的娃娃,这里都会刻字,刻字的内容是娃娃完成的年月日。但大家现在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
方宁将娃娃交给衙役,衙役给知府呈上去。
知府仔细看了看,果真没发现有字。
那两个人遍体生寒。
没想到娃娃还有这样的后手。
念及此,两人下意识想逃。
“大人,既然现在无法为我们做主,求大人先让我们抱女儿去看大夫吧!”
不能留下来,留下来会被打死的!
知府见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这两个人就是眼热宁言布偶铺子的生意好,想要趁机讹诈银子!
“本官已经让人请大夫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府衙!”知府厉声道。
话刚落音,外头就有人高声道:“大人,大夫已经请来,诸位让让。”
那衙役带着大夫上气不接下气挤进来。
“去,替那小姑娘看看。”知府道。
妇人立刻将孩子死死抱在怀里:“谁也别想碰我女儿!”
“拉开!”知府沉下脸。
衙役一拥而上,转眼就将那孩子抢了过来。
大夫把过脉,眉头紧皱:“这是砒霜中毒!”
知府目光顿时阴沉下来,让大夫查看娃娃:“上面可有砒霜?”
大夫细细检查后,恭敬道:“回大人,没有砒霜,应该是掉到有炭的水里泡成这样的。”
也不需要新的娃娃作证了,就凭这些就足以证明是那对男女做了个假娃娃讹诈铺子的银子。
“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因为家里太穷,孩子生病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都是这个贱妇的主意,求大人明察。”那男人刚才就不说话,这会事迹败露,将责任全部推到妇人身上。
“杀千刀的,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妇人听到那些话,失去了理智,扑过去撕打男人。
知府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惊堂木:“来人,将这两个人拿下,先打二十大板!”
不消片刻,就听到这两人歇斯底里惨叫。
方宁没有理会那两人,而是问大夫:“孩子还有救吗?”
“中毒轻,老夫能救回她。”大夫道。
“那有劳大夫了,不管多少银子,都请大夫治好她。”
“公子放心吧,老夫会尽力的。”
“多谢大夫。”
“客气了。”
知府一直注意着方宁。
长平县方宁,不就是长平县这次县试的案首吗?
他仔细观察方宁,虽然年纪小小,但他觉得方宁将来必定成才。
打完板子,衙役又将人拖进来。
两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知府再审,不敢再遗漏隐瞒半句,很快就将事情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