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里的床非常舒服。软,人钻进被子里没多久就会感受到温暖。
被子里棉絮一样的东西吸收着体温,再回馈出来,将客人轻轻包裹。
许真鱼睡得很好,可还是在清晨刚到来时睁开了眼睛。
蓝黎岛的早晨来得非常早,起床的时候,日光已经是亮白色,民宿前草地斜坡上的束束花朵,被强大的光照晃得偶尔摇脑壳,许真鱼洗漱完毕之后,在草坡挑了空地坐。
云朵是摆放在商品橱里的面包的扩大版。
前面的大海泛着波光粼粼,身前的花朵们也蒙上一层柔雾般的梦幻泡影。
光好像总是正确的,但凡仙境,都有光的加持。大家称赞的夜景,也是因为有光在那里存在,不论大小。
许真鱼抱着膝盖,白纱裙的细软时时触碰舔舐着她裸露的脚腕,光照带给她的触感也是这般。
不知道独自坐了多久,身边有人坐下来了。是边野。
许真鱼朝着他笑了一下,道“早”。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问她。
“已经睡得很饱了。”许真鱼继续看着前方发呆。
边野仍旧朝她侧着脸。许真鱼的脸在草帽大大的帽檐之下显得越发小,帽后被手作白花连着的巨大蝴蝶结,垂边流畅地贴在她柔顺的头发上。
一切客观事物,与许真鱼结合起来,就都默默地变成边野的心动点。边野不得不尽早收回目光。
虽然他没有办法知道许真鱼在想些什么,但他会给她足够的安静和足够的陪伴。
她想这样坐着,他就陪她这样坐着;她什么时候想要站起来,他就陪她站起来。
她的皮肤在光下细腻洁白,边野不去看,余光却还在意着。
许真鱼突然深呼吸一口,一只手往地面借了些力气,慢慢站起身。
她稍稍伸展一下胳膊,看边野,“我们去散散步吧。”
民宿在高地,房子下面一层有环形的小路,再下面就是岩石和海。
许真鱼和边野一道下草坡,草坡并没有很宽很长,边缘被一圈砌得很漂亮的石砖围着。那下面就是那条小路,石砖墙有差不多一米高。
边野先跳下去了,许真鱼没有。她站在平稳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看海,此前视野触及不到的部分,如今全部暴露无遗。
许真鱼用力呼吸,嘴角轻牵。她搞不懂世界怎么能这么美好。
心里感叹完,许真鱼就准备跳到路上去。然而,不经意间望进抬着头看她的边野的眼睛时,她忽地陷入短暂的迷失。
她站得太高了,边野在仰望。他的面容一直都干净白皙,可当下更加清澈,日光偏爱地给他打上一层柔美的滤镜,他开始隐隐发光。
边野的刘海遮盖住眉毛,漂亮的双眼便更加突出。许真鱼能够从他的眸中看到小小的、自己的倒影,她身后明媚的太阳也点缀其中,凝聚成两颗真挚动人的光点,像珍珠钻石,在边野左右两眼中完美地对称着。
边野的衣服盖不住锁骨,他的锁骨也好看。它不像许真鱼的锁骨,看起来是那么的细和脆弱。边野的锁骨看起来很结实,那是性感的一种。
仰头的样子,搭配起亮而情绪深邃的眼睛,让边野显得莫名虔诚。
如果用这种眼神表白的话,对方一定会一口答应下来,一秒都不去犹豫。
而被这种眼神注视着的许真鱼的心脏,也瞬间被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包裹住了。
两个人都在发愣,边野反应过来,躲闪着眼神的同时快速地滚动喉结,调整好自己后,他伸出手,“我扶你下来。”
许真鱼结巴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心虚。
“不用。”她避开边野的胳膊,自己轻轻地跳到路面上。
然而边野的手还是扶上来,许真鱼的内心因此无法平静,她着急地将胳膊挣脱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抑制一下不平稳的心跳。
她往前走,暗中告诉自己,瞬间的感觉就是瞬间的而已,不必太过在意。
然而瞬间对边野来说,却早已不是瞬间了。
他们今天的安排比较松散,逛到哪里算哪里,起初的时间打算在C区度过。
C区看起来挺幼稚的,人却是最多。
这里地方不大,因此不像真正的游乐园那样拥有很多大型设施,不过旋转木马、碰碰车和摩天轮这类的还是有的,也有鬼屋和迷你火车等等,吃喝的店铺也穿插存在,这里太热闹了,许真鱼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人声鼎沸。
偶尔有一阵比较激昂的声音穿进耳膜,许真鱼会觉得不大习惯。
其实他们几个对这里并没多大兴趣,除了都逸文这个家伙。
都逸文是个气氛组。
可再活跃的气氛组,遇上四个闷葫芦,也会无计可施的。
当都逸文第五次问许真鱼要不要坐摩天轮还被拒绝的时候,他就只能耷拉着脑袋放弃了。
许真鱼本来要答应的,但很遗憾,这里的摩天轮最多只能坐四个人。
于是他们从摩天轮处拐头,可走出半程,隋知安来电话了。
昨晚吃饭的时候,岳泽连问都逸文要了手机,许真鱼才明白原来是这个用途。
岳泽连去遥远而僻静的角落接电话,许真鱼和其他三个人停在原地,这里是C、D区的一处交界。
不远处,海的样子又显露出来,D区的惬意悠闲往前绵延,人还没有踏进去,就已经将身后的吵闹忘却。
就在面前,有一支乐队,起初许真鱼并没有在意,反而盯着岳泽连的方向,心里盘算着他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可就在下一秒,岳泽连就转了身,手机也放下。就好像和她心有灵犀。
两个人对视,隔着距离,许真鱼也能感受到他的微笑,他把手抬起来,手指朝着什么指了指,许真鱼意识到有什么正在发生,于是回身去看。
“小鱼!这首歌送给你!”
都逸文和林次羡竟然混进了那支乐队。
他们一个站在了电子钢琴面前,另一个占据了架子鼓。乐队主唱的位置,人家没有舍得让出来。
轻盈而欢快的旋律开始响起,许真鱼被拉着慢慢沉浸。这首歌是欢快的、温柔的,林次羡这个鼓手也没有弄出太过激烈喧嚷的响动,只是安安静静地专心做着配角。他们两个突然这样的“谦逊”,许真鱼觉得好玩,轻轻笑了起来。
直到旋律带起一点悲伤和深情。
唱歌的人站在最前面,许真鱼的眼睛里却只有后面的两个人。
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正在演奏的都逸文和林次羡,以及许真鱼自己。
岳泽连回来,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她都难以意识到。
拿着吉他的主唱拖着惆怅的音调,深沉的温柔敲击许真鱼的心脏。落寞感找上门来,音乐就是这么神奇。
人在此处聚集得越来越多,大家为美好的音乐驻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情,然而歌曲结束之后,鼓掌的动作却是整齐划一的。
只有岳泽连注意到,许真鱼拍着手掌笑过一阵之后,鼻腔里呼出的一声沉息。那细不可闻的轻叹,表面上像是松了一口气,实际上是有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已。
因为人见到美好、幸福的东西,内心升起的感情却不一定是积极的。
好比他见到她。
“小鱼小鱼!要不要再来一首?”都逸文还在兴奋着。
许真鱼笑着朝他摇摇头,无奈,“快回来吧。”
脸上笑着,心里却暗自地反思着些什么。
许真鱼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麻木的,总是没什么生命力。像都逸文和林次羡的生命力就很茂盛,只不过有时候枝桠有点歪而已。
可转念一想,她本身就是一具尸体来的嘛。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苛刻呢。
许真鱼瞄了一眼到了身边的林次羡,抛掉杂念,笑容有些戏谑,“没想到你还会打鼓啊。”
林次羡“嘁”一声,傲娇道:“看不起谁呢?我会的可多了去了。”
“诶小鱼,你偏心啊,怎么光问他不问我啊?”都逸文立马过来“争宠”。
许真鱼淡淡翻眼皮,“你不是早说过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
“你记得啊,嘿嘿。”
这才几秒,他又笑逐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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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么办,第19章要被ban了…